展鵬輝一直強調樓昕的屋子過於陳舊, 樓上的水管漏水，導致浴室牆面上大片的灰黃。有的地方不知道是因爲潮溼還是什麼，都已經發黴—譬如書房的牆面。
“這都很久的事情了, 我也懶得去弄它。”樓昕這樣說。本來也是, 工作繁忙, 一天不過二十四個小時, 倒是幾乎十四小時以上都在公司, 哪裡那麼多精力去管家裡的美觀程度，能保持整潔就該偷笑了。
“不如我們找個時間刷一刷？”展鵬輝提議，他總是不願意搬家, 那就只能著手改觀這裡了。
“你……”樓昕一臉不可思議，“我怎麼不知道你會漆匠的活啊？”
“這個……”展鵬輝微微蹙眉, “應該不難吧……”
“什麼叫做‘應該‘啊？”樓昕好笑, “你別把屋子搞得烏煙瘴氣住不了人啊！”
“不會！”展鵬輝信心滿滿, 心裡卻在嘀咕，住不了人才好呢, 這麼大點地方，連轉個身都困難。
“先說明哦，”樓昕似乎一眼就看出展鵬輝的想法，“這裡我是住慣的，上班什麼都方便, 我不會搬家的。”
“你……”展鵬輝鬱悶, “你寧可給人房租也不自己買房？”
“呃？”樓昕忍不住笑意, “這房子我早就買下來了, 你難道不知道？”
展鵬輝看著他, 濃黑的睫毛顫啊顫，“我怎麼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樓昕淡淡道, “難不成還真的什麼都要給你報備？”你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都說太過自信就是張揚桀驁，這還是好聽的呢，狂妄的人大概沒有人會喜歡。
“幹嗎啊，”展鵬輝一把抱住他，“跟我報備難道就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有商有量不是很好？”
“我也沒說不好啊……”樓昕低聲嘀咕，就怕你心高氣傲看不上別人的主意，聽不進別人的勸。
展鵬輝沒有說話，因爲他的電話響了。
“展鵬輝，你趕緊回來！你媽來了！”
***
範曉晨拉上門，顫著手，幾次都摸不出口袋裡的電話。她覺得自己完全是落荒而逃，她如何解釋自己跟展鵬輝的關係，爲什麼展鵬輝不回家，他住哪裡？
範曉晨按下電梯，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才鬆了口氣。
“我媽來了？”電話那頭疑惑的聲音此時聽起來簡直猶如天籟。
“是啊，就在屋裡呆著呢，我去給她買拖鞋，拖不了多少時間的，你趕緊回來！”此刻的展鵬輝對於範曉晨來說簡直就是救命稻草。她無法獨自面對展鵬輝的媽媽，她怕自己應付不來，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好，”展鵬輝應著，“我知道了。”
“你知道有個屁用啊！”範曉晨簡直有些氣急敗壞，“我不管，反正我告訴你我應付不來，你不怕我亂說話就看著辦吧！”
展鵬輝在電話那頭笑得無奈，“我媽什麼都知道。”
“啊？”這次輪到範曉晨驚詫，“那……”如何是好？
“沒事的，我馬上回來。”展鵬輝寬慰著，掛了電話。
樓昕站在一邊聽得清清楚楚，看到展鵬輝轉過頭看著自己，他彎起嘴角，“趕緊回去看看吧。”範曉晨一個人估計也應付不來。
展鵬輝握住他的手，緊緊得，“我們說好的，什麼都要商量著來，是不是？”
樓昕忍不住笑，他點頭，“嗯。”
展鵬輝點點頭，他一直堅定著相信樓昕說過的話就不會反悔。所以他走得放心，拉開門的那一刻，他轉過身，語氣認真的說：“我會回來的。”
樓昕站在他身後，點點頭，“我等你。”只是他知道，有些事情，大概非自己不可。
***
買個拖鞋能花去多少時間？範曉晨磨蹭半晌也只得硬著頭皮回家。打開門卻是一愣，屋子裡整潔許多，整個迎面陽光燦爛啊……
咦？範曉晨定睛一看，客廳的窗簾那裡去了？
“你回來了？”太后從浴室走出來，範曉晨拎著拖鞋站在玄關，腦子裡亂哄哄一團。
展鵬輝還沒有回來？
“今天不是星期天麼，怎麼小輝還要上班麼？”太后繫著圍裙，走到範曉晨面前，“屋子太亂了，我收拾了一下。”
“您……”範曉晨手足無措了，“我……”
“趕緊進來啊，你站那幹什麼？”太后微微蹙眉，“剛纔有人送了外賣來，是你喊的？”
“啊？”平日裡也沒見他們那麼快啊，範曉晨心裡嘀咕卻不敢多言，只得支支吾吾，“我……就一個人吃飯，也就不做飯了……”
“你們年輕人啊就是這樣，”太后收拾著茶幾上的零亂雜誌，“生活一點都不規律，也不知道照顧自己，外面叫的東西怎麼會有營養？等會跟我去買菜，我晚上好好給你們做飯。”
“啊？”晚上？範曉晨眨眨眼，趕緊上去幫忙，“不用了吧……我……我們……”
“我也不是不開明的家長，”太后擡頭，細細打量著面前的女孩，長相不錯，白皙秀氣，就是下巴尖了點，還有就是太瘦，“你們年輕人喜歡同居我也管不著，即便管了你們也不會聽我的……”
同居？範曉晨一愣，下巴瞬間掉了下來，這都什麼跟什麼，“阿姨……”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我跟展鵬輝……”
“你們有沒有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太后似乎沒有聽到範曉晨說了什麼，自顧自的說：“小輝今年也不小了，也該考慮考慮了，你們是打算用這個房子做新房？也還不錯，就是裝修簡單了點……你們若是願意，再給你們買套別墅……”
“等……等等……”範曉晨驚呼，“我跟展鵬輝根本不是那種關係，我們只是朋友！”
太后直起腰，怪異的看著她，“只是朋友？”
“嗯，”範曉晨點頭，“我不過在他這裡借住。”
“那你幹嗎穿他的衣服？”
範曉晨瞬時瞪大眼睛，難道說……展鵬輝衣櫃裡那些不穿的衣服，都是他媽給他買的？
展鵬輝回來的不算及時。範曉晨正侷促不安著面對太后的問題，他們是怎麼認識的，爲什麼要到這裡來借住，自己是什麼職業，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有沒有男朋友……
“你終於回來了！”範曉晨聽到開門聲，一下蹦了起來，跑到展鵬輝身邊猛使眼色。
“您來怎麼也不通知一聲。”展鵬輝走過去坐下，“我好準備準備。”
“準備什麼？”太后瞥他一眼，“把該藏的藏起來？”
展鵬輝笑了，坦然著氣定神閒，“我有什麼需要藏起來？”
“沒有嗎？”太后質問，神態倒是頗爲輕鬆。
範曉晨站在一邊，一頭霧水。這母子之間的對話爲什麼聽起來那麼奇怪？
像階級鬥爭的對話，更像地下黨員在暴露身份之前與特務之間的對話。
“從小到大，我有什麼事情您不知道？”
太后一聽，笑了一下，“我也不跟你計較那些，我睡那間房？”
“我還是送您去住酒店吧，我這裡不是很方便……”
“老孃住兒子家裡有什麼不方便？”
“我的房子租給她了。”展鵬輝看了眼範曉晨，後者一怔，心裡腹誹，真他NND，又拿我當擋箭牌！
“那你住哪？”據她所知，展鵬輝在本市只有一處房產，自己的地方租給別人，那他睡哪？
展鵬輝看著太后，頓了一下，“我住在樓昕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