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劉郎,是一家知名雜誌社編輯。”我簡短的說完這句話就注視著眼前這個女人的面部表情變化,我很享受這種感覺。
女人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顯然是見慣了這種場面。但還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說:“我也很喜歡讀書看報,那你是哪家雜誌社的編輯呢?”
我一邊擦著臉上的咖啡一邊感嘆著現在人真是太現實了,我不就是說我是知名雜誌社的編輯嘛!我也沒有騙人啊!我工作的雜誌社就是叫知名雜誌社啊!真是的,竟然拿咖啡潑我,不知道一杯咖啡就是我一天的飯錢嘛!看來晚飯又沒得吃了。
我叫劉郎,這是我一百七十九次相親失敗,但我絲毫不感覺沮喪。因爲早在一年前有一位大師級的半仙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告訴我我會在第一百八十次相親會與女神見面並一見如故相親成功。這雖然是我給他我半個月工資才得來的結果,但與我日日夜夜所想的不謀而合。這也是我雖然已經三十二“高齡”卻依然對那些早亦結婚生子的同學發小們不以爲然的原因。我不知道是從初中還是從高中開始我就莫名其妙的在潛意識裡感覺我生命中一定會有一位女神在等待著我,只不過這都一二十年了,我有時候也在懷疑她是不是找錯人了?
十二年前我從河南的一個小鄉村千里迢迢來到我夢寐以求的南京到現在大學畢業奮鬥九年在知名雜誌社做了三把手,雖然公司目前就三個人,但我相信不久的將來公司一定會壯大的。
坐在幾百萬的車裡,我心中看著南京灰濛濛的天感慨萬千。第一次知道南京是在電視上看到朱元璋建都南京時感覺特別霸氣,豪氣沖天。一直以來南京給我的印象就是一本古老而沉重的歷史書,似乎所有建都南京的王朝都不長久。建文朱棣反侄,太平天國風雨飄搖,蔣家王朝倉皇敗逃。但是值此種種依然不能改變我對南京的鐘愛。愛應該是沒有理由的,纔會是無懈可擊的。
地鐵到站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拉回來,看來這上千萬的車坐著也不舒服。
雖然每次相親完我都不捨得再吃晚飯,但今天破例了而且吃的還不錯,因爲我的紅顏知己來了。
初次見到肖潔還是在高三剛開學的那天發新書的晚上,那天她穿著中學女生特有的白襯衫,牛仔褲,扎著學生時代的馬尾,笑得宛如微微綻放的瓊花,潔白,陽光。肖潔唯一的不足就是身高稍微矮了一點,不過其可愛的一面就越發突出了。
真正認識肖潔還是託了老天爺的福,我們是同鄉,但不是一個村的所以以前沒見過。我是從鄉里高中轉學到縣裡讀高三的,所以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碰到同鄉就像見到親人一樣。因爲是全年級打亂分班所以對肖潔來說這個班級同樣是陌生的,她比我好一點是因爲她對這個學校並不陌生,她的同學們分散在各個班級,下課後就能相見。
此時的肖潔同樣是三十二歲的少婦了,青春的印記早已隨日復一日的柴米油鹽的操勞而磨損殆盡,當她看到我的那一刻,嘴角綻放出櫻花般的笑顏,我恍恍惚惚看到了那時她站在講臺上燦然微笑的模樣。看來,女人的心有陽光,無論多大年齡依然可以露出少女般的微笑。
“我們有十二年沒見了吧?”肖潔坐下後還沒等我說話就很隨意的問道“你找的這個酒店還真是好找,一出了火車站就看見了。”
我看了看她並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著她。直到她忍不住擔心的問道:“你是劉郎嗎?”我才哈哈大笑了起來,此時她才如釋重負,一邊用手打著我一邊說道“還是這麼壞,一點都沒變。”
我看了看她此時還帶有害羞的面頰,忍不住笑了笑,說:“都兩個兩個孩子的媽了還害羞啊!”
肖潔轉頭看向窗外不再理我,我就不再逗她,說:“雖然我們十二年沒見了,但我怎麼感覺我們之間從來沒有距離呢?”
“有距離纔怪,三天兩頭打電話,怎麼會有距離!”肖潔轉過頭來假裝嗔怪道。也許只有在我面前她一個三十多歲的媽媽纔會有如此青春活潑的一面。
我以一種玩世不恭的眼神看著她,說:“那你爲什麼不讓我接你呢?我們一直通電話,可我們也確實沒見過啊!”
肖潔也同樣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說道:“一,你有事沒事就給我發照片;二,你媽媽沒告訴你你的臉一直就這個熊樣,一直沒太大變化,只不過是稍稍成熟了一點而已嘛!”
四月的南京忽然降溫了,我和肖潔邊走邊討論著這幾年我們經歷,其實這並沒有什麼好說的,因爲我們從高三的時候就一直隔三差五的通著電話。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在我最痛苦的高三複讀時期她成了我傾訴的對象,我記得最多的時候我一天打了十幾個電話,打了也不說話,她總是在電話那邊陪我到掛電話。我們之間似乎永遠不會發生矛盾,一個總是對你百依百順的女孩如果還是會惹你生氣那就說明你作到一定的境界了。不過,我們確實有過一個學期沒再通過電話,那是我知道她有男友之後的事情。我在從她口中確認了這件事後就莫名其妙的把她的一切聯繫方式刪掉了,整整一個學期。後來想想當時之所以這麼做並不是因爲我喜歡她之類的,而是一種被拋棄的感覺。這是必須要承受的,就像孃家閨女,再捨不得也要承受。
“還記得那個三十歲的約定嗎?”肖潔突然轉頭對我說。
我愣了一下,還真是忘了,那是高三畢業的最後一個晚自習。
“我們來一個三十歲的約定如何?”班長在講臺上看著情緒激動地我們說到。那天的我們有對即將分別的傷感,有對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興奮,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總之很興奮。班長考慮到班級中年齡不太一樣就決定在最小的一位同學也三十歲的時候我們來一次大的聚會。每年一次的同學聚會有事情可以不來但是這個三十歲聚會只要能動就必須得到。然後還煞有其事的在一個寫著無悔高三的條幅上籤上自己的名字,最後一起宣誓要永遠不分離。
我想起那天禁不住笑了笑,所謂誓言早已隨高考後的忙碌煙消雲散。十二年來我沒有參加過一次同學聚會,也不知道天南地北的同學們都過得怎麼樣。因爲我早在高三下學期就感到高考不會有什麼奇蹟出現,應經打算好復讀了,所以對於同學們的那些高考前的狂歡我也就笑笑而已。我記得那天晚自習下課後鋪天蓋地的紙片像鵝毛大雪般飄落,我也很想像他們那樣瘋狂,可我高中三年從未努力過,有怎麼會有掙脫苦難的幸福感呢?
肖潔面帶微笑很有默契的在一旁靜靜地等著我從回憶中醒來,我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調整好心情後笑著說:“據我所知每年參加同學聚會的不過十幾個人,這次的三十歲之約還會有幾個人記得呢?”
肖潔還是那副永遠不會變得微笑,淡淡地說:“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你連畢業照都沒要,想必不會有咱們班的羣吧!”
我笑了笑沒說話。
肖潔拿出手機遞給我,說:“自己看吧!”
我看了看手機是我最喜歡的X5L,我雖然早就知道了,但還是很羨慕的驚歎了一下。假裝吃驚地說:“這麼好啊!第一次見面就把手機送給我了。謝謝啊!”肖潔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顯然這種玩笑我開的太多了,已經到了被鄙視的程度了。手機QQ上有很多羣,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出那個高三十四班羣是我們班的。羣裡的聊天讓我大吃一驚,幾乎所有的人都出現了,我知道當年並沒有多少人加這個羣,全班七十九號人也就三十多人加,可現在羣裡的人卻空前的多,看來大家都挺重視當年的那個約定的。我看完並沒有表示出太多的驚訝,上學的時候我就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以至於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緒到底是什麼狀態。我淡淡地說:“看起來他們過得都還不錯嘛!”
肖潔深吸一口氣,依然淡淡地說:“好什麼呀!都在給別人打工,工資還沒有工地上的農民工高。好幾個女生都離婚了,別提有多可憐了。不過……”
“不過什麼?”我問道。
肖潔調皮的笑笑,說:“不過你女神可過的不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