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身形是比較矮的，差不多隻有一米五多點，但是靠著理髮的手藝，也讓家裡十幾口人在那個清平的年代沒有捱餓。就是我大姨和我媽讀書少一點，其他的幾位舅舅和姨媽讀書都上了初中。因爲我們附近的幾個村子好像在我的認知裡沒有幾個能理髮的，而且我外公理髮也確實不錯，從小我們家要是剪頭髮都不用去鎮上，因爲我們有專人護理。附近幾個村找我外公理髮的人都是固定的，外公就是每天揹著他的理髮箱上門服務。到了飯點在哪家理髮就在哪家吃飯，外公也非常的節儉，掙的每分錢都存下來，補貼我的仨個舅舅，一生清平。我外婆在我只有幾歲的時候，因爲意外突然離世。在印象最深處，就是每次去外婆家，外婆都會單獨給我做好吃的。小時候的記憶一點也想不起來，記憶裡外婆的容貌越來越模糊，只隱約記得她的身形。有時候，人的記憶真的是這樣，時間越長記憶會慢慢的消失，在你的腦海中只留下當時的感覺，是幸福；是滿足；還是不開心。那個時候我還小對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明白，而現在每天聽我媽說得最多的就是，外婆怕她老了以後舅媽們不能依靠，就想讓我媽嫁得離自己近一點，如果孃家有什麼事，站在山坡上喊幾聲就能聽見，也有個幫手。可是沒想到外婆卻那麼快的離開了我們，而我媽也在心裡有點恨外婆，給她找的人其實並不是很好。我爸是後媽照顧長大，在家裡排老大，下面有仨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說是我這位奶奶照顧長大還不如說是我爸自己長大。從小就沒讀書，在外面幫家裡幹活學手藝掙錢。造成我爸現在脾氣不太好，遇上點事就發火。要是脾氣上來了，任何人說的不管有沒有道理，他都不會聽，而且有時和我媽吵起來了，就手打我媽。我媽說；“剛開始結婚的幾年，他們相處還好，後面生下我之後，因爲分家還有一些鎖碎的事情，公婆對她不好。我爸不但不幫著我媽，而且還動手打她。所以她現在有點怨恨我外婆，幫她選個這樣的丈夫，說要不是怕我沒人照顧她那時候是會離開的。小時候只要我爸打我媽，我就非常的害怕，心裡只想快點長大，快點離開這個家不回來。

我印象中我爸總是喜歡兇我，平時放署假我要和他們一起出去幹農活，而且他會從外面買粉筆回來，買很多的那種，讓我每天寫很多的字，如果沒有寫好寫完，就是等著吃棍子肉。後來等到我上五六年級之後，他也看不懂我的書之後，他就沒辦法在要求我了，後來我弟上一二年級就是經常被他揍的對象。想想我的童年我一點也不幸福，只有我爸兇狠的樣子最多，我弟也是對我爸很失望。可能是從小缺失母愛，情感上我就沒見我爸很溫柔過。小時候，我弟的身體非常的差，我媽爲了我弟不知道熬了多少個不眠之夜。我有時候覺得我媽真的是這個世界過得最苦的那個人，我永遠都忘不了她爲了我們上學沒有足夠的學費，挨個去別人家借錢求人的樣子。現在在看她日漸蒼老的臉，心裡真的是在滴血。如今自己也長大了，只希望我媽能一生都是健康平安的。

“清菱，你還沒起來嗎？外公來了，我去買點肉回來，你把我準備的菜洗洗切好，不過要慢點小心點腿。”我媽大聲的喊我。

“啊，我知道了，我早起來了！”

“外公，早！”

“清菱呀，你腿要小心點，我剛聽你媽說了，在學校還是要注意安全喲！”

“現在沒事了，我知道的。外公，我給你們泡點茶喝下。”

我扶著牆，慢慢的走到廚房，衝好茶。感覺端起來不方便，我就出來了。

“外公，你們喝茶到裡面去端，都在桌上了。”

“清菱，你去忙別的，不要管了。我們自己渴了會泡茶的。”

等著理髮的後面還排了五個人，估計要剪到中午了，我先去把菜洗了，等下好炒菜。都是自己家地裡種的菜，還有一點筍乾，是初春的時候我們在竹山上挖回來的。我媽還拿出來一塊臘魚，估計是臘肉吃完了。我把很筍乾用溫水泡好，把鍋洗了，生火把臘魚先煮一下在洗。然後把茄子呀，辣椒，油菜…都洗了二遍，在把菜都切好了裝盤。等我洗臘魚的時候，我媽剛好回來了。

“今天放假了買肉的就多，好不容易搶了一塊帶骨肉，五斤肉花二十元錢，不過肉還是不錯的。”

“那煮點湯，在切點肥的紅燒吧！”

“可以呀，我來把肉切一下，你就坐下來生火吧，剩下的我來弄。”

我媽做菜是真的好吃，在學校呆一個月回來就想吃家裡的菜，難得今天外公在我是有口福了。我弟在二雄家也回來了。

“梨子，去把作業寫了，不懂的問你姐，天天就想著看電視。”

“唉呀，吃了飯在寫作業嘛，今天放假呀！”

“今天爸又在外面幹活去了？”

“是，最近他有事做，你三叔包了一個工地，他有點忙。”

“那不管他了，今天的菜真豐盛，我好餓呀！”我弟在咽口水，饞得不行。

“外公，您好了嗎？要開飯了！”

“好囉，你們倆位下午在來吧，我先吃飯了。”

“好的，好的…無妨嘛，我們也回去吃午飯了！”

我弟忙著擺好碗筷，就端菜了。媽忙著擦了擦酒壺說：“去舀點酒，你外公等下喝點。”

“好的，我去舀點酒！”

“怎麼做這麼多菜，沒必要！”

“沒做什麼菜，難得孩子也放假，都要吃點好。”

我們吃過午飯，我打算去躺下休息下，媽還要洗一洗，打掃衛生。外公喝了幾口茶，找他理髮的人就來了，估計得忙一夥了。等我午休起來，他們都出去了，我想到趙明家看看他奶奶怎麼樣，想著和小米一起去。

“小米，你在家嗎？”

“清菱，她在呢，她在房間寫作業。”小米媽媽邊說邊喊：“小米，清菱來找你了。”

“嬸，我說和小米一起去看看趙明他奶奶怎麼樣了？”

“哦，他奶奶聽說過不了這個月了，現在都吃不下飯了，吊著一口氣呢。唉！”

我和小米一起來趙明家了，看見他家的親戚都敢回來了，都陪著他奶奶，我們也進去了，看她奶奶蒼老的樣子，意識是有時清楚有時糊塗的。

“清菱，小米，你們倆來了。進來坐吧，來喝茶！”

“阿姨好，我們也是來看看奶奶。”

“好孩子，估計就這幾天了，老人吃不了東西了。”趙明他媽邊說邊在抹眼淚。

“趙明，你的筆記我幫你拿過來了，你班主任還特意給你帶來了這周的測試卷。”

“謝謝你們，你們回學校在幫我請二週的假吧！”

“嗯，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你去忙吧！我們回去了。”

我和小米就回家了，雖然人都有老去的一天，但是身邊的親人還是會有遺憾和不捨。我想趙明應該最難接受吧，從小都是奶奶照顧他，現在肯定非常的悲痛。等我到家時，外公去別的村了，他應該不在家吃晚飯了，外公從沒在哪個親人家過夜。可能老人都不想麻煩自己的子女吧。我把媽從菜地拔回來了蘿蔔剁成小塊去餵雞，然後留了些拿到豬圈。反正在家閒著我都會幫我媽做點事，從小雖然被我爸兇，但是我媽從來沒打過我。

這時候我聽我媽正氣憤的說：“掙錢這麼辛苦，還天天想著一有空去打牌，你爸只要一打牌就是輸。”

我媽邊說邊哭，然後又氣沖沖的跑出去了，我趕緊跟上去。

她跑到我們村小賣鋪，他們那些打牌的都是聚在這裡。

“望甫，你就這麼喜歡打牌是吧，我給你掀桌子，我看你怎麼玩！”

所有的人都傻眼了，然後都沒法玩了，都離開了。我爸當時把臉一沉，推了我媽。我趕緊往前蹦，“爸，你在幹什麼？”

我擋在了我媽前面，“你們這些人別在找我爸打牌了行嗎？去你們家裡自己去打，別在找我爸打牌！”我也很氣憤的說。

“這孩子怎麼沒大沒小的，不打就不打嘛，掀什麼桌子嘛！走吧走吧，真掃興！”那些人一臉不悅的在嫌氣在心裡罵著。

我趕緊拉住我媽，“媽，走回去吧！別生氣了，爲這些生氣，沒用的。”

後來，我爸也出來了。晚飯的時候，就我們仨個人吃了飯，也沒見我爸回來。後來等我們都睡了，我正準備睡著的時候，聽見乒乒乓乓的聲音。

我爸回來後，就在那摔東西還在那罵，那些難聽的話，我無法用文字來表達…意思就是我媽管多了，他想打牌就要打，又說我媽不給他面子，腦袋不靈光。我趕緊爬起來，當我推開門，就看到他在那拿著很粗的木棍打我媽，我媽被打得坐在了地上。

我大聲喊：“爸你幹什麼，你快點給住手，你神經了！”我衝過去差一點摔倒，還好扶著椅子，我站穩了點，連忙拉住了我媽。

這時候我爸才停下來，又在那發神經打人了。我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真想不通，他有什麼理由動手打人。我要不是腿受傷了，我真想殺了他。我爸還在那咬著牙罵我媽，說那些難聽的話。我媽傷心的在那抽搐，眼神空洞。我扶著我媽坐在了牀上，她的腿明顯被打痛了，掉著眼淚。以前小的時候我遇到這樣的情況只知道害怕，但現在我不緊有點恨，還有想動手把我爸打一頓的想法。女人如果嫁錯了人，那人生真的是黑暗的。我媽也恨，但她從來沒有真正想過離開。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可能都變成了親人，她說能撐著的就是我們長大成家立業，她就可以馬上結束自己了。傳統的世俗思想，沒有接受良好的教育，讓她們這一代人活得沒有自我沒有自由。她們結婚都是父母決定，雙方沒有什麼感情基礎，並不知道是否合適走在一起。我們村很多家庭都是喜歡吵架的，但動手打的還是少數。他們這些人自以爲很正常，但是從沒想過小孩子看到會受不了。我媽就這樣忍著到現在，只是受傷的時候，就這樣怨自己怨外婆，年紀越大越沒有勇氣結束這樣的婚姻，怕影響我和我弟以後的人生。這一刻我恨我自己沒有任何力量去改變這一切，女人爲什麼要活得如此？我沒有答案，我在想我以後絕對不能過這樣的生活，一定要找一個對我呵護倍加的人，不要那種什麼都不會，還喜歡發脾氣的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