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大爺，好生變態啊。”
也不知葛賢瞧見了什麼，此時忽而發出這驚歎來。
其法眼內，正映照出一頭驚悚怪物來。
主體，仍舊是這位喚作“黃靈顯”的老者。
但其周身上下，卻縫滿了各種稀奇古怪，驚悚噁心的妖魔器官，可見得有手、腳、口、眼、鼻、角……且皆爲扭曲異化的器官血肉，組合起來後，赫然是一具葛賢也無法描述的，比墮落妖魔還要驚悚的軀殼。
居中器官，仍舊是黃靈顯的臉。
他燦爛笑著，搖頭晃腦，似對於自己這具縫合靈身無比滿意。
而此時葛賢也理解了，爲何黃靈顯看向在座諸多妖魔勳貴的眼神中，會帶著佔有慾望。
敢情，那是看“素材”的目光。
他是惦記上了殿內的這些個同僚靈官軀殼，心頭思量著，宰殺之後再進行收藏，之後再各自割一種血肉器官，縫在自己身上。
這，既是他的惡癖。
同時，也算是修行之法。
“黃靈顯所拜的天外邪神喚作【寒骨屍神】，乃是一尊嗜好收藏、吞食所有生靈屍骸的邪神。”
“拜祂後，得賜一冊《屍神經》，裡面記載著屍修一脈的通天大道。”
“而要實現操屍、運屍等等，最爲便捷的一種法子，便是將所收藏煉化的屍骸一部分，縫在自己的靈身之上，由此那些屍骸就相當於是自己的器官延伸，是可以隨心指揮的分身，威能巨大。”
“嘖嘖，戰力不俗啊。”
葛賢感嘆，是因爲腦海中已經可以預想出黃靈顯戰鬥時的可怕。
揮手間，一具具強大法屍涌現，與誰廝殺都能實現圍殺、羣毆的效果。
如今這殿內，黃靈顯最不起眼。
可一旦撕破臉打起來，其餘蛻凡靈官加起來，也未必是這變態老頭對手。
這廝也是茍，對外只顯露出一兩具境界道行不強大的法屍，並聲稱自己是湘西地界的【趕屍道人】。
倒也算是同源法脈，都是屍修一脈，只是黃靈顯直接拜了“屍神”爲師，輩分境界都高那些湘西的旁門左道太多太多。
……
“一個想掃清污穢，尤其是順帝幻妃那樣沉溺歡愉，超越人倫的惡物，另一個更癡人說夢，想將所有邪祟妖魔斬了，順帶著收集縫合極多的法屍。”
“嚴格說起來，這兩個‘臥底’都是因爲經歷悽慘而變成的心理變態，目的志向雖有些差別，但都選了同一條路，那就是混入靈官司，一步步往上爬並尋找背刺的機會。”
“嗯？倒的確適合爲我所用。”
此念生出時，葛賢已迴歸寢殿。
面上，又顯出失望之色來。
夢遊指引已斷絕，這意味著經由神通判定：靈官司內，能爲葛賢所用者，僅元屠兒、黃靈顯二人。
失望歸失望，若能用還是得用。
他原也沒想過一夜之間就將靈官班底全部培植好，那的確是不現實。
有決斷後，葛賢迴歸寢殿。
再次觀瞧偌大靈官司，以“金光”爲首的一衆妖魔勳貴，都戒備著期待著他動手。
一旦葛賢祭出月母鏡，他們馬上就要發起圍殺，不管能否斬了葛賢，奪了秘寶，先做了再說。
論及無法無天，誰又比得過他們。
可惜，撞上了葛賢。
就見他嘿嘿一笑，腦海中浮現一法：
縱心術！
此法效用，簡單粗暴。
可令人心魂通暢，由得心猿意馬亂竄。
有正向作用，但更多妙用卻是拿來坑人。
就如此時，葛賢身前再次浮現出黃皮詭書與黑毛筆。
動念中，毛筆開始自動書寫，以狂草寫就八字：
“有怨報怨！”
“有仇報仇！”
葛賢唸完時，一張枯黃斑駁的書頁自動被撕扯下來，葛賢口中炁息一吐，這書頁頃刻間爆碎，化作一道道詭異黃光。
先有形，後無形，天女散花般，灑落靈官司，並無聲無息沒入一些被葛賢選中的妖魔勳貴體內。
初始時他們並無異狀！
只是間歇，傳來些許爭吵。
漸漸的，爭吵的人越來越多。
似起了某種連帶效用，污染擴散，直接變成動手廝殺。
最要命的是，那爲首五人，也中招了。
湯漁，祝炎二人，皆爲通神境，各具水魔火魔之軀。天生相性不和，恰巧兩家還是世仇，平素就時常爭吵，若無【金光】這頭金翅大鵬壓制，兩人早就一決生死了。
後半夜二人莫名拌了句嘴，眨眼間，演變成生死廝殺。
當水魔、火魔兩具巨靈神般的靈身顯出，並開始激烈碰撞時，這羣私生子二代們終於徹底顧不上“葛賢”，不得不開始勸架。
勸著勸著，自己火氣也上來了。
比如金光自己！
他顯出金翅大鵬之軀，試圖同時鎮壓湯漁祝炎二人，過去他們會給金光面子而罷手，可這次偏偏沒有，反而是同時對他出手，讓他感受了一番什麼叫做冰火兩重天，一身豔麗金翅弄得焦黑一片，狼狽不堪。
一場有預謀的陷阱謀殺，就此被葛賢輕易化解。
“詭術天尊一脈的手段，果然詭異驚悚，又好用。”
“若再遇上【六賊】這樣的邪神，須小心再小心。”
葛賢一邊警醒自己，一邊則又喚出月母鏡。
他雖然沒有拜【月母】，也不曾修煉這這一法脈，但畢竟是認主了的秘寶，加上睡仙一脈與之也很契合，已可動用此鏡大半威能。
隔空召人入夢！
此舉，已可做到。
“元~屠兒！”
“黃~靈顯！”
……
這二人原本在各自偏殿，觀瞧著熱鬧。
倏忽間，睡意來襲。
“嗯？”
“咦？”
兩人同時生出警惕，須知到了他們的修爲道行，只要不願意入夢，哪怕十天十夜不睡覺，照樣可以生龍活虎。
可惜他們修爲道行還是不如葛賢，警惕剛起已來不及。
一息入夢，隨後被召至鏡中。
當然，二人好歹是來頭不小的蛻凡圓滿修士，生出警惕意識到自己陷在夢中，就可動用一些秘法，強行掙脫出去。
葛賢也知，所以在他們入鏡瞬息，直接也毫無遮掩顯出自己的身形來。
元屠兒和黃靈顯都是心魂變態的“人精”，一入夢就猜到是葛賢搞的鬼。
見他現身，各自裝傻道：
“葛大人這是作甚？若有差遣，直接下令吩咐便是，爲何動用秘法神通拘了元某過來。”
“大人召黃某過來，有何吩咐？”
見這一幕，葛賢不由得失笑。
他也沒興趣搞什麼政治鬥爭，所以沒打算與二人多廢話。
瞥了眼二人，隨後直言不諱道：
“兩位！”
“你們心中欲求我已知曉，不論是焚了順帝幻妃，還是將這靈官司上下妖魔勳貴都殺了，以及滅殺邪祟惡物等等。”
“葛某，皆可滿足你們，這靈官司，本就有這些職責，只是葛某如今孤身一人，不好一鼓作氣全掃蕩乾淨，須先尋幾個志同道合的道友。”
“我看二位就很合適，可願來？”
葛賢說話時。
鏡中輝芒盪漾，竟是直接顯現出元屠兒、黃靈顯心中的慾望。
毫無疑問，皆是大逆不道的。
二人的假裝頓時沒了意義，對視一眼後，都瞧見了對方眸中的震驚，以及一種認可。
他們震驚於“葛賢”這位靈官司執掌者的實力，詭異又可怕，明明不曾照面，卻隔空窺視了他們心魂隱秘，還能一息讓他們入夢，直接召來。
同時二人還震驚，原來靈官司內，想掃蕩所有的不止他們二人。
瞬息，兩人眼眸都是亮起，內裡滿是興奮和悸動。
原本他們的想法，是慢慢廝混，總能尋得機會，沒想到這般突兀就有一條“捷徑”出現在腳下。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人各自舔了舔嘴脣，臉上都浮現出扭曲笑意，開口道：
“元屠兒願意！”
“承蒙大人看得起，黃靈顯願入麾下，效犬馬之勞。”
此地是月母鏡，心魂慾望無可藏匿。
所以兩人說話時的幻想，也立刻浮現在了周遭霧氣中。
黃靈顯的慾望：異常粗暴，整座【靈官司】，從金光這五大妖魔開始，直到看門的狼形兵卒，烹煮的豬妖等等，無一例外全被他變成了屍骸，他自己則顯出那駭人本相，端坐在屍山上，挑選著合適的器官，一針一線，縫在自己身上。
而元屠兒，則重口味許多。
順帝與幻妃二人在他心魂幻想內，堪稱是主角，上演了一幕幕不堪入目的戲碼。
雖說是“本心欲求”，但要是換了旁人被這麼揭露出來，必是要羞愧的。
可他們二人，卻是目不轉睛盯著瞧，一臉的滿足之色，更轉而催促葛賢，甚至開始出一些陰險主意。
聽來都是不錯的，可讓葛賢一步步掌控【靈官司】，只是要耗不少時間。
一年半載，成不了事。
在二人視角，這也是無法。
“原本以大人的神通手段，加上我二人裡應外合，要一次性將它們全部坑殺並不難。”
“可惜大人上一回在災龍山的手段，太過粗暴，已經觸及大都內所有門閥大族的底線。”
“他們暗地裡都已商量好，只要大人再次動手，他們就會不顧一切圍殺大人，至於萬法教事後的責罰，他們本就與萬法諸神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多數祖上乃至於現在，實際上是萬法諸神留在俗世的血脈，完全可以避開懲罰。”
“爲免被反噬，須慢慢來。”
葛賢聽完直接搖頭拒絕，而後開始吩咐佈置。
每聽一句，元屠兒和黃靈顯的雙眼就瞪大一分，臉上驚駭之色也濃一分。
“不過是一羣魑魅魍魎，耗不了我多少心思。”
“此物，喚作【翡翠湯】。”
“你二人每日將這些綠湯混入酒水中，讓他們喝了即可，視修爲道行之強弱，或長或短，數日內，我都可隔空對他們的心魂施加影響，不論是蠱惑他們內耗，互相攻伐，還是控制他們變作炮灰，去征伐邪神法脈，皆可。”
“太過墮落者，將爲炮灰。”
“若惡跡尚不多者，煉成奴僕。”
“爲免他們途中生疑，將你二人挖出來，你們每夜須頌念這一冊《亂魂經》，半個時辰足以。”
隨著葛賢說話，迷霧中也顯出那些物事、秘寶的模樣，以及效用來。
比如一鍋慘綠濃湯！
以及一冊瞧來像是胡亂塗寫的黃皮經書。
哪怕只是幻象，還未見得實物，二人瞧過後也是心驚不已。
心頭完全篤定！
這兩種物事所在的法脈，只怕完全碾壓了他們背後的葵花道人和寒骨屍神。
皆是了不得的惡物、邪物，怪不得葛賢會說整個靈官司內的魑魅魍魎，都不值得他耗費太多心思。
可笑金光一夥人，還都以爲可以隨便拿捏葛賢。
“今夜後我會掛職而去，令他們放鬆警惕，你二人再用這些物事，污了他們的心魂，爲我所用便好。”
“半月時日，當可使得靈官司正常運轉。”
“屆時，再去尋大都城內其他妖魔邪祟，以及那順帝幻妃的晦氣。”
“喏！”
“全聽大人的的。”
元屠兒、黃靈顯二人對視一眼，都瞧見了對方眸中的欣喜，嘿嘿一笑，飛快應了葛賢道。
儘管靈官司這些妖魔勳貴，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不過葛賢夥同的這兩位，也都有些變態，完全不是吳藻、常碎顱他們這一類正經的修士。
當然，在葛賢眼中。
變態些算不了什麼，能用就好。
天明時分，當靈官司內的“紛亂爭端”停歇時，金光等人忽而都清醒過來。
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面色一變，正要驚呼中了暗算什麼的。
可也就是此時，一道煌煌神光沖霄而上，往大都城外，異仙山方向而去。
海霧雷霆翻滾而出，伴隨著大動靜來的，還有一道聽來極不負責的命令：
“諸位同僚！”
“葛某昨夜忽有所悟，須再閉關多日。”
“靈官司內諸事，便拜託諸位了。”
話音落下時，葛賢蹤跡全無。
靈官司內的一衆妖魔二代，先是怔住，繼而紛紛狂笑起來。
“哈哈哈……好一個瓜慫，這就是認了？”
“呸，什麼總靈官，還不是被我們嚇破了膽。”
“掛職而去，算他聰明。”
“好好好，這大都就該是我等地盤。”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