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護著顧卿上轎,和她有說有笑的。
顧卿卻一點不“感冒”,只是禮貌性應答。因爲上次那麼難的事情,王爺都沒出面幫她。
顧卿看著快到地方了,突然轉身問王爺:“這如何行禮?”
王爺一臉懵,玉環出身大家族,應該知道啊,難道玉環是假的?
王爺在這時候不敢出差錯,於是2.0倍速給顧卿說了一遍。
顧卿一點沒記住。
算了,這次聚餐的人比較多,看著同樣是王妃的,照著學樣子吧。
下面,顧卿要演好楊玉環這個角色了。
畢竟她是4042年母胎單身,穿越而來。
玉環下轎,還是那個熟悉的小帥哥攙扶著。玉環還是沒想起來他是誰。小哥附耳告訴玉環:“隨機應變,不要害怕。”
玉環點了點頭。
遇到這個小哥,就讓玉環安心許多。
畢竟之前剛穿越過來那會,這個小哥哥告訴他很多應對緊急情況的小技巧。
禮數不夠跪來湊。
這個朝代本身跪沒那麼頻繁,但是她跪得多了,總能彌補掉她“禮數不周”被責備吧。
王爺也隨即下轎,並伸手去攙扶玉環。小哥呵斥了一句要注意儀態,王爺把無處安放的手移開了。
中元節的家宴非常繁華,也有很多王妃的親戚被請了上來,當然包含玉環的親人。
小哥和其他和小哥衣著類似的侍衛分別帶著各個王爺、王妃、王妃親屬落座。皇帝和皇妃們都還沒來。
玉環有些擔心武惠妃又硬撐,心裡有些牽掛。王爺大大咧咧沒在意什麼,畢竟上次武惠妃也沒和他交代清楚。
過了好一陣。皇帝、皇妃來了。
有侍衛喊道:“起,禮——。”
衆嘉賓紛紛起立,聽從指揮,齊刷刷跪下。
玉環總是慢半拍,因爲她要看看到底哪個是她需要做的。
武惠妃被皇帝攙扶,落座。
武惠妃盯著玉環,看玉環總是慢了半拍,擰起眉毛。她不是嫌棄玉環給她丟人,而是擔心她受到責備。
王爺這時候有點嫌棄——要是玉環有了差錯,很影響他成爲太子啊。
皇帝看了看大家,示意平身。皇帝最後目光落到玉環身上,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笑了一笑。
王爺怕皇帝見怪,趕緊扶玉環起來,皇帝眉毛皺了皺。
玉環沒注意這些,只是偷眼看了下武惠妃氣色好了許多,欣慰了。
唐朝很重視中元節,因爲早些時候,已經祭拜過了先人,此時就是需要家人們互相招呼下,走個流程。
玉環(這個穿越過來之前叫顧卿的人)不認識自己家人,沒敢說話。伺兒(也就是玉環這個原主認養的養子)剛找機會坐在玉環旁邊,想幫她緩解下壓力。
玉環的族兄代替玉環親人到場,輪到他敬酒的時候,他儀表堂堂端來酒杯:
“妹妹,有禮了。”說罷半跪敬酒。
玉環愣了一下。伺兒拉了拉玉環的手,湊耳過去:“孃親的族兄——楊釗。”
“哥哥有禮了。”玉環挽了挽袖子,拿起眼前酒杯,小抿一口。
王爺一看又懷疑了玉環身份。
玉環絲毫不在意,也沒懷疑伺兒爲啥什麼都知道。
王爺早就聽聞母親嫉妒玉環,才軟磨硬泡皇帝,讓玉環嫁給他。
王爺剛看皇妃眉毛一緊的樣子,以爲之前玉環又得罪了母親,便更加嫌棄玉環。於是,坐的位置離玉環遠了些,生怕玉環連累他。
見過親人。下一環節就是音樂舞蹈表演了。玉環從頭到尾都沒敢看皇帝,也忘了皇帝長什麼樣了。玉環私心想著,只要不出錯,能戴著腦袋“回家”就行。
玉環緊張的隨即拿起桌椅旁擺放著的荔枝解壓——剝殼、吃下,看似不經意,實際心裡慌得不行。
說話間,荔枝皮被堆成一座“小山”。皇帝偷看過來,都快看不到臉了。
皇帝拍拍手,讓安排上新菜,示意剛纔去接玉環的小哥,趕緊把那一堆荔枝皮清理下。小哥會意。
這時,經典節目來了,前面被玉環看上的那個帥氣樂師出場,君子世無雙。他一出場,全場熱鬧起來。
玉環也來了興致,順著衆人眼光看了過去——
哇,是他,他怎麼在這?這簡直是“撕漫男”——撕開漫畫走出來的男人。
這個男人是玉環穿越過來喜歡的第一個男人。
玉環把手拖住下巴,露出纖纖玉臂,雪白柔荑。
吖,又看不到臉了。皇帝有點心焦。其實此時,皇帝對她,沒動心思,只是面對這些對他充滿心機的人,玉環能讓她解壓——玉環是唯一一個不想依傍她、崇拜他、攀附他的人,也是唯一個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人。
皇帝早些年也是見過很多女人,要不工於權術、要不工於諂媚……無聊的很。
一代才女上官婉兒也被他殺死了。
小哥看得出皇帝心思,趕緊把玉環這邊荔枝皮撤掉了,換上了很多好吃的菜餚。
玉環好開心,自從穿越過來,都沒吃到過好吃的,淨擔驚受怕的了。
玉環拿起一個雞爪準備啃,偷眼看了看四周,不要有人看到她不雅的樣子纔好啊。這一偷眼,她看到皇帝正在盯著她微笑。
“什麼?他就是那個人?啊啊啊,要死要死。我是不是得罪過他?”玉環趕緊咬了一口雞爪,不再啃了。
皇帝有心把一個剛收到的平安符翡翠玉贈給玉環,於是宣旨:
今日雖然安排了一些表演,但是爲了大家盡興,特懸賞一個大禮給表演最好的人,其他人有才藝的也可以表演。
“這……不是年會抽獎模式麼?有錢大家分下不香麼?”玉環心裡嘀咕。
皇帝不知道穿越過來的這個玉環一直不差錢,對這玩意不感興趣。
但是,這次有兩個人想刺殺他,一個是那個樂師,一個是伺兒。
他們都在等機會。
樂師撥動琴絃,準備彈到興起用毒針刺殺,伺兒準備表演雜技,然後用暗器殺。反正他們都沒打算活著回去。
樂師這幾日沒有玉環消息,所以報仇的心思又來了。伺兒本來就是想借見到皇帝的機會,刺殺。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樂師的琴曲越彈越不開心,玉環本無意表演,眼見著喜歡的小哥哥這麼落寞,玉環摩拳擦掌的想去跳舞,但是又不敢。她偷眼看了一眼皇帝,想著他也許有答案。皇帝很和藹地示意她放心去吧。
這時候伺兒也正好想表演雜技——
目前現場狀況是,兩個報仇的刺客正找機會下手暗殺皇帝,皇帝打算看玉環跳舞,然後封賞她,玉環爲了讓小哥哥開心,要跳不同於之前她跳過的另一個舞蹈。
王爺並不知道玉環會跳舞,因爲嫁過去的那個玉環性格內向,很少主動表現自己。而王爺也不大懂舞蹈。
見玉環準備表演,王爺一心想著不要砸場子,讓他失去爭奪太子的機會,也顧不得之前玉環說她懷孕了。
玉環此時穿著一身長裙,舞動起來,嫋嫋生煙,在場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楊釗也幾年沒見過妹妹了,這麼一看,也不免心動,但是,他野心很大,心裡生了壞心眼。
武惠妃要是擱在平時,見這麼一個女子風頭這麼盛,肯定生氣了,但是在這些日子裡,玉環對她照料有加,又“有了身孕”就沒有嫉妒。
伺兒和樂師有點慌——吖。這可怎麼辦,刺殺要不要刺殺?他們最重要的人在舞臺中間,下手可能誤傷。
場面一度混亂。
正在樂師慌忙之際,毒針不小心發出去了。
玉環見了也不知道是啥,趕緊去擋了一下,樂師怕玉環受傷,扛起琴,也去追毒針,但是手上還在彈著。
衆人以爲是表演,皇帝看出來了情況。
早就看樂師眼熟,這不是他從弟的孩子麼?早年爲了爭奪皇位,他殺了很多人,從弟是其中一個。從弟當時位及人臣,功高蓋主。
皇帝就給殺了。
但是斬草不除根,留下兩個孩子沒下去手……
皇帝看破不說破,他知道有玉環在,樂師不敢動手,於是笑了笑不再理會。
但是……玉環幾次要露餡,如果不想辦法保護她,恐怕後面要遭遇很大波折,他作爲皇帝也保護不了。他看武惠妃似乎和玉環也有嫌隙,那就——找個理由,把玉環雪藏起來吧。
“大膽!下面何人,竟敢伺機行刺?”皇帝雷霆一怒。
皇帝發火,大家都嚇壞了,齊刷刷跪了一地。
玉環不明所以。還在想著發生了啥,但是腿還是一軟,跪在那裡了。
王爺看情況不妙,趕緊摘清楚自己,於是趕緊跑到玉環身邊跪了下來。
“父……皇,玉環,兒臣也不知道啥時候習得了舞蹈,這暗殺您是萬萬不可能的,但是這麼跳舞……恐怕……有身孕是假的,您……且饒了她欺君之罪吧,想必是母后逼迫的急,她纔出此下策,兒臣不知,而且近些日子我們並無……夫妻之實……”
這王爺的“貫口”不說還好,一說,把自己摘出去不算,把玉環定了刺殺皇帝、欺君兩個罪名。
玉環本無心聽他說什麼,趁著王爺說話的功夫,玉環開始幫樂師打掩護。
樂師自顧不暇,也只好先收手。
伺兒早就收手了,他見王爺老爹太不靠譜,也跪著向玉環湊了湊。
“陛下,孃親就是跳個舞……王爺老爹在說什麼孫兒不明白……”
皇帝一聽,這不是“想睡覺來枕頭麼?”,他本來不想處罰樂師,只想雪藏玉環,先把玉環保護起來吧。
“朕……不管,”說罷皇帝背過手去,不看大家。“朕乏了,聽不得你們說什麼,“著那個……那個……什麼玉環,出家反省吧。”
“出家?”玉環一愣。
她這辛辛苦苦穿越來,戰戰兢兢,誰也不得罪,卻要奉旨單身?
有沒有搞錯?
武惠妃見兒子平時傻傻呼呼的,對當太子一點沒心思,這關鍵時刻,把妻子推出去倒是很爽快。
武惠妃也跪在一旁求情:“陛下,您不能這麼處罰玉環啊,她畢竟是您兒媳婦。咳咳。”武惠妃顧不上自己身體不舒服,對皇帝說:“陛下,前些日子,玉環親自爲臣妾操勞……咳咳,臣妾願爲玉環求情,讓她代罪戴發‘出家’,留在臣妾身邊……”
“什麼?不管發生了什麼總要調查一番吧?這皇帝一句話就判罪?可怕可怕。不過自己也是爲‘撕漫男’頂罪,認了吧。這樣躲起王爺來,也許未嘗不是好事。這還沒結婚就有了孩子、有了老公……時間長了也不是事啊。”
皇帝本無意責怪,看武惠妃還出來說情,皇帝發現武惠妃和兒子也沒那麼一條心,“後宮不幹政”——自己沒看錯武惠妃。
“隨你們吧,朕乏了。”
皇帝不敢看玉環,把這個“大鍋”給玉環扣上,無外乎爲了保護住他從弟的孩子。
皇帝早年斬殺斬多了,現在實在不忍心。
“起駕,回宮。”那個接玉環的小哥哥看了玉環一眼,然後大呼一聲。
玉環終於想起來了,原來是他……
那個之前背後嚇她一跳的人。
“果然伴君如伴虎,皇帝心細到給她送點心、怕她禮儀上出錯。遇到一點小事,居然還是拿她開刀。行吧,回去照顧武惠妃。”
玉環揉了揉膝蓋準備爬起來。
王爺準備扶她一下,她甩開了。
“這個玉環老公怎麼回事,長得一表人才,關鍵時刻總是不抗事,我幫你照顧你老媽,你反過來說我壞話,哎。”
王爺吃了憋,也不再碰玉環。但是王爺心裡還是有一點怕離開玉環。
畢竟……家裡需要收拾,他還想和玉環重歸於好,比如同房……
“這事鬧的,剛纔到底發生了啥?”王爺心想。
樂師也過意不去,示意玉環表示感謝,又低下頭去,樂師見了玉環還是有些害羞。
伺兒跑了過來,拉起玉環,瞥了一眼樂師,便不再看他。
“孃親,接下來是不是要去照顧皇妃?帶我一起去好不好?”伺兒撒嬌起來。
環兒不敢做主,就往武惠妃那邊看了看,武惠妃示意她趕緊跟過來,要不可能分分鐘被皇帝責罵。
“伺兒先跟孃親走,一會我們問問皇妃。”
“多謝孃親。”伺兒蹭著玉環的袖子撒嬌。
樂師看弟弟還是不甘心,想繼續行刺,又驚又怕,但是,無奈這時候不好和他多說話。只好收拾琴準備回……樂師府。
這時,那個宣旨小哥哥又跑過來,對玉環、樂師、伺兒說:
“陛下有請,各位請一同來。”
三人三臉懵。
“這事,還沒翻篇?”
玉環拍了拍膝蓋上的土,行吧,隨機應變。
玉環這時候還是有些腿麻……
顧卿心想——演好玉環的上半場,總算收場。
“沒有什麼比大鬼節跪在宮殿外面等著宣旨來得刺激了。”顧卿心想。
顧卿穿越來之前,繼承了祖父的遺產,而她父母卻很早就“殉情”了。
她很獨立。除了過生日的時候有些孤單,其他時候都很堅強。
她雖然有“做個人吧責任有限公司”35%的股份,但也是繼承而來的。不愁錢花但感情上很匱乏。
她很少自己給父母“上墳”,她害怕鬼節這個節日。
如今,她跪在宮殿外面等著皇帝訓斥完樂師、伺兒,她也閒得無事,那就當——祭拜下父母吧。
皇帝在裡面發了雷霆之怒,跪在外面得顧卿雖然害怕,但是心思不在這裡,她在默默爲父母祈禱。
她想,那個大人物有點像之前老闆,也是因爲老闆是打算追求她的,但是老闆和王爺性格類似,太過自我,關鍵時候不抗事,所以顧卿也沒動過心。
這串了時代,讓顧卿有點——不知所措。
宣旨小哥姓劉,一直跟在皇帝身邊,深得皇帝信賴,過些日子,便可以回家“省親”了。
他看出來皇帝對玉環格外關心,所以多留了心眼照顧玉環。也不是圖玉環什麼,只是玉環給她的感覺,像他的姐姐。
劉侍衛給玉環拿來了跪墊,讓她舒服一些。顧卿沒顧上,她正在祈禱父母往生——吃得好,開開心心的。
這時候,宮殿大門打開了,樂師和伺兒灰溜溜走了出來,看到玉環跪在那,都快成石雕了,也不知道說些啥,趕緊扶起玉環——讓她進去跪著。並和玉環說,一會等玉環出來,帶玉環去吃點好吃的。
顧卿心想——
演好玉環的下半場開始了。於是站了起來,跟從劉侍衛進來見皇帝了。
皇帝給玉環準備了好多好吃的——
並且擺放了一桌。
但是,皇帝表面上還是很嚴厲。他呵退了劉侍衛。留玉環一個人在空曠的屋子裡。
玉環不知道這時候行什麼禮,又雙膝癱跪那裡了。那姿勢和跪拜死人沒啥區別。
皇帝見了也不生氣,也長跪在地,對玉環說:“你過來,咱們一邊吃一邊談。”
玉環不知道皇帝這姿勢其實就是古人坐在地上的姿勢,玉環也更不好意思了,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跪在食物面前。
玉環拿起一個豆子酥餅,塞到嘴裡吃,並說:“陛下……”說著,嘴裡酥餅碎屑噴了出來,弄了皇帝一身。
玉環挺不好意思,但還是不卑不亢嚥了一口酥餅說:“不好意思,陛下……”
“算了算了,你先吃。”皇帝很認真的抖落衣服上的酥餅,其實要是別人,他早發火了,但是別人也不敢。
“有——水麼?”玉環很不好意思地問。
皇帝從旁邊小壺裡倒了一杯露水給她——“朕最喜歡的露水,需要早上天沒亮去葉子上採,你……”皇帝剛想說,“你嚐嚐。”
玉環急著咽剛纔那個酥餅,咕嚕咕嚕喝了起來,也沒嚐出來甘甜。
“你……”皇帝傻眼了,他都捨不得喝的,這採起來很費勁的。
“你……今晚別睡了,明早給朕採一些來。”皇帝恨得牙癢癢。
“小氣鬼。”玉環吐了吐舌頭,說了一句。
在玉環看來,眼前的皇帝就是王爺的父親,也是玉環的老爹。和自己死去的爹沒啥區別。
“你,不是玉環,對不對?你到底是誰?”皇帝突然表情嚴肅。
“我……”顧卿本想撒謊,但是眼前這個不像皇帝,只像一個和藹可親的大哥哥。她不忍心撒謊。但是顧卿心想,脖子上面那個腦袋重要,不能交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