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尉醫生將自己喝了一口的可樂一飲而盡,伸出去的手還來不及阻攔。
【他......他將我喝剩的可樂幹了?!不是說有潔癖的嗎?】下午蘇醫生可是將他讀書時的潔癖癥狀形容得驚天地泣鬼神,什麼敞口杯子裡的水超過十分鐘就會倒掉之類的。
”你......“沒等她說完,他回覆到:”剛好口渴。“說完伸手替她倒了一杯溫茶水。
雲川只得用默默喝茶來掩飾自己的羞怯。她喝的很慢,茶水在嘴巴里來回打轉,腦子裡卻百轉千回。
今天的尉醫生很奇怪。不對,他出差回來後就很奇怪了。
可樂很甜,早已習慣了咖啡的舌頭再去嘗試可樂,自然覺得膩人。可他卻覺得甜到心裡。
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有點出格,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火鍋後半程他鮮少說話,怕再冒犯她。
回去的車裡,兩人都沒有言語,車內的氣氛靜謐得曖昧。
”你每個月都會在咖啡店演出嗎?“他打破安靜,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撐在車窗上,目視前方專心開車。但他得話顯然是在問她。
”不定期吧,想去就會去。“她如實回覆。並用餘光偷偷觀察他。
他專心地看著前路,表情仍然是淡淡的,目光沒有亂瞟。左手肘撐在車窗框上,左手無意識地輕柔自己的太陽穴。【他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她這樣想。他的右手握著方向盤,手指乾淨修長,一搭一搭地輕輕釦著方向盤。雖然他的手很不錯,但她還是覺得他的喉結最性感。
她伸手摸了一把嘴角,慶幸自己很爭氣沒有流口水。
”你唱歌很好聽,聲音很特別。“他發自心底的讚賞。
沉穩的男聲再度響起,在安靜的車廂裡,在耳邊,酥酥麻麻的。他的嗓音也很好聽。
”......謝謝。“相似的讚美已經聽過許多次,但是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誇讚,她不知作何迴應,只得乾巴巴道謝。車內再次陷入安靜。
黑暗很好地掩飾了她的臉紅。
沉默許久,他將車穩穩地停在紅綠燈前,轉頭看著她,問她:“爲什麼想玩樂隊?”
是因爲那個男生嗎?
“因爲很酷、很自由、在舞臺上能忘記煩惱。”她認真地想了想,十分認真地說出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確實,舞臺上的她很灑脫、很神秘,自己會不自覺地被她吸引。說起音樂時,她眼睛裡流露的光芒是他不曾見到過的。
他側過頭深深地看著她,在將她看毛之前,綠燈及時亮起。他收回目光,車輛再度匯入車流。
“尉醫生呢,爲什麼想做牙醫?”她反問到。
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等反應過來時,醫學已經成爲他人生重要的一部分了。
”因爲家裡人都是醫生。“他簡單地回答道。話語間,他已經將車停在她家樓下。
“我到家了,謝謝尉醫生送我回來。”她指了指單元樓門口,認真地和他道別,轉身推門下車。
起身到一半,她想起了今早出門前特意塞進包裡的上次借他的充電寶,隨即返回車內。
“你的充電寶,已經充滿電啦。謝謝尉醫生,就不請你上去坐了。”她雙手捧著充電寶交還他手上。
接過她雙手遞來的充電寶,指尖彷彿還能觸及上面留存著她的體溫。看見她轉身下車,他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察覺到袖子被拉住,她頓住,回頭不解:”嗯?怎麼了?“
”下次不要邀請陌生男性到家裡去了,很危險。“江邊吹來的清風拂過她的領口,他看見了她領子裡那個用吉他撥片做成的吊墜。
應該是那個男生的。
【她這麼單純,有沒有在無知的情況下邀請過那個男生?】他的眼眸暗了暗。
”我也不可以。“經過短暫的思緒遊離,回過神後,他繼續說。
”可是尉醫生是好人啊,不是嗎?”她現在滿頭問號,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麼。
“醫生也是人。”雖然平時會小心隱藏自己的情緒,但他也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慾的人。儘管語氣疏遠清冷,他仍然感覺自己的體溫在攀升,捏著她衣袖的手指跟著了火似的,像是要將她連同自己一起燒成灰燼。
【特別是對她有想法的男人,都很危險。】
昏暗的路燈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中她知道他在說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他這是在關心她?】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尉醫生。她不知所措,只好回覆一個’好‘字。
見她似懂非懂的樣子,他無奈地鬆開了手,嘆了口氣說道:“回去吧。”
看著他開車離去,她才驚覺自己心跳如雷。飛速跑回家,關上門,燈也沒開。黑暗中,她背靠著門,感受著自己快從喉嚨裡蹦出的過速的心跳。
自己是怎麼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平靜下來後,她伸手打開了燈。眼睛很快就適應了室內亮堂的燈光,目光觸及玄關處還放著的那雙藍色男士拖鞋。她又愣了愣神,伸手揉了揉剛剛被他拉住的衣袖,內心兵荒馬亂的。
盯著那雙拖鞋發呆了許久,雲川打算去洗個澡冷靜一下。經過拖鞋時,她還小心繞道行走。
她脫下衣服,小心翼翼地取下脖子上的吉他撥片,放置在洗手檯上。
這是她畢業得知徐晝要去北京追逐音樂夢想時索要的,因爲害怕弄丟,她打了孔穿了繩,做成項鍊戴在身上。
一晃兩年過去了,他們也鮮少聯繫。微信的對話框還停留在兩年前,她和樂隊衆人一起送他去機場登機前,她送他的祝福話語。
因爲樂隊裡的其他人,比如範斯,還有不再玩樂隊的阿彬都還和他保持著密切的聯繫,所以他的近況她都一清二楚。
【最後一次聽見他的聲音是什麼時候了呢?】她看著水汽氤氳的鏡子問自己。
那是半年前,他放在褲兜裡的手機誤碰撥通了她的電話。當她喜出望外接通他的電話時,聽筒那邊傳來的卻是雜物碰撞手機的聲音以及他和別人交談的聲音。她安靜地聽了一會兒,隨後沉默著掛斷了電話。
當徐晝發現自己的手機莫名其妙給雲川撥了通電話後,立刻又撥打了一通回去。見電話接通,他向她表達了歉意。從以前樂隊的老成員那裡,他知道她還在堅持著樂隊的夢想,便詢問了她的近況。電話持續了5分鐘,直至電話那頭的空乘人員提醒關機才被掐斷。她知道他隨樂隊一起準備從青島飛往上海,那裡是他們全國巡演的第7站。
自己怎麼會想起徐晝?!明明已經很久不見了。
回想起剛剛那種心跳快要從喉嚨裡蹦出的感覺,也就是以前面對徐晝纔有的。
越界了越界了!
她不想承認自己面對尉醫生確實有點心動,將這一切都歸功於荷爾蒙在作祟。
她亂了心神,伸手胡亂將面前鏡子的水汽擦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