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葉晨目光透出擔憂，不知這位昭儀娘娘找楊巧月做什麼。

經過剛剛長春宮的事情，他實在擔心五石散的事情再發生。

楊巧月對他微微點頭，示意無礙，對方要想害她，也不會多此一舉先幫她，但還是留了個心眼。

大家離開了長春宮，齊貴妃便被禁足起來。

她同樣栽在楊巧月手中，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才知道痛。

楊巧月已經隨著張昭儀來到蓬萊殿。

這裡比起齊貴妃那要小上不少，昂貴奢華的東西也沒多少，可見平日皇帝老兒並沒怎麼關注。

張星兒笑道：“本宮這裡可比不得貴妃娘娘那，楊姑娘隨便坐吧，沒那麼多禮數。”

她說著，讓丫鬟拿出許多差點來，“這些都是我自己在這裡閒著無事做的，你嚐嚐。”

楊巧月一臉狐疑不知道，她們確定第一次見面，這麼熱情，實在讓她難適應。

輕咳一聲問道：“昭儀娘娘，請問您特地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吧？”

張星兒收起臉上的笑容，眉目間帶著一抹憂鬱：“是有件事想請楊姑娘幫忙。”

“娘娘請說，您幫我了，若是能做到，民女自當全力以赴。”楊巧月這話說的是真心的。

“你要不叫我星兒吧，這娘娘二字有名無實，我聽著實在難受。反正蓬萊殿也沒外人來的。”張星兒自嘲說道。

楊巧月看著，有些心疼這個年紀看起來只比自己大一點的姑娘，這麼年輕就要面對這深宮後院，後面的幾十年怎麼過。

心知深宮後院女人的悽苦，看似嫁給帝王，可那人後宮佳麗三千，即便記起來，每天輪流也得十年侍寢一次，更何況大部分人一生難見第二次。

“那民女就唐突了，在沒人的時候喊您星兒姐。”

張星兒晦暗的臉色提起精神，淺淺一笑，眼眉彎彎，點點頭：“好。”

她好幾年沒這麼輕鬆和人說話了。

“楊姑娘，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民女巧月。”

“巧月，真好聽，那我便喊你小月吧。”張星兒瞇著眼睛笑道。

楊巧月看她這麼活潑的性子，真不像她想象中的娘娘，轉口問道：“星兒姐剛剛說需要我幫忙，是什麼事呢？”

說起正事，張星兒面色微微凝重：“我想讓你在外面幫我照看一下我母親和張家。”

楊巧月聞言，有些意外，堂堂昭儀的孃家哪需要她來照顧。

張星兒見楊巧月面露疑惑，並不在意，緩緩解釋道：“我是雖被封爲昭儀，卻並非因爲家世顯赫，父親生前只是軍中小吏，死於沙場。張家如今無男兒，只剩下我一人在宮，實在擔心老母親和祖母的身體。”

楊巧月恍然點點頭，沒想到張星兒身世普通，還能入宮做到昭儀娘娘，也算逆襲了。

“娘娘……。”楊巧月剛開口，立即被看著，改口道，“星兒姐放心，你告訴我地址就好，我明日便去看望。”

張星兒見她一口應下，沒有拒絕，目光柔和，她選對了：“好，我這幾年也有些體己銀錢，麻煩你一同幫我送去。”

楊巧月點頭應下，卻忍不住問：“星兒姐，我們只是第一次見，你爲何會先幫我，然後信我能幫你此事？”

“其實說起來我對你不陌生，即便在宮牆內，之前也聽人說起過小月妹妹在京師的事。你知道的，後宮人閒著，這種外面的事情最是消磨時間。而且我是孝貞皇后的遠房表妹，府尹大人是二殿下以前的老師，這層關係來看，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楊巧月聽得一頭霧水。

張星兒沒想到她還有這麼可愛的神情，絲毫沒有剛剛面對皇上，齊貴妃那種毫不畏懼的氣勢。

“孝貞皇后是二殿下的母親。”

楊巧月這才反應過來，她說的二殿下是楚葉晨，之前一直喊他南平王，一下沒反應過來。

好像聽到了什麼大秘密，之前楚葉晨從來沒跟她提起過他母親，自己也沒因此去探究他的秘密。

事關楚葉晨，楊巧月忍不住問道：“那……皇后娘娘是怎麼去世的？”

張星兒遲疑一瞬，“小月妹妹，此事我告訴你，但你千萬不可提及，特別是官員，皇室面前。”

楊巧月見她這麼慎重，點點頭。

張星兒便說起五年前宮裡的辛秘，她從孝貞皇后入宮前說起，皇后是鎮國將軍的女兒，那時皇上剛即位，皇權不穩，擔心鎮國將軍在邊境擁兵二十萬，所以娶他最寵愛的女兒，並立爲後。

是皇恩，也是制衡。

後來鎮國將軍一門忠烈戰死沙場，宣德帝雖然痛心，卻也鬆了口氣，順勢分散軍權，穩固了皇權。

當時的漢中王同樣軍權在握，鎮守北地，軍工累累，和鎮國將軍同稱楚朝的南北護國柱石。

五年前突然爆出漢中王謀逆案，這一案牽扯甚廣，甚至牽連了已經故去多年的鎮國將軍府，在宮裡的孝貞皇后替孃家辯護，不僅沒得到寬宥，反而被宣德帝賜白綾，吊死坤寧宮。

同樣的，當時身爲太子的楚葉晨，反應可想而知，所以被廢去太子位，趕出京師，守孝五年。

楊巧月一臉震撼，光是聽就知道宮牆內的血雨腥風。

她原先只知道五年前楊家因楚葉晨的關係被貶到燕縣，沒想到這背後還牽連這麼大，怕是父親都知之片面。

虧當時齊家大言不慚，讓她嫁入齊府便能說情讓楊家留京，怕是齊家當時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沒想到平日看起來平平淡淡的楚葉晨內心藏著這麼大的痛苦，從未在她提過，甚至都沒表現出來。

她這時才明白，爲什麼楚葉晨那麼討厭皇帝老兒，現在看，當初要是知道這事，說不定她就不就皇帝老兒了，讓他死在丹州得了。

張星兒好久沒說過這麼多話，自從她聽說這些事後，憋了幾年，今夜總算一吐爲快。

“後來，皇姐姐走後半年，我便被封爲昭儀。沒有人一入宮就被封昭儀，原本我以爲我是特殊的幸運的，可除了冊封那日，便再沒單獨見過皇上，後來才知道，我眉眼長得很像皇后姐姐。”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帶著苦澀和無奈。

楊巧月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張星兒一會兒又恢復過來，“這樣，你知道我爲何選擇信你了吧。”

楊巧月微微點頭，她能理解，自己口碑好，不是壞人，主要爲人正義，有恩必報，又討厭齊貴妃和齊家。

與其找那些可能被齊貴妃滲透的其他人，她是最合適的。

“星兒姐放心，我幫忙照看的。”

“作爲報答，我在宮裡幫你盯著齊貴妃。”張星兒笑道。

楊巧月輕咳一聲，尷尬點點頭。

外面天色漸晚，張星兒沒再留她，派人送她出宮門。

一路沒有意外，楊巧月安全出宮。

宮裡的下人剛走，楚葉晨便從暗處出來，來到她身邊，聲音滿含擔憂：“沒事吧？”

“沒事，走吧，不知道我表妹情況怎麼樣了。”

楊巧月目光柔和，看著他，今晚之後，自己纔算真的瞭解他。

五年前那麼小就親眼失去了母親，父親又是這模樣，沒了外祖母家，沒有舅舅，沒有表兄弟，很難想象他以前承受著怎麼樣的痛苦。

楚葉晨感受到楊巧月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樣，哪不一樣又說不出來：“真的沒事？”

走在前面的楊巧月忽然停下腳步，背對著楚葉晨說道：“楚葉晨！今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我永遠站在你身邊一起扛，你是我的人，誰也不能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