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愣住,她本想故意噁心一下呂氏,知道她性子顧大局,也想發(fā)泄見到她們的鬱悶。
呂氏和她想的一樣沒開口,沒想到這個她沒什麼印象的大姑娘帶著諷刺開口了。
她記得這丫頭在京師時的性子,和她娘一樣柔軟,話少,整天悶在後院,也不和家裡人親近。
當(dāng)時還弄出許多流言,說她長相醜陋,從不參加閨秀聚會。還有說她是個病秧子,沒幾年活頭。
更有甚說她殘疾,她也從不露面迴應(yīng)這些流言,十分不討老爺喜歡。
倒是沒想到,兩年的鄉(xiāng)下生活,讓這丫頭性子大變。
如此潑辣,不懂規(guī)矩,怕是更難討老爺和老太太喜歡了。
柳氏心中的危機感減弱,這母女倆加起來都不夠她看的,回過神,故作自責(zé):“對不起大姑娘,是姨娘嘴笨,你們不是楊家的客人,是楊家的主人。還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楊巧月看她這番作態(tài),讓人見了還以爲(wèi)自己做了什麼欺負人的事。
呂氏見柳氏認錯態(tài)度誠懇,或許真是無意也說不定,只是看女兒的反應(yīng)的,到嘴邊勸慰的話嚥了回去。
“聽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我一個小輩欺負長輩,我可什麼都沒做。”楊巧月嗤笑,這種小手段也拿來作。
柳氏的心思被戳穿,神色有些不自然,沒有接話,轉(zhuǎn)口讓身邊的丫鬟去通知楊老太。
等了會,幾人就這麼站在門前,受著寒風(fēng)。
不一會兒,裡屋幾聲喧鬧的聲音傳來,楊老太太帶著在家的兩房夫人一起出來。
柳氏聞聲,莫名開口訓(xùn)斥兩名守門的下人。
“這是老爺?shù)恼糠蛉撕痛蠊媚铮菞罴业闹魅恕蓚€沒有眼力的奴才,竟敢冒犯大夫人和姑娘。”柳氏故作十分氣憤,“收拾東西走吧,楊家不需要你們了。”
真會演,看來在縣城是不會寂寞了,楊巧月暗暗冷笑。
話音剛落,一位老人帶著兩個婦人迎出來,老人微微皺眉:“什麼事在門前大吵大鬧的,還有沒有規(guī)矩!”
這三人楊巧月都不陌生,說話的是老祖母,跟在兩旁的是大房的趙氏和二房周氏,周氏是楊穆忠的母親。
柳氏將兩名下人攔下呂氏她們一事率先跟楊老太太說了,並自責(zé)覺得自己沒叮囑好。
楊老太太雖然面色不悅,卻也沒更再多責(zé)怪:“這種事情還用老身教你嗎?鬧這出誤會。”
說著看向兩年沒見的楊巧月呂氏和楊穆忠三人,露出慈和的笑容:“你們一路辛苦了,快進屋吧。”
楊巧月沒有動,身旁的呂氏三人也沒有動作。
“姨娘無需拿下人撒氣,下人之過與我們無關(guān),那是楊家馭下之過。要是抓著不放,一點小事就爲(wèi)難下人,倒是顯得我和娘心窄。”
老祖母不悅地看了眼柳氏,她沒點破,前兩日就吩咐柳氏叮囑下人,明顯在搞小動作。
但因著柳氏的孃家,老太太也不好多說。只能勸慰道:“是祖母疏忽了,這兩年在鄉(xiāng)下苦了你們,等四兒回來讓他召集府上所有人介紹你們。”
呂氏見母親都發(fā)話了,不願女兒真的第一天就和家裡鬧僵,趕忙上前福了福身:“兒媳見過母親,母親安好。”
“母親勿怪,月兒這丫頭在鄉(xiāng)下野慣了,說話直了些,她一個小輩哪能母親出聲安慰。”
說完咳了幾聲,從剛纔起就一直受著寒風(fēng)。
楊老太瞧著她的臉色,眼底也確實內(nèi)疚,呂氏的身子一直不好,卻因著那些事將她們放在鄉(xiāng)下兩年。
這大孫女心有怨氣也能理解,沒有計較那麼多:“我還能和丫頭計較不成。你身子不好,都不要站著了,進屋吧。”
楊巧月也不想母親受風(fēng)寒,沒再揪著不放。
楊家的大門總算是進了。
幾人回到主廳,楊巧月和楊穆忠先後給楊老太見了禮,“見過奶奶,奶奶萬壽安康。”
老祖母笑著點點頭,剛剛的那點不愉快已經(jīng)散去。
“好孩子,一路還沒吃飯吧,趕緊讓廚房備飯,你爹也差不多從縣衙回來了。”
楊巧月隨意點點頭,給大房趙氏和二房周氏也行了禮。
周氏看著兩個孩子消減許多,眼皮子淺,紅了眼眶:“都瘦了,苦了你們,回來了該好好養(yǎng)養(yǎng)。”
楊巧月見二伯母真誠的關(guān)心,心頭微暖,家裡總還有人惦念他們。
一旁趙氏只是隨聲附和,站在側(cè)室柳氏身旁,她覺得要想過得好,還得靠柳氏外家。
見柳氏陰鬱的模樣,知道她不喜呂氏母女回府,這時不表現(xiàn)何時表現(xiàn)。
趙氏可不會傻乎乎一上來就發(fā)難呂氏母女,而是注意到另外一張陌生面孔。
“大家兩年沒見,我都有些眼生了,這位姑娘是?”趙氏說著,看向木恩恩。
衆(zhòng)人的目光一齊望過來。
呂氏怕女兒一開口就得罪人,率先開口:“這是一直照看我和月兒的大夫,大嫂也知,我這身子差。”
木恩恩也知禮數(shù),朝幾人微微福身:“小女木恩恩,見過老夫人和幾位夫人。”
“女大夫?”趙氏有些詫異。
呂氏微微點頭,木恩恩有些緊張,不知道能不能留下。
要是不能留下,她一個人該去哪裡。
擔(dān)心什麼來什麼,柳氏好像找到新的口子,故作爲(wèi)難道:“大夫人,您有所不知,如今家裡的情況和以前不同。災(zāi)荒年,大家都緊衣縮食,老爺薪水薄,又添了三口人,恐怕養(yǎng)不起一個女大夫。”
楊老太皺起眉頭,不悅地看了眼柳氏,卻沒否定她的話,只是覺得這種事可以晚兩天再說。
現(xiàn)在提及,好像楊家嫌棄他們回府一樣。
二房周氏有心幫說兩句,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一房還靠著四弟,沒錢沒糧,哪有說話的立場。
呂氏看在眼裡,實在心涼。
“既然緊衣縮食就不要穿得那麼雍容華貴,把這些奢華的東西換成錢糧也就夠了。”楊巧月毫不留情直言。
沒等眼前幾人反應(yīng),又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可還沒吃你們一口飯,我們在鄉(xiāng)下好好的,是你們一封來信讓我們冒雪過來,並不是我們搖尾乞憐求上門的,這埋怨的話恕不接受。”
楊老太沒想到兩年未見的孫女,把話說得那麼直白,一時間老臉沒處放。
“月兒,柳姨娘不是嫌棄你們的意思,都是一家人,她也是爲(wèi)了家裡開支著想。”一房趙氏故作居中說道。
“那看來現(xiàn)在楊家是柳姨娘在掌家了?”楊巧月冷笑一聲。
一個側(cè)室掌家,讓她母親一個正室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