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前因後果!案結(jié)!【求月票!】
時間:1989年,6月17日,
夏季
前記:【‘山珍海味’】
‘各懷鬼胎’‘兔子’
隨著一道敲門聲的響起,90年代的魔都邊緣村鎮(zhèn)熱鬧起來。
“哥,借點錢唄,真的沒錢了,借點吧.”
奔四十走的劉德福臉上掛滿鼻涕淚水,敲響一個房門,他磕頭,他祈求,他眼神中滿是懊悔。
魔都,這個發(fā)達(dá)的城市,即便是在90年代,也不是其餘地方比得了的。
村子看起來更像是其餘地方的鎮(zhèn)子,家家戶戶都是鐵門。
劉德福就這麼跪在一個鐵門前,不斷的磕頭。
“汪汪汪汪!?。 ?
耳旁傳來一陣陣犬吠聲,鄰居的大黃狗趴在鐵門底下的縫隙,朝著劉德福嚎叫,口水流了一地。
“哥,他們要砍我手,再還不上他們要砍我的手啊!”
劉德福磕頭大聲喊著,額頭上很快就出了一個血印。
彷彿是被他這番話觸動了。
鐵門沒多久便‘吱’的一聲打開,一個穿著樸實,抽著捲菸的男人站在門旁,吧唧著嘴,斜眼看著他。
“嘖”
劉偉吧唧吧唧嘴,回味著嘴裡的煙味,良久,眼神一兇,沉聲道:
“德福啊,都跟你說了多少次?”
“你這賭博的習(xí)慣到底還能不能改了?。俊?
“三十多歲,連個正經(jīng)事都不幹,老婆也沒有,錢更是存不下,你到底想幹什麼?。俊?
“借錢?我借給你多少錢了???”
劉德福跪地痛哭,抱著劉偉的腿。
“哥,我就你這麼一個親人了,他們要砍我手啊,他們真要砍!”
“砍就砍!早就該砍了!”
劉偉大怒,一拳頭給劉德福砸到一旁,劉德福又和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來。
劉偉沉默。
半晌後,他才嘆了口氣,終究是於心不忍。
“最後一次了,我也沒多少錢了,你先填上點窟窿,然後找個工作慢慢還吧?!?
“謝謝哥,謝謝哥!”
劉德福頓時破涕爲(wèi)笑,那單薄的身子此時看起來也硬實了不少。
“我找了個礦場的活,那裡包吃包住,每個月給的錢還比在廠裡多。”
“再也不賭了?!?
“還清這次錢,我發(fā)誓這輩子再碰牌我就把手剁了!”
“我肯定去礦場老實幹.”
劉德福看著劉偉,眼神中滿是感激,眼眸深處,閃爍著不明的期待。
“.哥要不你和你家老大和我一塊去吧,那裡可比工地舒坦多了。”
劉偉挑眉,彷彿第一次認(rèn)識自己這個弟弟,感到很欣慰。
“再說吧。”
“你有這個想法就好?!?
劉偉笑了笑,轉(zhuǎn)身,回家數(shù)了數(shù)錢,借給自己這個弟弟。
劉德福拿了錢,感激的看了眼劉偉,隨即便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劉偉關(guān)了門。
晚上。
劉偉拿著爲(wèi)數(shù)不多的存款,他蹲坐在院子裡,數(shù)著那一丟丟錢。
他沒工作了。
廠子前幾年沒錢倒閉,這兩年都在做點零工,攢不下什麼錢,是時候找個長久的活了。
他思來想去,披上個衣裳外出。
他走到當(dāng)年給劉德福壘的磚房,扣響了鐵皮門。
“德福,德?!?
1990年,三月二十一。
“老大,就這麼讓他走了???”
“這人死的有問題啊,肯定有問題,就讓他這麼走了?”
礦場,看著劉德偉那獨自一人遠(yuǎn)去的背影,杜建和其手下站在碎石地抽著煙。
手下臉上帶著一種衝動,扭頭看著杜建。
“哼,這種人必有天收?!?
杜建冷哼一聲,隨即扭頭看向一旁連個墳頭都沒有的埋屍地。
“這事別聲張,現(xiàn)在礦上難做,有人盯著咱們敲竹竿!”
“就等著咱們露出馬腳,一旦消息走漏被他們逮著,白的也得被說成黑的,謀殺必然成爲(wèi)安全疏漏導(dǎo)致的礦難!”
“不交錢,礦就得停,交了錢,就得拖工錢!”
“手下幾百票兄弟都得喝西北風(fēng)!”
杜建盯著手下。
“包括你!”
他現(xiàn)在就處在這麼一個境地,一旦露出破綻,自己必然會被咬下一口肉來。
手下沉默,但看著劉德福離去的背影,依舊不甘心。
“可他.那可是七萬塊啊,明明兩萬就能打發(fā)的.”
“呵,只給兩萬他怎麼膨脹的起來?”
杜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陰翳。
“我說了,他這種人,必有天收!”
“錢不多怎麼膨脹,不膨脹天怎麼收他?”
話不必多說,手下沉默。
杜建沒再說什麼,他一連點燃三根菸,放在地上,擺成三炷香。
香菸燃起一縷縷青煙,隨風(fēng)流逝。
“算哥對不住你們!”
杜建一擺手。
“但”
“兄弟手下幾百號人,幾百個家等著吃飯,不這麼做不行!”
“安家費我會找人送到家裡的?!?
言罷,他便轉(zhuǎn)身離開,向著礦場走去。
他來的輕,走的也輕,神不知鬼不覺,只有地下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存在。
而劉德福。
他握著手裡的七萬塊錢。
他紅了眼,他的手攥的發(fā)白。
眼眶愈發(fā)紅潤,雙眼佈滿血絲,情緒逐漸崩潰。
他.
攤開了手裡的撲克。
又輸了。
劉偉死了。
自從消息傳到老家後,張翠萍就跟丟了魂一樣。
當(dāng)然,沒了孩子和老公,她確實是丟了魂。
不過好在,肚子裡還有一個。
“咋不能上戶口呢,憑啥不能上戶口???”
某一天,一個局裡。
張翠萍忽然扯著嗓子喊,但想到什麼,又壓低聲音。
工作人員掃了她一眼便收回眼神,沒有多說什麼。
“少生優(yōu)生,您家裡有個孩子了,還要二胎幹什麼?”
“老大失蹤了,老大失蹤了??!”張翠萍開口,聲音雖然小,但卻能感受到其中的高昂。
“失蹤,不是死了,這沒辦法?!?
工作人員搖頭說道。
張翠萍臉憋得通紅,看著周圍人眼神,也不敢再多問什麼,連忙低頭離開。
她回到自己那熟悉的房子裡。
依舊是那熟悉的鐵皮門,只不過,此時看起來倒是有點破敗。
內(nèi)部角落,無論張翠萍清理多少遍,院子裡邊邊角角總會長出一些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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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清冷又蕭條。
“乾孃,你咋了?”
恍惚間,二十餘歲的錢樹和弟弟孫樹明洗著臉,看著她臉上露出疑惑。
見到兩人,張翠萍強露出個笑來,揮揮手。
“沒事,洗洗手準(zhǔn)備吃飯吧?!?
“成?!?
錢樹兩人沒多想,轉(zhuǎn)身洗手便去準(zhǔn)備吃飯。
他們兩人是張翠萍劉偉收養(yǎng)的。
當(dāng)然,也不能說是收養(yǎng)。
只是認(rèn)了個乾爹乾孃,平日裡並不住夫婦家裡。
他們二人無父無母,小時候流浪吃百家飯,飽一頓飢一頓的,張翠萍夫婦心生憐憫,便時不時接濟(jì)一下。
自從劉偉和兒子沒了後。
也就他們兩個能讓這院子裡看起來還有個人味,不至於跟個沒人住的宅子一樣。
而除此外
張翠萍還有個小兒子。
那是除了街坊鄰居,沒人知道的小兒子。
尚在襁褓,還不會說話,牙都沒長幾顆,白嫩胖嘟嘟的招人稀罕。
張翠萍每次看到他,那顆心纔會稍微安下。
如果沒有這孩子.
說不定早就喝兩口農(nóng)藥,跟著劉偉一起走了。
好在,只要還有人,還有盼頭,總歸是能活下去的。
而在1994年1月2日。
盼頭來了。
拆遷!
黃家村,要拆了!
這是個大事,轟動整個村子的大事!
是天大的好事,大喜事??!
他們雖然是鄉(xiāng)下人,但並不代表不知道拆遷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錢,意味著一大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從此以後,一輩子也不用打工賺錢,一家人算是徹底翻身了。
作爲(wèi)黃家村的村民。
張翠萍自然也不例外,她的家也在拆遷區(qū)域內(nèi)。
如果不出意外,她將獲得一大筆錢,這筆錢足夠支撐她安穩(wěn)一輩子,甚至是連還沒影的孫子,乃至是重孫的生活也鋪好。
張翠萍擺了一桌,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飯。
飯後幾天,錢樹總是時不時的來打聽些什麼。
張翠萍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掙扎思索許久,最終敲定一個分配的比例。
於是,在某一天,她藉著吃飯的時候,在飯桌上將其坦白。
“嗯我準(zhǔn)備好了,以後上面分下來的錢和房子你哥倆佔四成?!?
張翠萍樂呵呵的,又看著胖嘟嘟的小孩。
“小寶佔六成,老婆子我什麼都不要?!?
四六分。
張翠萍覺得自己分的還可以。
錢樹臉上也露出笑,在餐桌上開始活躍氣氛。
他臉上的笑很熱情,不斷的夾著菜,說著奉承話。
孫樹明則是說著場面話,令張翠萍看到了未來,一個美好的未來。
她覺得熬出頭了。
至少,這樣的日子,以後是不用過了。
當(dāng)天夜晚。
屋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牀上一個人影忽的翻身。
“樹明?!?
“嗯?”
“你說那小子憑什麼佔六成?”
錢樹滿臉不服氣,“咱們兩個人,咋就佔四成???”
“那能咋辦?”
孫樹明也很苦惱。
兩人起身,坐在牀上,思索良久,忽的對視。
他們紛紛看到對方眼眶中,那藏在谷底的陰翳。
“讓他消失!”
黑監(jiān)獄其實很好搞,只要招幾個打手,幾個人就成。
“咱們哥幾個得狠狠撈那麼一筆!”
此時,還只是個小老闆的吳廣抽著煙,看著身邊的村長咧嘴笑著。
他怎麼撈錢?
撈誰的錢?
自然是上面的錢!
自己找人將底下該被拆的房都佔了,到時候拆遷款不全入自己兜裡了?
接著再將這筆錢合理洗白,投入到自己公司裡
這種運營下,有誰的發(fā)展速度會比得上他???
至於,得罪人了.
“害,我管這村好幾十年了,沒人比我更瞭解,這村裡的人都是什麼狀況?!?
村長臉上笑著,喜笑顏開,那雙綠豆大的眼睛冒出精光。
他和吳廣狼狽爲(wèi)奸。
一個動粗,一個負(fù)責(zé)篩選目標(biāo)。
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還不行,就直接拖進(jìn)黑監(jiān)獄!
黑監(jiān)獄是由穿著警服,假冒警察的人所監(jiān)管,這是爲(wèi)了內(nèi)部人報警,令他們絕望所設(shè)計的。
一般情況下,裡面關(guān)押的是受害者。
當(dāng)然,指的是一般情況下。
而少數(shù)情況.
是花錢進(jìn)來的,比如.
一個瘋掉的女人。
這是張翠萍,有人花錢,專門讓劉德??垂苤?。
劉德福看到張翠萍第一眼就後背直冒冷汗,但卻沒低的住金錢的誘惑,最終同意下來。
他一開始是很怕張翠萍的。
甚至可以說是慫。
當(dāng)然,面對一個精神病,一個瘋子,慫,纔是正常的。
不過劉德福之所以慫卻不是因爲(wèi)對方是精神病。
他的心理壓力很大,大到在某一天,張翠萍呢喃了幾句劉偉,又用惡毒的眼神盯著劉德福時
劉德福頂不住了。
他思維忽的崩潰,眼眶瞬間猩紅,拖拽著張翠萍往水庫岸邊走去。
邊拖,嘴裡還邊發(fā)狠似的唸叨著當(dāng)年的事情。
直到最終,張翠萍被對方往水裡猛地丟去。
“噗通!”
一道水濺的聲音響起,張翠萍的影子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德福愣在原地,嘴裡呢喃著。
“一個瘋子,誰都不知道,誰都不知道.”
“死了,她絕對死了,都死了,都死了.死的好!”
劉德福覺得張翠萍死了。
他也確實希望對方死。
但根據(jù)墨菲定律來看,一個人越希望什麼,往往希望就會離他越遠(yuǎn),其概率較小的事情往往會發(fā)生。
所以.
張翠萍活了。
她瘸了一條腿,終日瘋瘋癲癲的,在各個垃圾桶裡翻找著泔水吃。
直到後來。
另一個翻垃圾桶的人站在她面前愣了愣,試探性開口詢問。
“弟妹?”
我叫張洪亮。
人如其名,我確實挺洪亮的。
人生前半輩子,我算是春風(fēng)得意,是個老闆。
還記得,那時候我是個老闆,響應(yīng)政策,做了點買賣,那時候,十里八鄉(xiāng)就沒有敢輕視我的。
那時候我交了很多朋友。
我和這些朋友把酒言歡,我和這些人稱兄道弟。
到最後,卻是一場空。
我倒閉了。
我被做了個局,欠了一大筆錢,這是個天文數(shù)字。
廠裡的工錢我都結(jié)不了,只能光溜溜的離開。
一時之間,我從風(fēng)光無限的大老闆,成了個路邊一條狗。
甚至,剛開始時我還不如狗。
至少,那時候我做不到放下臉面,和狗一樣翻找垃圾桶,又或是爲(wèi)了點泔水和同類齜牙。
不過人總是會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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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餓,就什麼都不顧了。
我經(jīng)常捱餓。
於是,沒多久就成了個流浪漢。
我的債主一直在找我,偶爾會碰到,碰上後往往會很難收場。
現(xiàn)實就是這樣。
它不會給你第二次重來的機會,哪怕有,也輪不到我頭上。
我徹底成了個流浪漢,沒了翻身的機會。
直到
還記得,那年是89年,春節(jié),過年時。
也是我做流浪漢不知多久,渾渾噩噩度日的時候。
我低頭低慣了,見的腳多了,聽到的嫌棄聲數(shù)不勝數(shù),更是親眼看到過吐在面前的痰。
自尊?
哈哈,流浪漢要怎麼自尊?
活著吧,這樣好歹還能活著不是?
我抱著這樣的態(tài)度活著,活著也只是單純爲(wèi)了活著。
直到,春節(jié)當(dāng)天。
我敲響了一道門,門內(nèi),出現(xiàn)兩個面孔。
滿是污垢的髮絲擋住我的臉,骯髒惡臭遍佈我的全身,彷彿將我醃入味,我就這麼暴露在對方面前,卻也早就習(xí)慣。
他掏出一個瓷碗,掂了掂,示意對方能否給點剩菜剩飯吃。
那兩人面露驚奇,女人去端飯,男人則是看著我。
他看了我半晌,忽的開口:
“張老闆?”
我一頓,錯愕的看著對方。
那男人滿臉詫異,眼神中滿是震驚,“老闆你怎麼這麼一副樣子!?”
我有點侷促,回想著往日碰上債主的畫面。
我開口道:“你是我廠子的員工?”
“對,幹過幾年,當(dāng)初孩子上學(xué)沒錢,老闆你還提錢預(yù)支給我三個月工資勒!”
劉偉下意識開口,眼神還一直掃視著我。
我有點羞愧。
但我現(xiàn)在,還有什麼能讓我羞愧的?自尊?還是什麼?
都沒有。
要飯要到員工家了,這倒也是個稀罕事。
我沉默良久,開口問:“我欠你多少錢?”
“我寫個條子,以後想辦法湊給你。”
錢啊。
這東西,真是令人嘖嘖稱奇。
我不喜歡欠錢,哪怕是現(xiàn)在,也總想還清。
我本以爲(wèi)對方會獅子大開口,卻不料.
“外面冷,家裡暖和,來家裡烤烤火。”
劉偉樂呵呵的招呼著我,將我拉進(jìn)家裡。
他沒有提錢的事,反而招呼著媳婦,給我煮了碗餃子。
當(dāng)然,年夜飯不只有餃子。
吃完後,劉偉說,“留下來過個年吧,好歹暖和暖和?!?
我留了下來。
次日我走的時候,劉偉給了我很多幹糧,我知道,對方其實也挺窘迫的。
直到我走,他依舊沒提錢的事。
我走累了,掀開一塊餅。
也隨著我掀餅的動作,幾張零零散散的鈔票灑落了出來。
不多,也不少。
一共三百塊錢。
我沒說話,默默吃著餅,吃著吃著,不知道爲(wèi)什麼哭了出來。
說實話,那次年夜飯,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
什麼龍蝦鮑魚。
什麼帝王蟹牛排和牛。
這些都比不上。
山珍海味,那纔是山珍海味。
我靠著這次留戀,繼續(xù)茍延殘喘,活了許多年,期間也還清了一部分債。
直到
某一次,我忽然又遇到了一個人。
我詫異開口:
“弟妹!?”
哦,我理清了弟妹那瘋癲的原因。
原因有點類似東國的神話典故。
其中,有個典故名爲(wèi).
‘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