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頁信紙上記錄的大部分線索，如今都已經(jīng)確證流失海外；還有的，則是已經(jīng)被國家館藏或者在拍賣會上出現(xiàn)過。

不過，衆(zhòng)人對比分析之後，發(fā)現(xiàn)有一件東西，似乎至今還沒什麼明確的歸屬，線索不明。

這是一件雍正琺瑯彩閤家歡賞瓶。

根據(jù)上面的簡單介紹，這件賞瓶高不過四寸，口徑不過寸半；可見十分小巧，這也是雍正琺瑯彩的一個特點。

圖案是山石花團，雄雞昂立回首，雌雞帶雛覓食；底款則是藍料四字“雍正年制”。

清三代琺瑯彩，之前多次提及，都是宮廷御用器，傳世極少，珍貴無比。

而這件雍正琺瑯彩閤家歡賞瓶，則是民國十八年（1929）秋，在燕京古玩商會的竄貨場出現(xiàn)，被人“封貨唱標”得去的。

竄貨場在民國年間很常見，是行里人交流買賣的地方，參與者基本都是古玩商、專業(yè)人士，除了直接買賣，也常有以貨易貨或者拍賣，算是小圈子。如今有些小圈子，也把自發(fā)組織的交流會或者小型拍賣會這麼叫，餘耀最初還被沈重遠帶著去過一次“竄貨場”。

當(dāng)時交易，經(jīng)常是“袖裡乾坤”。除了自己悄悄這麼玩，竄貨場也會提供準備好的大套袖。玩這個，主要是保守秘密，不公開交易價格。

民國時期的古玩行，規(guī)矩比現(xiàn)在要講究得多，特別是不找後賬這一條。哪怕醒過味兒來，明知道人家以假做局，只要你交了錢出了門，就得打掉門牙往肚子裡咽。

你要是去找後賬，不是不行，一般得搭上一半的錢；要是鬧騰，很難有結(jié)果不說，以後也就別想在行裡混了。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找後賬的多了去了。而且往往會拿出“消費者權(quán)益保護法”，報警、打官司的，那也是屢見不鮮。

很多人不理解，評判眼光不一樣，用現(xiàn)在的社會準則或者法律規(guī)定來評判，也無可厚非。不過，在大部分老玩家心目中，還是認可古玩行的老規(guī)矩的。文玩古董它不是必需品，簡單來說，玩的就是眼力和心思，玩得起你玩，玩不起別玩。

這民國時期的竄貨場裡，一件東西兩個人交易好說，但如果一件東西價值很高，被一堆人看上怎麼辦呢？

那就得“封貨唱標”，就像這件雍正琺瑯彩閤家歡賞瓶這樣。

東西放中間，然後讓衆(zhòng)多買家寫標、封標、投標。這也有點兒像緬甸翡翠公盤出現(xiàn)過的“暗拍”。

投標結(jié)束，指定人員一一唱標，出價最高的，若是貨主認可這個價格，那就是他的了。拿走。

這件雍正琺瑯彩閤家歡賞瓶，在當(dāng)年的竄貨場，出價最高的，是東四牌樓一家古玩店的姓王的老闆。

一萬五千大洋！

上個世紀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一塊大洋，在燕京，就能在大館子裡吃一頓涮羊肉；在滬海，能夠來兩客整套西餐。

說一萬五千大洋能頂現(xiàn)在幾十萬到上百萬，也不太科學(xué)，因爲(wèi)彼時和此時物價不一樣，很多情況也不一樣?，F(xiàn)在能拿出幾十萬一百萬的人，肯定要比當(dāng)年能拿出一萬五千大洋的人多得多。

這個價格，的確是很高了。

鬼眼門沒有掌眼參加這次竄貨場，而且這件琺瑯彩是貨主臨時拿出來的，等到許太炎得到消息，已經(jīng)是第二天。結(jié)果他去找這位王姓古玩商，東西卻又已易主。

買走的，是一個姓高的商人，據(jù)說是滬海人，要把東西帶回去。線索就此斷了。這個姓高的商人不是古玩行的人，只是在王姓古玩商的店裡說自己姓高，來自滬海。這信息真假都不好說，後來鬼眼門在滬海也沒查到這個人。

當(dāng)然，許太炎只是擔(dān)心他倒手再賣給洋人；若是自己珍藏，那也沒什麼。

“這件琺瑯彩，根據(jù)我看過的拍賣記錄和館藏記錄，確實沒什麼印象?！别N耀開口，“既然大家也都沒聽說，那就還是不明?！?

“這個可以查查，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先記下吧。”才朋璽說道。

秘藏之事，暫時也算告一段路，衆(zhòng)人懸著的心，也基本都放下了，一時間突如其來的疲乏勞累襲來，哈欠聲此起彼伏。

“這樣，咱們先到酒店休息吧。休息足了明天起來再繼續(xù)討論?！笔捰疤嶙h。

餘耀看了看蕭影，欲言又止。

“東西放這裡，絕對沒問題！走之前，我再多設(shè)一道感應(yīng)陣法。”蕭影立即說道，“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肯定會留下看守的?！?

衆(zhòng)人也都沒再多說什麼。

離開蕭影的院子，一行六人也沒去渝州市中心，就在這個縣改區(qū)的中心地段找了家最好的酒店，開房休息。

而在路上的時候，餘耀隨口問了一句蕭影，“你這地方，就你一個人來，怎麼弄了個類似會客的大圓桌和那麼多椅子？”

“桌子有用，買一送八?！?

餘耀笑了笑，“還真派上了一次用場?！?

兩人都很自然。這是建立在很高的信任度基礎(chǔ)上纔會出現(xiàn)的問話；因爲(wèi)這種問話，但凡有一點兒嫌隙，也可能產(chǎn)生猜疑。

到了酒店房間，餘耀洗了個澡很快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jīng)日上三竿。

餘耀半躺拿起手機，想了想，先給滕昆吾撥了過去。

滕昆吾現(xiàn)在還在調(diào)養(yǎng)階段，不到採集的時候。

“你稍等?！彪ノ岷芸旖悠?，但先說了這麼一句。

過了十幾秒鐘，滕昆吾才道，“剛纔在孩子的病房?！?

“孩子還好吧？”餘耀接口問道。

“比較平穩(wěn)，到採集的時候沒問題。你說你的?！彪ノ岬木駹顟B(tài)還可以。

“好，我也不多說別的了?！别N耀頓了頓，“老爺子，成了！”

“這麼快？！”滕昆吾很是驚訝。

“對，金字口的重器，和您說的一樣，都收好了！放心！”

“別的呢？快說說！”

餘耀便簡單介紹了一番，滕昆吾雖然現(xiàn)在被此事纏身，但依然激動起來，連連感嘆。

兩人聊了有十幾分鍾，餘耀怕影響滕昆吾，適時掛了電話。

結(jié)果不到兩分鐘，滕昆吾又打了回來，“剛纔太興奮，有件大事忘了說；昨晚，有一個人來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