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師春頓步,人卡在了樓梯上不動,眼巴巴看著對方。
上了四樓的紅衣女回頭,又朝他勾手指。
師春立馬醒神,利索地屁顛顛跑了上去,湊到跟前一臉堆笑地問“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剛纔是說妖后嗎?”
紅衣女半倚扶欄,略帶慵懶,反問,“不能說嗎?”
“不是,就是沒聽清。”師春擺手,之後又問:“你表舅是妖后身邊人?”
紅衣女:“不行嗎?”
“沒有沒有。”師春又?jǐn)[手,繼而又好奇問道:“那你怎麼會來朝月館打雜的?”
倚在欄上的紅衣女一手摸著鬢角紅花,一手玩弄著手上的檀金焰氣,“你當(dāng)我想來?之前朝月館出了事,一家人都被城衛(wèi)給抓了,書館的祖上好像跟妖后有交情,留了一個保命符給他們,館主關(guān)鍵時刻捏碎了祖?zhèn)鞯挠穹会嵫缶妥屛冶砭诉^來了。表舅將一家子撈出來後,說朝月館藏書多,說我讀書少,讓我來打雜,說是什麼要多薰陶薰陶。”
“哦。”師春恍然大悟狀,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東良玉之前說一家人連累被抓了。
同時,他兩隻眼睛也開始放光了,看向紅衣女的眼神裡透著難以掩飾的欣賞意味,擠出一臉笑地問道:“能操心你讀書的事,看來你表舅對你是真不錯呀。”
紅衣女隨意的樣子道:“還行吧。”
師春的笑容頓越發(fā)諂媚了,“你剛纔說的什麼弗先生,是那個穿青衣的男人嗎?”
紅衣女嗯了聲。
師春又問:“那人誰呀?”
紅衣女輕描淡寫道;“劍聖弗缺。”
“啊!”師春這次是真吃了一驚,“他就是劍聖弗缺?”哪怕見對方瞥來的目光裡透著鄙視,也還是忍不住繼續(xù)追問道:“他怎麼會來這裡?”
紅衣女:“來看書的,我喊來的,不行嗎?”
“……”
師春啞了啞,連劍聖都能喊來,看來這娘們面子挺大呀,若是這娘們願意的話,讓劍聖送自己脫身豈不是也挺簡單?當(dāng)即再拱手見禮道:“還未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若君…”紅衣女說著一怔,倚靠的懶散身形忽又支棱了起來,沒好氣道:“是我來盤問你的,怎麼反成你問我了?”
師春嘿嘿,就喜歡對方這沒腦子的樣子,沒腦子好啊,沒腦子的人容易做朋友,頓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道:“若君是吧,若君,我真是二小姐的朋友,我…”
話音戛然而止,被自己手忙腳亂捂鬍子的動作打斷了。
因紅衣女直接動手了,誰叫他往人跟前湊那麼近,那鬍子就像送人家手裡去了似的,紅衣女順手就揪住了他三縷鬍鬚,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便直接給拽了下來,“妝都破了,當(dāng)我眼瞎看不出來?遮遮掩掩,賊偷模樣,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捂住嘴的師春眼睜睜看著她把假鬍子扔飛了,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好無語。
紅衣女哼哼道:“不說是吧,弗缺應(yīng)該還在樓內(nèi),我可要喊了。”
她扭頭張嘴就要喊,誰知師春反應(yīng)也快,又迅速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紅衣女冷眼斜睨的眼神中,透著錯愕,透著意外,似乎沒想到有人敢對她上手,而且是直接上手捂她的嘴。
瞬間反彈的反擊之力,那真是被她活生生給硬忍了下來。
她想問問這貨是不是有點(diǎn)二,連她修爲(wèi)都搞不清楚就敢對她上手,心這麼大的嗎?不怕被打死嗎?
師春豎指嘴邊噓聲,“別喊,我說還不行嗎?你亂喊,尷尬的只會是二小姐。”
啪,紅衣女一巴掌打開了他的手,面無表情道:“敢有一句虛言,我把你手給剁了!”
師春好無奈,對方這態(tài)度,他不給點(diǎn)交代顯然是過不去了,想想,還是先試探了一句,“我若是告訴了你,你不會告官吧?”
“告官?”紅衣女似笑非笑,倒是給了他一顆定心丸,“只要你不是來書館作亂的,我沒興趣管多了,官也管不到我頭上。”
好,師春也乾脆,雙手捂臉一搓,直接從臉上搓下一層老皮似的,臉上暗沉色斑和些許皺紋頓時沒了,再擡頭已恢復(fù)了本來面目。
露了真容,頓有了擡頭挺胸的精神頭,在女人面前,他對自己顏值還是挺自信的,旋即又露出一臉無奈道:“在下王平,之前也是書館的人。”
邊說邊觀察對方反應(yīng),若有威脅,他會立馬將其制住,不讓其搞出動靜,然後再想辦法脫身。
結(jié)果紅衣女倒像是見慣了世面的,壓根就沒啥反應(yīng)似的,哦了聲道:“你就是之前在書館打雜的那個,難怪了,早說呀,有什麼好遮掩的,繞來繞去沒勁。”
見她不以爲(wèi)意的樣子,師春反倒訝異了,“二小姐一家之前因我連累,你不怕我回來又連累他們?”
紅衣女摘下了鬢角紅花,晃在鼻翼前輕嗅,簡單迴應(yīng)道:“我在這,連累不了。二小姐自己都不覺得你有什麼問題,我犯不著瞎操心。”
手上玩弄的檀金焰氣,倒是順手放在了扶欄上。
師春見她風(fēng)姿綽約,人與花共嬌美的模樣,眨了眨眼,問:“你就不想知道我爲(wèi)何返回書館?”
紅衣女斜睨,哦了聲,問:“爲(wèi)何返回?”
師春兩眼凝望道:“爲(wèi)你而來。”
“爲(wèi)我?”紅衣女錯愕晃動在鼻翼前的花也停止了搖擺,剛半趴扶欄的她扭頭盯著他,目中略帶狐疑,難道這廝認(rèn)出了她是誰?
以前應(yīng)該不太可能有見面機(jī)會。
若真認(rèn)識,那剛纔捂她嘴的事,那就不是不知者不罪了那就要算賬了。
師春眼中浮現(xiàn)情意道:“以前也從書館外有過路過,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深深吸引了,說是來看書,其實是忍不住想來看你的,若君…”
他的想法很簡單,行不行都無所謂,有棗沒棗先打一桿,夸人的話肯定不會得罪人。
至於臉皮,那是什麼東西?他可沒正常人的道德觀,自然也沒正常人的羞恥感,只管有沒有用。
紅衣女神情明顯懵了一下,這是她做夢都沒想到的一出,沒想到對方這麼幹爽,一點(diǎn)水分都不帶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就表白上了。
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會跟她表白,她臉上表情也有些失常了,說不清是眉飛色舞還是古怪。
當(dāng)然,對此她也談不上什麼難以理解,她平凡在此後,能隨意接觸她的人多了,那些讀書人對她的愛慕之情表達(dá)的也不少,她都能理解,男人嘛,她對自己的姿色也頗有自信。
但那些讀書人都要像孔雀開屏一樣,先展示一下自以爲(wèi)是的優(yōu)點(diǎn),好鞏固一下自己的信心。
這位倒好,也不知是不是自信心自信到爆炸,直接的很嘛,簡單粗糙。
一點(diǎn)前戲都沒有,她在揣摩對方這表白是真是假之際,一根手指也頂了出去,戳著師春的胸口頂住了,警告道:“說話就說話,說著說著往近了靠是什麼毛病?”
“你太美了,情不自禁,情難自禁…”乾笑的師春連連一副還請見諒的樣子。
見他句句簡單直白,張了張嘴的紅衣女也一時啞住,想起了對方的出身,心底裡頓有些哭笑不得。
她直接挑出表舅是妖后心腹手下的話,目的就是準(zhǔn)備接下來壓迫對方幫忙幹活的。
誰知這位不按常理來,不但不畏懼她的背景,居然還跟她表白上了,這怕是看上了她的背景。
好吧,既然對方如此不要臉,她也就逗著來了,問:“你的意思是,你喜歡上我了?”
師春連連點(diǎn)頭,一把捂住了胸口,“只一眼,便日夜輾轉(zhuǎn)思念上了,不然我也不會明知大致城的城衛(wèi)要抓我,還冒險來這裡,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我算是深刻體會到了。”
有點(diǎn)沒眼看下去,紅衣女垂眸,對著紅花吹了口氣,“紅口白牙的話誰都會說,每日裡來書館的那些讀書人,比你有文采,比你說的好聽多了,你怎麼證明你是真的喜歡我?”
喲,聽這話裡意思有戲,沒直接拒絕嘛,那就是還能繼續(xù),師春頓精神一振。
對他來說,除非不給他開口子,只要開了口子就有鑽營的機(jī)會。
只要能繼續(xù)下去就行,繼續(xù)交往下去,只要他願意降低自己的情緒去迎合對方的情緒,就算搞不出男女關(guān)係,也能搞成朋友關(guān)係。
僅憑苗定一夫婦的背景,就能讓他對苗亦蘭下那麼久的工夫,這女人表舅可是妖后心腹,還能招呼劍聖弗缺,他接下來的反應(yīng)可想而知。
幾乎是立馬挺胸接話,“還要證明的嗎?你想怎麼證明?”
紅衣女道:“剛纔飯桌上,大小姐和三小姐剛好提了點(diǎn)事,希望我?guī)退齻冝k了,你若真喜歡我,想必不忍看我操勞吧?”
“……”師春神情頓僵住,能讓這位關(guān)係背景去辦的事,想也知道不是自己能接的活,但還是試著問了句,“她們讓你辦什麼事?”
紅衣女掃袖捻了扶欄上的檀金焰氣到手,朝樓下努了努嘴,“自己問二小姐去。”
離開了扶欄,轉(zhuǎn)身就走。
“若君。”回過神的師春忙喊住她,趕緊摸出一塊子母符一掰爲(wèi)二,遞出一塊給她,“問完二小姐我再回你。”
紅衣女?dāng)E手插花回鬢角,順手接了子母符走人。
師春不忘對她戴花動作深情誇讚了一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