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場大雨,後半夜裡涼意撲面而來,伴著愈漸變小的蟬聲,程臻臻自穿越來終於睡了個好覺。
大清早醒來,程臻臻翻了個身,直勾勾的看著樑柱,眼神空洞,思想放空。
自從穿越過來之後,短短幾日,程臻臻就意識到自己怕是沒有那麼容易的生存下去。
原身是遠處逃荒過來的,一路上艱難重重,逃荒路上易子而食的都有,何況是原身一人,本來原身與自己母親一同攜伴,但原身母親早年留有病根,病來如絲倒,逃亡路上便不行了,只能帶著原身離開大部隊,往偏遠路上走,最後原身匆匆埋與母親後,又繼續踏上逃荒路。
好在原身聰明,一路裝成男子,能不與人爲伴,就努力一人躲藏在大部隊裡面,從部隊頭流到部隊尾,拼著命逃過來,結果臨了沒熬過去,餓死在了村口。
原身家中比較疼她,所以原身沒有纏腳的習慣,雖然是三十六七的小腳碼,但是在這裡也算是異類了,程臻臻被李大娘剛撿回來的那幾天,每天都有人藉著來串門的名頭來圍觀程臻臻,特別是程臻臻的那雙腳,彷彿她是什麼異類。
古人多封閉愚昧,甚至有人當著程臻臻的面勸李大娘把她趕出去自生自滅,救個大腳姑娘,多半是不祥之人,若招來禍害到家反而倒黴。
程臻臻也是由此,聽到了那些人對李大娘舉的例子,有的不過是生下來時臉上帶有奇怪形狀的胎記,便要被淹死。
好在李大娘沒願意,尋了個由頭搪塞過去了。
程臻臻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這件事的發生更促進了程臻臻覺得自己要趁早弄到錢和住處的想法,總住在別人家,程臻臻心裡也不大願意。但這個時代,女人出來露臉掙錢,背後是要被說三道四的。
程臻臻聽李大娘說,如今這時代也有女子做生意,可惜仍舊是有些地痞流氓會找事,這些事情衙門是不管的,女子在外做生意自立可以,世道上斷沒有把人逼上絕路的說法,但你想要一個人在世上獨立,也是需要勇氣的。
便說鎮上東邊賣豆腐的劉西施,也是每個月給在衙門裡當值的王捕快一些銀兩讓他們買酒喝,也才能在街上有這一席之地。
人們總不拘用最難聽的詞來描繪與他們不一樣的人,程臻臻這幾日已經不知道明著暗著聽著旁人說了她多少不好了,但都是聽聽都過去了,實在無法放在心上。
李大娘已經是難得的大善人了,說是一聲程臻臻的貴人都不爲過。要是沒了李大娘,程臻臻怕是剛穿越過來就要又被餓死一次。
都說穿越過來千般好萬般妙,可是現在擺在程臻臻眼前的,只有數不盡的難題。
沒有容身之所,沒有家,沒有錢,沒有方向,身處異世,連說話都要萬分小心,那些故事裡的暢想,都是戲詞。
程臻臻只從大娘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了這裡是大涼國,位處地東,村子名叫大棒村,據說來源於村長祖上用一根大棒打跑了來叫囂的流匪。
村子裡唯一的讀書人是村長他小兒子,是因爲他大兒子早些年徵兵當兵去了,郵回來的家書裡囑咐最好讓小弟去讀讀書,開開眼界,所以讓小兒子去鎮上上私塾去了。
這大涼國,有錢人才上的起私塾,單是束脩普通農家便付不起,何況大涼重農抑商,農家要交的稅也足夠拉跨一代又一代的人。
淋過雨的地面散發著雨後的潮水味,程臻臻站在破敗的小木門前,深吸一口氣,吸進了野土味與雨水味,吐出的是心中的鬱氣,亂哄哄的腦子感覺平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