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宋冠宇的精力都放在鬧離婚和分割財產(chǎn),調(diào)查過去的事情上。一切都結(jié)束以後,他現(xiàn)在才察覺出自己身心俱疲。心口泛著酸楚和疼痛,他一想起來季玉華慘烈的結(jié)局,傷感就像氾濫成災(zāi)的湖水,將他淹沒。眼前坐著的季雪妖,更是讓他傷感不已,他第一次見到季雪妖的時候,怎麼就沒有認(rèn)出來她?自己如果早些出現(xiàn)在季雪妖和季玉華的生命中,悲劇是不是就可以避免?當(dāng)初自己爲(wèi)什麼不去調(diào)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想到這裡,他又懊悔又傷感,心口就像被針扎過一樣的揪痛。
“好,那就按照宋伯父說的,我們把媽媽遷過去。”季雪妖看著宋冠宇傷感的面容,心口有一抹溫柔開始蔓延,這兩天在石城,宋冠宇對她很是照顧。她對宋冠宇的接近,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那麼的排斥。特別是她記憶中,宋冠宇下意識的接她吐出來的東西,血脈的力量是無法掩蓋的。她自幼失去了父母的庇護(hù),不太明白,正常的父母愛子女是什麼樣的表現(xiàn)。但是在那一刻,季雪妖感受到了父親的存在,也許是那一刻,季雪妖心中的堅冰瞬間融化。
事情進(jìn)行的很順利,再加上三個人關(guān)係很緊密。等吃完飯,走出和風(fēng)食語的時候,還帶些意猶未盡。三個人站在樓梯口,寒風(fēng)捲過,他們不約而同的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清酒的後勁上來,季雪妖開始覺得頭暈?zāi)垦#p腿發(fā)軟使不上來勁。直接掛在了君墨宸的身上,君墨宸比季雪妖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的腦子格外的清醒,但是身上卻用不上多大的力氣。一隻手抱著季雪妖,一隻手摸出手機。
張一鳴駕駛著黑色的賓利,緩緩的停在君墨宸一行人的面前。立刻下車,順便打開車門,先幫著宋冠宇安置到副駕駛。而君墨宸則帶著季雪妖已經(jīng)歪歪扭扭的坐在了後排,張一鳴收拾好以後,直接駕駛著車輛,往思維國際酒店的方向駛?cè)ァ?
石城,大有村。季家的人起了大早,收拾好以後,就開始翹首以待。兩天前,季雪妖和君墨宸說好的今天會帶十萬塊錢過來遷墳。雖然數(shù)目比他們預(yù)想的要少了很多,但是那也是十萬。特別是王梨花和季玉強夫婦,尤其高興。無論別人是怎麼說的,他們纔不在乎。人是埋在他家的地上,這錢他們是一分錢都不會讓給別人的。
季雪妖和君墨宸帶著人出現(xiàn)的時候,正是好時候。車輛也準(zhǔn)備好,停在了村南的空地上。君墨宸甚至還細(xì)心的請了一個有名氣的道士。季家的人早已經(jīng)等候在村南的大樹下,一看到季雪妖和君墨宸出現(xiàn)。一行人迎了上去。
“大舅舅,我把錢已經(jīng)湊齊了。”季雪妖提著白色的手提袋,伸手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的碼放著十捆嶄新的錢幣。
季家人立刻都伸長了腦袋,擠在一起,看了看。心裡的小算盤都開始打的啪啪響,這看到錢和聽到錢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季家老二也是想把這些錢都拿走,一分錢都不能留給老大家。
季雪妖直接收起了袋子,眼神略帶嚴(yán)肅,“這個錢,我先保管著,等我媽媽的移走以後,我立刻交到你們的手上。”季雪妖說話堅硬,一點也沒有商量的餘地。
季家的人看了看,錢已經(jīng)到嘴邊了,便點點頭。季雪妖和君墨宸帶著人,便來到了墓地旁。季玉華就被安置在農(nóng)田的盡頭,緊挨著一排大樹。多年沒有人照看,已經(jīng)是荒草叢生。道士四周看了一圈,來到君墨宸面前,“這塊地還是不錯的,雖然當(dāng)時是隨便找的地方,但是整體還是不錯,能夠庇佑後代。而且現(xiàn)在就是吉時,可以開始了。”
君墨宸點點頭,示意大家開始。他和季雪妖親自開挖了第一杴之後,工人們便開始開挖。季雪妖站在君墨宸的身旁,兩個人都穿著厚實的黑色羽絨服,眼睛帶著哀傷和肅穆。等季玉華的棺材露出一角的時候,季雪妖背過臉,她不敢看母親的狼狽。君墨宸的手指緊緊握著季雪妖冰冷而顫抖的手指,溫暖源源不斷的傳到季雪妖的掌心。很快,已經(jīng)腐爛到不成形狀的棺材在挪開土層之後,坍塌了下來。君墨宸幫季雪妖戴上紅手套,將她拉到墓坑旁。季雪妖閉著眼睛不敢看,君墨宸問道士也要了紅手套。立刻跳了下去,他握著季雪妖的手指,將遺骨一點點的撿了出來。君墨宸的手指充滿了力量,就像是那熊熊燃燒的太陽,照亮了季雪妖荒蕪而淒涼的人生,讓她體會到家的溫情。
季玉華終於離開了這個冰冷而荒涼的地方,被安置在上好的棺木之中。君墨宸和季雪妖又將土回填,季雪妖的渾身不斷的顫抖,君墨宸一直守在她的身旁,不斷的鼓勵著她。季家的人等的非常的心急,不斷的來回跺著腳步。生怕季玉華遷走了,他們卻沒有拿到錢。
冷風(fēng)不斷的灌進(jìn)季雪妖的脖頸之間,她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無意間,季雪妖擡頭望向不遠(yuǎn)處的麥田。綠油油的麥苗之中,一個紅色的身影站在灰濛濛的蒼穹之下。她的棉服是豔紅色的,所以各外的顯眼。季雪妖已經(jīng)通過身形,判斷出來,這個女人的身份。她便是對自己恨之入骨的陳雅麗,沒有想到她會出現(xiàn)。
季雪妖的眼睛穿過灰濛濛的霧氣,盯著站在冷風(fēng)中,一動不動的陳雅麗。而陳雅麗那雙陰狠的雙眼,則凝視著遠(yuǎn)處的季雪妖著季雪妖。她的指甲掐進(jìn)肉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恨意。爲(wèi)什麼季雪妖這麼命大,次次都讓她逃脫。無處發(fā)泄的恨,讓她的牙齒都在打顫。
君墨宸很快便意識到季雪妖一直凝視著遠(yuǎn)處的虛空,霧氣朦朧之中,君墨宸也注意到陳雅麗的身影。長臂一揮,君墨宸寬厚的手掌已經(jīng)落在季雪妖的肩頭,“太太,她不值得你浪費精力,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君墨宸那雙深邃的眸子,深潭一般的結(jié)滿了冰霜。瞟向陳雅麗的眼睛帶著冰刀一般的凌厲和盛氣凌人。
季雪妖聽到君墨宸的話語,這才轉(zhuǎn)過身,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遷墳的事情上。無意間再回頭望去,剛纔陳雅麗站的地方已經(jīng)空無一人。一陣?yán)滹L(fēng)捲過,季雪妖的臉頰都敷著一層冰霜。似乎有水霧在臉頰上慢慢暈染開來,一點點的又在臉龐上結(jié)成寒冰。越來越多的冰點落在臉龐,季雪妖仰頭望去,灰濛濛的蕭瑟天空,開始下起了迷濛的小雪。
因爲(wèi)開始下雪,大家的動作明顯加快。等地面的坑填好之後,大家便慢慢的撤離。季雪妖走到一直等在附近的季家人面前,將裝錢的袋子,直接交到了大舅舅季玉強的手中。無論怎麼說,母親安置在他家的地裡這麼多年了,按理說確實應(yīng)該給季玉強的。至於以後他們怎麼分,那便不管季雪妖的事情了。
錢到手以後,季家人緩緩的將路口讓開。季玉華乘坐的車輛,緩緩的駛出了大有村。季雪妖和君墨宸則慢慢的跟在後面,很快一行人便來到大路口的洋槐林附近。早已經(jīng)等候多時的宋冠宇出現(xiàn)在路口,和君墨宸一行人匯合。
季雪妖君墨宸和宋冠宇站在車前,大家的臉上都是沉靜而肅穆的表情。宋冠宇看著一切都進(jìn)行的順利,臉頰上瀰漫著顯而易見的悲愴。
“墨宸和小妖,我接到玉華了,現(xiàn)在我準(zhǔn)備帶她回海城。我聽說墨宸在石城還有事情,小妖你是跟著我一起回去,還是在這裡等著和墨宸一起?”宋冠宇看向季雪妖的眼神格外的慈愛,又充滿了關(guān)切,爲(wèi)了打消季雪妖的疑慮,“放心吧,下個月纔有吉利的日子,玉華會暫時安置一下,等到吉時再下葬。”
季雪妖聽到這裡,微微揚起臉龐,凝視著君墨宸俊逸而溫潤的臉龐。她的眼眸之中帶著水霧,還有一絲的猶豫。一方面她想親自送母親到海城,另一方面,她也想留在石城陪在君墨宸的身旁。
“小妖,和我一起留在石城吧,宋伯父想多陪陪母親。”君墨宸看著宋冠宇那雙充滿期待和悲涼的眼睛,已經(jīng)理解了宋冠宇的用意。宋冠宇想自己送季玉華去海城,想彌補和她錯過的今生。君墨宸便主動邀請季雪妖留下來陪他。
季雪妖看了看宋冠宇雙眼中的期待,最終輕輕點了點頭,“那好吧,我陪墨宸留在石城,我們會趕在吉日之前到海城。”
季雪妖挽著君墨宸的臂彎,剛想轉(zhuǎn)身離去。張一鳴低聲的呵斥傳進(jìn)季雪妖和君墨宸的耳邊,“陳小姐,請您留步。”張一鳴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陳雅麗突然出現(xiàn)在槐樹林旁,徑直朝著他們車隊的方向走來。立刻充滿警惕的睜大雙眼,挺著腰桿站在陳雅麗的面前,直接擋著她的去路。
季雪妖望了望站在不遠(yuǎn)處,帶著惡狠狠表情的陳雅麗,不屑的勾了勾脣角。季雪妖鬆開君墨宸的臂彎,邁著步子,走到陳雅麗的面前。冰冷的風(fēng)捲過季雪妖耳間的碎髮,掛在臉龐上,有些疼痛的感覺。
“季雪妖,我離婚的事情,是不是你在村裡亂說的?”陳雅麗咬牙切齒,陰狠的聲音搭配著她那張接近扭曲的臉龐,整個人面目猙獰。
“是我說的,你又能如何?”季雪妖的個子比陳雅麗高了半個腦袋,她的眼神微微下垂,帶著睥睨衆(zhòng)生的鄙夷和不屑一顧。
“很好”陳雅麗氣急敗壞,她看著季雪妖毫無悔過之意的站在自己面前,胸口揪緊,就像被人打了悶棍,無法喘過來氣。她不敢相信,現(xiàn)在季雪妖對她的態(tài)度異常的冰冷和強硬。再也不是之前,任她欺凌和拿捏的李招男了。陳雅麗緊緊的咬著嘴脣,脣角都被她咬出了血跡,“你欠我一條人命,難道你忘了嗎?”
“陳雅麗,我什麼都不欠你的。不但我不欠你的,反倒你還欠著我一筆賬。”季雪妖微微挑了挑眉毛,脣角帶著冷漠的寒意,冷哼一聲繼續(xù)說道,“欠你的是李來運,你不要來找我。”
“陳小姐,還請你離開,我太太不需要回答你的任何問題。”君墨宸上前一步,一隻手臂搭在季雪妖的肩頭,將人護(hù)在懷裡。眼神之中帶著滿滿的警告,凌厲的氣場全開,極低的氣壓將陳雅麗籠罩起來。
“君總,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她的爸爸是qj殺人犯嗎?”陳雅麗看著君墨宸如此的保護(hù)著季雪妖,將季雪妖完全護(hù)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心口的火氣更是蹭蹭的上升,“你真的不知道,她早已經(jīng)不乾不淨(jìng)了,爲(wèi)了活著,她早已經(jīng)將自己出賣了。你這樣身份和地位的男人,真的能夠忍受要人家玩掉的破鞋嗎?”
“閉上你的臭嘴。”宋冠宇邁著氣宇軒昂的腳步,出現(xiàn)在陳雅麗的面前。劍眉插入鬢角,眼睛怒目而視,身上自帶的威嚴(yán)和氣勢直接壓向陳雅麗。
“哦,這不是宋總嗎?”陳雅麗看到宋冠宇出現(xiàn),有些吃驚。她可是對這個男人有印象,正是宋毅萌的父親,宋氏的當(dāng)家人。怎麼會出現(xiàn)在這裡,看他一臉正氣,對自己怒目而視的樣子,陳雅麗不屑的勾了勾脣角,“看來,宋總也真是重口味,當(dāng)著君總的面,都敢對他的老婆動歪心思。”
“真是蒼蠅看到的世界果真和我們與衆(zhòng)不同。”宋冠宇冷笑一聲,繼續(xù)說道,“我再和你說一遍,小妖她什麼都不欠你的。她是我宋冠宇的女兒,我宋家的孩子,豈能允許你在那裡胡編亂造。”
陳雅麗聽到宋冠宇的話語,有些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眼,“你纔是胡說八道吧,她明明是李來運的孩子。莫非你是?”
“沒錯,我就是當(dāng)年和季玉華在一起的那個人,小妖是我的孩子,和李來運一點關(guān)係都沒有。這麼多年,你對小妖的所作所爲(wèi),我宋家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宋冠宇寒徹骨髓的聲音扎進(jìn)陳雅麗的心口。
“太太,和這樣的人,沒有必要浪費時間,我們有的是辦法收拾她。”君墨宸淡漠疏離的嗓音響起,他才懶得和陳雅麗這樣的人鬥嘴。對君墨宸來說,能夠動手的他絕對不會浪費自己的口舌。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陳雅麗愣愣在站在原地,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季雪妖,不斷的將季雪妖和宋冠宇做著對比,希望能夠發(fā)現(xiàn)不相同的地方。
“陳雅麗,你欠小妖的,宋家會一點點的討回來。”說著宋冠宇轉(zhuǎn)身返回自己的車上,隔著車窗,他的眼神還瞪著陳雅麗,似乎要將她身上的一點一滴都牢記在心。
季雪妖冷哼一聲,隨即和君墨宸鑽進(jìn)了停在身旁的黑色賓利。很快車隊開始加速前進(jìn),慢慢的消失在灰濛濛的遠(yuǎn)方。陳雅麗站在原地,細(xì)密的雪花打在她的頭髮上,手指扣在肉裡。那是濃烈的不甘心,憑什麼?自己死了母親,沒有一個人同情她的,反倒季雪妖這個惡毒的女人,身旁圍著一批幫手。她纔不信宋冠宇是季雪妖的親身父親,明明就是李來運那個垃圾,還好意思給自己攀高枝,想到這裡,陳雅麗對季雪妖的憤恨越發(fā)的濃烈。
石城的夜晚被白皚皚的大雪覆蓋,季雪妖穿著舒適的粉黛色絲滑的蕾絲睡袍,坐在小沙發(fā)上。一隻手挑著窗簾的一角,凝視著窗外蒼茫的暗夜。大片,大片的雪花混亂的飛著,倉惶的落在灰撲撲的地面。在透明的玻璃窗上,似乎黑夜想擠進(jìn)來。季雪妖離玻璃窗太近,口中的哈氣撲在溫暖的玻璃窗前,整個玻璃變得模糊不清。
君墨宸此刻正帶著耳機,接著電話。他不想讓外面的人有機會看到季雪妖嫵媚慵懶的樣子,直接擡手將窗簾關(guān)上。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季雪妖不要再打開窗簾。季雪妖託著下巴,靜靜的凝視著君墨宸講電話。
“對,我要石城業(yè)務(wù)的全部報表。報表拿到,我們仔細(xì)審查。如果沒有什麼問題,近期順便將出售石城物業(yè)的消息放出去。”君墨宸認(rèn)真的講著電話,季雪妖託著下巴認(rèn)真的聽著。君墨宸穿著舒適的黑色居家服,少了西裝革履的板正和威嚴(yán),多了些煙火氣和親近感。
君墨宸剛剛掛過電話,季雪妖便輕聲說道,“墨宸,我和你結(jié)婚以後,自己存了好些錢。”季雪妖說話的語氣異常的嚴(yán)肅,“媽媽給了我很多珠寶,再加上你給我的珠寶,賣了也能換一筆錢了。還有媽媽給我的也有房產(chǎn),宋伯伯那也給我的有房產(chǎn),對了,還有車。我名下你還給了幾輛不錯的車子。這些東西加起來,應(yīng)該能賣一筆費用。”
君墨宸聽到這裡,灰藍(lán)色深邃的眸子有些奇怪的看著季雪妖。季雪妖似乎沒有注意到君墨宸怪異的表情,繼續(xù)自顧自的說道,“我管家之後,儘量往省錢的方向走。和媽媽商量過以後,我們確實減少了一些開支,但是估計做的遠(yuǎn)遠(yuǎn)不夠。希望我湊出來的這些錢,能夠幫到你度過危機。”說完,季雪妖擡起頭,溫潤的眼神粘著君墨宸英俊的臉龐。
君墨宸伸出手指,輕輕的拍了拍自己身旁,空著的沙發(fā)位置,示意季雪妖坐過去。季雪妖緩緩起身,走到君墨宸的面前,還沒有等她坐下來。君墨宸的上臂一揮,季雪妖已經(jīng)跌落在君墨宸的溫暖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