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說過,人這種動物是有靈魂的動物,且都是靈魂和肉體分離。
肉身是肉身,靈魂是靈魂,且在靈魂輪轉期間,無論是附著於哪個肉體,其行爲方面的本質屬性是一樣的。比如某個卑劣的靈魂,他附著在這一世的肉身上,假如他這一世生於社會的底層,他的靈魂指揮著這具卑微的肉身行於世道,所作所爲一定是卑劣的。這一世過完,轉投於下一世的時候,他轉世投身到地主老財之家,伸手錦衣張嘴玉食,僕人丫環伺候著,即便如此,他的行爲依然是卑劣的。他來到這世上,不是禍害家人,就是禍害世人,或者是家人世人一起禍害。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聽父親講過這樣一則故事,說是某個地方,有個老財主,從年輕時開始,就娶了幾房婦人,但無一爲他生下一男半女。在他中年之後,整日憂心後繼無人時,大老婆居然有了身孕。孩子出生那天早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見有個紅臉大漢,扛著一個三股杈氣勢洶洶的進了家門,朝著堂屋走了進來。就在這個紅臉大漢走到他身邊時,他猛然一驚,驚醒夢中人。
老員外從夢中醒來後,越想越不對勁。他暗想:“剛纔那個紅臉大漢,難不成是前十的冤家,這一世來討債的吧?”
老員外剛想到這裡,大老婆的房裡傳出喜訊,說太太生了,還是一個男丁!
老員外走到大太太房裡,走近尚在襁褓中的兒子看了一眼。他這一看不打緊,發現他的兒子滿臉紅潤,瞪著他嘻嘻的朝他笑!而且兒子這笑容,像極了夢裡的紅臉大漢!
至此,老員外才確信,他這個兒子不是來繼承他的家業,而是來敗掉他的家業的!
果不其然,他這個兒子成年後,不僅吃喝嫖賭樣樣俱全,而且還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待到員外七老八十,幾世累積的家業,便被他這個寶貝兒子敗了個精光。
有道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已經習慣了大手大腳花錢的兒子,哪裡會過得慣這沒錢的日子?所以,他只要手上沒錢去吃喝嫖賭,就問老員外伸手要錢。此時的老員外哪裡還有錢財供他揮霍?他兒子纔不管他爹有錢沒錢。給了就好,不給,便是大耳刮子左右開弓,打在老父親臉上。
這還不算。這個不孝的逆子在敗完了家業之後,因爲無錢再去逛妓院嫖窯子,就把眼光盯向了他自己的親孃!可憐他的孃親七八十高齡了,還得受她親兒子的羞辱!此等逆子,與禽獸何異哦!
老員外老兩口被兒子逼得求天不應,求地不靈,只好趁著兒子夜半熟睡之際,拾掇拾掇幾身破衣服,趁著夜色遠走他鄉。老兩口白天討飯,夜裡就在破廟寄身,晚景好不淒涼。
有天夜裡,老兩口剛剛睡著,老員外就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一個紅臉大漢,扛著一個三股杈,氣勢洶洶、頭也不回的走出他家的院子。這個紅臉大漢前腳剛剛踏出家門,他家的老宅便轟然倒塌。
老員外醒來後,越想越不對勁,就搖醒身旁的老伴兒,對她說道:“難不成咱們那不爭氣的兒子死了?”
他老伴兒被丈夫搖醒,又冷不丁的聽老伴兒說出這話,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作何回答。老員外看著一臉懵怔的老伴兒,就把兒子降生時他做的那個夢,以及剛纔做的夢說給老伴兒聽。老伴兒聽後,就笑他疑神疑鬼,半夜裡發神經。
對於剛纔這個夢境對現實的暗示,老員外是深信不疑。
第二天一早,老員外就託人回他們村,打聽他家的情況。不久,他所託的那個人就捎信回來,說他兒子夜半時分睡不著,就打算把房子拆了,把拆下的房樑給賣了,換幾個錢來花,不想房屋倒塌,掉下的房樑他把給砸死了,村裡人正尋思著把老員外給尋回來,給他兒子辦後事呢!
老員外聽到這裡,可謂是喜憂參半。喜的是,這個忤逆子終於可以不再禍害這個家了。憂的是,他老兩口白髮人送黑髮人,百年之後,又有誰來爲他們養老送終?!
老兩口回到家裡,悽悽苦苦辦完了兒子的後事,隨後,賣掉了家裡那間大點宅子,蝸居在僅有的一間小房子裡,開始了苦難的日子。每每在夜裡,想著自家萬畝良田,樓瓦雪片,僕人婦人,長工短工,幾輩人積攢的偌大一份家業,不幾年的時間,被兒子給敗光敗淨,怎不讓唏噓!而今回過頭來,看看自己來這世上走這一遭,恍然若夢一般,又是感嘆人生苦短!
父親每每講到這裡,也都是唏噓不已。而今,父母親已都是八十五歲高齡,對人生、對今世來世,也都看得清晰看得透徹。自打我記事起,節儉大半生的二老,兒孫的事不管不問,除了自己樂呵,也不給晚輩們增添心理負擔,一家人其樂也融融。父母親都堅信:這一世善心渡人,下一世遇人心善。這一世的福報,乃是上一世的累積。這一世的苦難,也是上一世的自作。比如本章節中,老員外家的那個忤逆子一般,就是來討債之人。
我生在這世上,整日辛苦勞累,日子還過得如此悽慘。那我的勞動所獲又給了誰,又是被誰所敗掉?誰又會找我討債?也是兒女嗎?如果兒女都是父母討債之人,那我也是父母這一世的討債之人嗎?
父母親這一世,雖然少年時受苦受難,成年後行於世間,不欺人,救難人,爲人處世時無愧他人,這也是他們到了晚年後,可以坦然度日的緣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