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說過。人不僅有靈魂存在,其它動物也應有靈魂存在。
前段時間,妻子抱回來一隻泰迪。這隻泰迪很懂事,也很會討人喜歡。也正是因爲它之故,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一樁舊公案來。
八十年代末期,我在部隊當兵的時候,遇到過一件無法用科學去解釋的事。
八九年春天,連部要求我們後勤人員打靶校槍。我作爲司務長,帶著一幫包括炊事班、養殖班等後勤人員在內的一二十個人,領了槍支彈藥之後,由副連長帶隊,和教練班長一起,唱著軍歌,扛著槍支彈藥來到了靶場。
輪到我打靶的時候,卻誤殺了一隻狗。在我實彈射擊的時候,它突然就闖入了我射擊區前方五六十米處,我一槍下去,它應聲倒地。
那時少不更事,血氣、膽量、陽剛之氣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哪會心存對生命的畏懼感?當我發現誤殺了一隻狗之後,不僅沒有懺悔心,居然還喜滋滋地對炊事班長說道:“晚上有狗肉吃了!”
炊事班長是廣東人,他入伍前在餐館裡打工,是個做菜的好手。他見我打死了一隻狗之後,一邊誇讚我槍法好,一邊招呼著戰友們停止射擊,說說笑笑,無非是說今晚吃紅燒狗肉、還是吃清燉狗肉這些話,一起來到了幾十米外那隻死狗旁邊。
這是一隻尚在哺乳期的母狗。我打中它的那一槍,正打在它的頭部。我這一槍,幾乎打掉了它半拉腦袋。
這隻母狗的肚皮底下光光的,溼溼的,似乎剛剛哺乳完畢,出來遛彎的時候,被我無意間給誤殺了。
看到這隻死狗之後,我心裡當時就咯噔一下,心道:“怎麼會是一隻母狗?!”
見是一隻母狗,其他人都不在意,繼續說笑著,還出主意,怎麼把這隻狗給弄回連隊,而不被其他戰友們發現。經過簡單的商量,我們形成了統一的意見:先把這隻狗扛回連隊營區附近,藏在草窩裡。等吃罷晚飯後,由炊事班的戰友翻牆到營區外的靶場,再把這隻狗偷偷給弄回來,清燉了。
這晚夜半時分,我正在熟睡的時候,只聽炊事班長輕輕的敲擊我的窗櫺,小聲的喊我,說“司務長,狗肉做好了,起來吃狗肉。”
我迷迷糊糊的起牀,來到了炊事班。
廚房裡點著蠟燭。上午打靶的幾個人圍坐在飯桌旁,輕聲地說笑著。我坐下來後,開始和他們一起吃狗肉。
第一口狗肉下肚,我就給膩住了。
也不是膩住了,而是覺得這一塊狗肉吃到嘴裡,有股怪怪的味道。它的肉有些發酸,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吃到嘴裡後,讓人既噁心又反胃。
那晚上我只吃了一小口狗肉,就託詞說“不愛吃狗肉”,然後就回宿舍睡覺去了。
臨走前,還笑著說道:“在我們河南,死去的貓狗沒人吃,因爲我們那裡有‘貓狗算一口(人)’的說法。你們吃吧。”
他們也不勉強,說“你不吃,那你睡去吧。”
我和他們道了聲別,就起身回到司務長那間單獨住的屋子,睡覺去了。
這年秋天的某一天夜裡,當我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聽到窗外羣狗狂吠。
作爲司務長,管理著連隊的糧秣錢財賬簿,和部隊的連級幹部一樣,單獨睡一個宿舍。我的牀頭挨著窗戶。那晚夜裡十二點多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窗外羣狗狂吠的聲音。
最初我以爲是錯覺。但我從睡眠中完全清醒之後,才知道不是錯覺:羣狗狂吠的聲音就在窗前的練兵場上。
在我醒來後,羣狗打架時撕咬聲、狂吠聲此起彼伏,甚是吵人,於是,我就直起身子打算用吆喝聲把狗給趕跑。
當我從牀上直起身子,推開窗戶時,卻發現窗外的練兵場上空無一物。月亮明晃晃的掛在天際,明亮的月光灑在水泥鋪就的練兵場上。在練兵場的兩邊,孤零零的豎立著兩個籃球架。
我又定睛看了看窗前,確實是空無一物。不說沒有羣狗了,月光灑在平整的水泥地面上,如明鏡一般。
我見練兵場上沒有狗,以爲是我推窗時,把狗給嚇跑了,就又關上窗戶,繼續睡覺。
我剛睡著,就又聽到窗外羣狗狂吠的聲音!
再次響起的羣狗狂吠聲,我以爲是錯覺,就沒在意狗的狂吠,打算繼續睡覺。可就在我打算繼續睡覺的時候,狂吠的羣狗似乎撕咬著再一次來到了我的窗前一般,吵得我實在是難以入睡。
我第二次從牀上直起身子,推開窗子,繼續打算以吆喝聲,驅走吵鬧的羣狗。可當我直起身子,還沒有把窗戶推開的那一剎那,羣狗狂吠的聲音突然就消失了。我看看窗外,窗外依然是月光如水,明亮的月光灑在平整乾淨的練兵場上。
第二次看到窗外的練兵場上空無一物,我只是感覺好像哪裡有點不對勁,但我依然沒有在意,繼續躺牀上睡覺。
當我再一次睡著不久,窗外再次響起了羣狗狂吠的聲音。而這次響起的羣狗狂吠,直接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突然就想起了春天我打死的那隻哺乳的母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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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趕緊拉亮燈光。就在燈光亮起的那一刻,窗外羣狗狂吠的聲音即刻就停止了。
我看了看錶,是凌晨兩點多點。我從牀上起身來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窗外依然如故,空無一物。
我再無睡意,有些毛髮直樹的恐懼感在我身邊蔓延。我沒有關燈,回到牀上,靜靜地躺在牀上看著天花板。
我就這樣躺了一會兒。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敲門聲。不期而至的敲門聲嚇了我一跳,我以急促的聲音問道:“誰?”
“我。”指導員在門外答道。
原來,指導員在查崗時,看到我宿舍裡亮著燈,就走過來問個究竟。
指導員和我雖然是上下級關係,但我們也是無話不談的好戰友。指導員進屋之後,我把春天誤殺一隻尚在哺乳期的母狗,再到這晚窗前幾次三番響起羣狗狂吠一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指導員聽了我的講述之後,表情有些怪異的笑了笑。他勸慰我道:“睡吧小劉。咱這裡是軍營,國家的暴力機器,即便這世上有鬼神,也不會到我們軍營添亂子的。”
我看著指導員似笑非笑的臉沒做聲。指導員接著說道:“別怕小劉,營區都有咱站崗放哨的士兵,能會有什麼?”
指導員說到這裡,稍微頓了頓,接著說道:“睡吧。把燈關了。”
我說“好”。
指導員說完,轉身走了。
我關上門,回到牀上,然後拉燈躺下。這晚上我輾轉反側,幾乎是一夜未眠。
天亮後,我問昨晚凌晨那段時間站崗的哨兵,他站崗時聽到過什麼聲音沒有。他以肯定的語氣說什麼也沒有聽到,只知道我屋裡亮燈和指導員查哨一事。
哨兵說完,看著我問道:“怎麼了司務長?”
我回道:“沒事。”
歲月荏苒,日月如梭。自打離開軍營以來,不覺間已有三十餘年。在這三十餘年間,隨著年齡的增長,對因果一說逐漸信篤,遂又想起三十年前這樁舊案來。而今記述於此,警示我等俗人,行於世間,須有對各類生命的敬畏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