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流傳的那句話,“東島谷懿修,南楚月幻,西宣辰了,北塞刑天魁,中豫屠三娘”,隱喻幾人武功在江湖中的前五地位。天下武功源於各門各派,屠三孃的武功在中豫境內,至今無人能及,武功招式至陰至柔,變化無常。如果將她的招式歸爲陰柔之術,那麼龐進的武功歸爲陽剛之道,將拳法、掌法、腿法練得如鋼鐵一般。秋五貴爲四司司主,論武功說得上出類拔萃,但面對銅牆鐵壁的龐進,卻不到三個回合,被龐進的鐵掌重重的擊中胸膛,退出三丈之外。四司的侍衛個個立功心切,因爲司主的一句“活抓龐進”使得他們前赴後繼。
被紀炎紀平兩兄弟纏得難以脫身的時雲川,有了司寇邕的加入,紀家兩兄弟的刀劍合璧硬生生的被拆分,讓時雲川輕鬆了不少。紀炎與時雲川對陣數招之餘,一直處於下風之勢,深知自己不是眼前這男子的對手,想以周身之力擊退對手然後逃去,使出一招“千獸歸穴”,緊握刀柄以迴旋之勢重重的向時雲川砍去。時雲川不急不緩的使出不嫺熟的一招名爲“化銀成雪”,輕鬆奪去紀炎手中的兵刃,刺中他的左肩,接著一個掃腿使他飛出五丈之外。
紀炎側身躺地,右手緊壓著傷口,強忍劇痛,還是不禁的嘶喊了一聲。紀平瞧見兄長痛狀,揮劍甩開司寇邕,連忙扶起紀炎。擔憂、憤怒之色浮於五官,咬牙喊道,“大哥,大哥,你怎麼樣?”
司寇邕手持長劍拉開架勢,與紀平短暫的交手才讓他剛剛來勁,欲想一比高下,方纔兩人交手數十招之餘,難分秋色,都沒有討到對方半點便宜,讓司寇邕又恨又喜。餘光斜視,憋了一眼時雲川,打量眼前這與自己年紀相仿一襲白衣的男子,暗自思忖在南楚境內,自己卻從未聽聞存在一位劍法如此精妙的人物。前些日子秋五領著幾十名手下在客棧內,都拿紀炎束手無策,最後還是讓他逃之夭夭。想不到被眼前的男子僅以數招就將紀炎制伏倒地。司寇邕還在沉思之際,忽然覺得一股掌風從側面襲來,一隻剛勁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臂膀,僥倖的避開了龐進的鐵掌。司寇虎看清了這拉他的人正是時雲川,轉頭面向龐進,“這莫非就是青衫衛指揮使龐進?”
龐進變掌爲拳,冷哼了一聲,“老夫差不多已經二十多年沒有來著南楚了,想不多這南楚之地竟出了那麼多的傑出後生,武功了得,可謂是才人輩出,就讓老夫來領教領教。”說完以雙拳迎接時雲川、司寇邕手中的長劍,只見他出拳迅猛凌厲,招招致命,一股強攻氣勢就讓兩人累的氣喘吁吁。時雲川與司寇邕相覷一眼,皆露出驚訝之色,雖然以二敵一,且對方赤手空拳,卻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司寇邕由驚訝變爲惱怒不甘,搶先一步刺向龐進,其結果同秋五一般,被鐵掌重重的擊中胸口,退出三丈之外,吐了一抹紅血。
這個年紀的血氣方剛,急於求勝的不止司寇邕一人,時雲川也是一樣,他曾助兄擊退司寇虎,皇都城外救下五皇子,還有方纔數招之內刺傷紀炎,心中的種種自信與不甘,讓他不敢相信與眼前這青衫衛指揮使龐進的武功差距如此之大。開始使出剛纔的那一招“化雪成銀”,憑著這招輕而易舉的的擊敗了紀炎。然而這次運氣不比剛纔,龐進以敏捷的身法避開時雲川的刺進,雙拳迎擊,儘管時雲川以一個“鯉魚打挺”艱難的躲過,但龐進拳法極快,還是擊中他的胸口,時雲川一個重心不穩,條件反射的捂著胸口踉踉蹌蹌的退卻幾步。
龐進快步逼近,正面射來一支箭,眼疾手快的接過箭桿,猛然擡頭,視線朝向時雲川的身後,投向遠處持弓的女子,微風掀起女子凌虛髻下面頰的頭髮,眼眸堅定。龐進猜測她就是紀平所說的谷懿修的弟子魏雪絮,轉而將視線掃射四周,注意到山上留下看守的青衫衛已司馬固帶來的隨從打敗。司寇邕帶來的驍騎營人數衆多,況且平原戰場上與身經百戰的驍騎營將士交手本是處於劣勢,雖然自己能暫時壓制眼前的這幾個小輩,若是拖到後面雙拳難敵衆多的驍騎營。此次已經從司馬固的口中得到“六合卷軸”,收穫足矣。一番思量後龐進衝紀炎紀平喊道,“交替掩護,撤回中豫。”紀平應聲後將紀炎扶起邊打邊撤。秋五、司寇邕手捂著傷痛,面對武功高強、心機叵測的龐進,不敢貿然追捕,一場聲勢浩蕩的戰鬥就這樣偃旗息鼓。
司馬固舉步維艱的到了山下,見到司馬璆安然無恙,懸在心口的石頭終於落下,面容舒展,緩步走向秋五、司寇邕,抱拳道,“幸得秋五大人、司寇邕將軍及時出手,小兒司馬璆才得以就出,老夫感激不盡。”
司寇邕迅速移開按在腹中的手,強忍著疼痛,抱拳回禮道,“司馬老齋主無需如此,追捕鄰國暗探,本是授天府的職責,再說也是我驍騎營的防區內,職責所在,不必言謝。再說平日裡,我也經常到您煊赫齋去閱覽天下文集,每每不解之處,得您指點一二,方能解惑。”
秋五往前邁出一步,有些不解的問道,“那龐進爲何冒著極大的風險來到這南楚來,命人人擄走令郎司馬公子,還請司馬老齋主坦言相告,我等也好回去覆命。”
“犬子是在皇都城的城東被人擄走的,如今秋五大人和司寇江軍領著衆人來著丹州鎮抓捕青衫衛,想必是授天府的首卿左大人的主意吧?這其中的關聯左大人不言而喻了吧。既然左大人能想到這青衫衛出現在這丹州鎮,當然他也能猜得出他們爲何事而來,秋五大人只回復告訴左大人,授天府要找的,我想青衫衛的龐進也一直在找。”
秋五眉頭緊鎖,似懂非懂,但礙於煊赫齋在江湖的地位,沒有繼續刨根問底,既然司馬固能猜得出四司和驍騎營出現在丹州鎮,是左良的主意,想來他的話足以回去覆命。
司寇邕不經意的目光鎖定在了時雲川和他身後的魏雪絮,抱拳問道,“這位少俠劍法精妙,數招之內就挫敗了紀炎,還有這位姑娘使的一手好弓,聽聞東島的谷懿修有一女弟子,習得他的精髓,箭法高超,百步穿楊,莫非就是這位姑娘?”
魏雪絮沒有說話,面色冰冷的點了頭。面朝司馬固躬身抱拳,“司馬老齋主。”
司馬固眸角露出笑紋點頭應允,視線一下子凝住在時雲川,那修長的身形,清秀的面龐有些稚氣未脫,心裡篤定他應該就是昨晚展英所描述的時雲川。時雲川察覺到司馬固在看他,在與他眼神交匯的那一刻,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面對司寇邕的詢問,時雲川回過神來,面色笑意回道,“西宣時雲川,少俠可不敢當,更談不上什麼劍法精妙,說來慚愧,方纔我兩和那龐進過招,都險些丟了性命。”
司寇邕聞言滿是羞愧之色,臉頰一下子漲的通紅,低頭嚥了咽口水,“時雲川,時雲川?”司寇邕唸了兩遍名字越發覺得這名字聽起來耳熟,恍然想起了什麼,“莫非是西宣時牧將軍的二公子時雲川?”
“正是時某。”
司寇邕猶如獲至寶一般,眉頭舒展,繼而哈哈一笑,“我們在南楚都聽說了你打敗司寇虎的事蹟,今日一見,果然身手不凡。時二公子,你看這樣,不如今日隨我等回皇城城,來我府上或營中做客如何?”
時雲川有些困惑兩人不是兄弟關係嗎,爲何司寇虎輸了他反倒是有些雀躍之喜,對於司寇邕的邀請正爲難之際,司馬固站了出來,“時二公子本來是要來我煊赫齋做客的,不如等過些日子,他到了皇都城,閒暇時再去司寇將軍府上也不遲。”
相比現在跟司寇虎去皇都城,時雲川更願意接受了司馬固的建議,拱手道,“承蒙司寇邕將軍看得起,正如司馬老齋主所言,我正打算要去煊赫齋,過些時日待我去了皇都城,一定前去貴府作客。”司寇邕見狀不再勉強與他們抱拳拜別轉身率衆人回營。
從展蝶被抓的那日起,身爲人母的展英一直殫精竭慮,雖然看到女兒安然無恙,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後託她著掌心忍不住的問道,“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他們沒有把你怎麼著吧?”展蝶搖了搖頭用手比劃示意一切都好,展英再三確認無礙後來向司馬固告別。
“你們要回扶花峰了?我還以爲你們也要一同去煊赫齋。”時雲川問道。
展英拍了拍時雲川的臂膀,眸中露出讚賞之色,“不愧是是辰了徒弟,雲川,司馬老齋主也是你師父的朋友,想來會有很多關於你師父的問題要問你,你就去他那裡安心的小住幾日吧,也見識見識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煊赫齋。要是再回到皇都城,不要忘了常來扶花峰。”
時雲川頷首答應,與她們依依不捨的拜別後,跳上馬鞍,跟隨司馬固衆人,朝著煊赫齋方向,一夾馬腹衝了出去。
從丹州鎮到煊赫齋快馬半天便可到達,時雲川隨著衆人在湖邊下馬,最先過來搭話的是司馬璆,疲憊的伸展懶腰,仰頭望著烈日下意識的瞇起眼皮,“時兄,我們快到了。”
“快到了?”時雲川迷惑的眨了眨眼睛,放眼望去,寬闊的湖邊依稀可以看見聳立著的高山,湖面上波光嶙峋,岸邊一片空曠,草青沙軟,伴隨著煊赫齋隨從一個哨響,湖面上陸陸續續出現了幾條扁舟,一名隨從拿出一條黑紗示意時雲川將眼睛矇住。時雲川淡淡一笑沒有猶豫,對於江湖上的一些繁雜規矩也見怪不怪的了。在煊赫齋的隨從攙扶下,時雲川能到感覺到自己到了船篷內,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船板響起“咚、咚”的腳步聲。
“時兄,你莫要見怪,來往我們煊赫齋的人都要這樣。”
時雲川聽出了是司馬璆的聲音,隨手整理了衣冠,“司馬公子說笑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煊赫齋立派已經數百年,如今能夠聲名遠揚,行事自然要比尋常嚴謹縝密些。”
“哈哈,時兄能夠如此開明,那我就寬心了。”
“對了,家師與司馬老齋主很熟嗎,展大娘還說司馬老齋主是我師父的朋友?”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我爹常常說起,關於東島谷懿修,南楚月幻,西宣辰了,北塞刑天魁,中豫屠三娘。他們的來歷,武功招數,門下弟子。所以第一次見你,聽了你的名字便知曉你是辰了的徒弟。”
“之前聽說過這東島的谷懿修是魏姑娘的師父,和南楚的月幻是宮廷領侍衛內大臣,還有那中豫的屠三娘也聽展大娘跟我提過一些,但那北塞的刑天魁...”
“時兄想知道?關於他們的消息少說也得一百兩銀子”,看到時雲川一副難爲情的模樣,司馬璆忍不住噗嗤一笑,“跟你開玩笑呢,你纔剛剛救我的性命,我怎麼好意思收你銀兩呢?雖然關於他們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必定知而不言,言而不盡,就說那這屠三娘吧,是一個殺手組織的首領,武功招數至陰至柔,善於以柔克剛,正好與龐進相反,傳聞他倆曾交過手,不過龐進僅僅稍遜於她,如果沒有屠三娘,估計那中豫第一高手就是龐進了,所以就算你和司寇邕,再加上一個魏姑娘,合三人之力打不過他也很正常。”
“原來龐進武功那麼高,怪不得我已經使出全力,竟傷不了他一丁半點。”
“所以跟龐進交過手之後,就知道那屠三娘有多厲害了吧?”司馬璆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要我說與北塞的刑天魁相比,那屠三娘都算不上神秘。刑天魁乃是是幽熒三十六騎、燭照七十二甲之首,傳言他們的使命是在北塞的大漠守候一個什麼秘密,從不聽命於任何人,除了北塞國主召喚之外,沒有人見過他們。”
“等等、等等”時雲川擡手示意,心中一片疑雲,“不是說他們不聽命於任何人嗎,那爲什麼北塞的國王能夠召喚他們呢?”
“嘿嘿,這就跟他們的來歷大有關係了,”司馬璆頓了頓,甩開手中的摺扇,一副翩翩公子的作態,“還還得從數百年前說起,在他們的祖先落難之際,是當時北塞的國主收留了他們,當時他們的首領承諾他們往後歷代國主,可隨時召喚他們三次。”
“三次?”
“三次足矣,你可知北塞當地的牧民遊族稱他們是什麼嗎,什麼北塞屏障,北塞的守護神,諸國之中,中豫算的上強大了吧,幾百年來,一直在與塞外的胡人、匈奴部落和各個小邦國等打仗,不就是爲了想擴大疆土,收服他們納入自己的版圖嗎?同樣都是部落國家,可爲什麼他們不敢去招惹那北塞王國呢,說白了他們就是忌憚那幽熒三十六騎、燭照七十二甲之首。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十來年前,北塞王國國主的小叔子曼王,聯合幾個部落頭領起兵造反,國主都曾派出強悍的騎兵圍剿他們,誰知叛軍越戰越強。無奈之下,國主只能召喚刑天魁來幫忙。刑天魁率領幽熒三十六騎、燭照七十二甲之首,強行衝入曼王的三千多人部落軍隊,僅僅一個晝夜,一百零八人就講三千多的精兵強將悉數斬殺,沒有留下幾個活口,最後刑天魁提著曼王的人頭獻給北塞國主,叛軍頃刻間瓦解。還有更神秘的說法是僥倖活下的人說看見那夜晚幽熒三十六騎的眼睛,在黑夜中像狼的眼睛一樣會發光。”
“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嗎?”雖然聽著邪乎,時雲川聽的卻很入神,船外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少齋主,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