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啓程了。
靈山爲他備了一艘大船,大船金光燦燦,百寶雲(yún)集,通體玉製,察之看之喜人也,可稱靈妙百寶之物,美輪美奐。
據(jù)說這艘船是仿製原來靈山一位高人的座駕,只還原了其百分之一不足的精妙。
但就算如此,這艘寶船的光輝也絕非一般修士能夠比擬。
祛災得福,萬法不侵,可以說只要在這寶船上一站,大多法門就都不會影響到阿難。
這也是靈山衆(zhòng)多的寶物之一,現(xiàn)如今盡數(shù)都握在了老僧三覺的手中。
阿難站在船頭,大船無人自動,蕩在一片漆黑苦海上方,向著遠處大路前進。
看著這些原本波濤洶涌的巨浪在寶船的旁邊自動平復下來,阿難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何以渡苦海?
金銀財寶可以渡苦海。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哪怕是修真者,也免不了俗套。
財侶地法,這個重要度可是按順序排的。
收起心中這些雜亂的思緒,阿難回到了船艙當中,找了個蒲團坐下,開始打坐。
苦海當中無歲月,能進路上無時間,阿難覺得自己剛一閉上眼,等再睜開時,船已經(jīng)到了地方。
下了船之後阿難也沒有把這艘寶船收起來,而是徑直朝著某個方向前進。
順著荒野當中前進,阿難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拔地而起的一座大城,城市的門牌上沒寫名字,灰色的城牆全無任何生機。
他來到城門口,護城的衛(wèi)兵們看到他這一副打扮哪裡敢攔著他,直接畢恭畢敬的退到兩側(cè)。
阿難進入城市之後,撲面而來的臭味涌入了他的鼻子當中,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看向街道兩側(cè)。
穢物和泥土混合著水變成了一攤又一攤難聞的深堆,陣陣刺鼻的氣味從涌出。
這個該埋葬在苦海下方的城市衛(wèi)生治理的實在是太差了。
所以阿難纔不怎麼喜歡來這個地方。
將手中的佛珠向下爬了兩顆,周圍的氣息便瞬間煙消雲(yún)散,阿難這才邁開步子朝著城市中間的寺廟走去。
等到空中飄著的一朵厚重烏雲(yún)變了形狀,阿難也來到寺廟當中。
剛一進入寺廟大門,立刻就有個老和尚看到了阿難,一路小跑來到阿難的身邊,臉上帶著訕笑:
“大人,您怎麼忽然來這兒了?”
“受佛陀指示,來此處看一看罷了。”
阿難能清楚的從這老和尚看出些異樣。
這老和尚很緊張,額頭上都是汗,臉上的笑也很僵硬。
顯然出了什麼事。
阿難一言不發(fā),直接朝著宮殿內(nèi)部走去,老和尚急三火四的想要攔住阿難,可對方根本就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進入大殿內(nèi),阿難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的幾個鋪蓋。
眉頭就直接皺了起來。
因爲這寺廟當中正擺著幾個草蓆,草蓆上方躺著好幾具屍體,現(xiàn)在皆是被白布蓋住,完全看不到臉。
不過阿難卻能清楚的一眼看透這些白布,下面那些因爲外力而摔的根骨筋斷屍體。
“這些是怎麼回事?”
“這……他們自己失足掉下去的……直接就從樓梯上滾下去……”
老和尚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尷尬。
“自己失足?掉下去了?”
阿難側(cè)頭,瞥了一眼老和尚。
那副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在逗我?”
老和尚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了。
確實,這話聽起來多少有些扯淡。
一羣修行者,順著樓梯上跌下去,結(jié)果把自己摔死了,這和喝水自己嗆死也沒什麼差別。
可老僧確實也沒說謊啊,嗆死的就是嗆死的,他還能怎麼辦?
“他們是在什麼地方摔死的?”
“您和我來。”
老僧帶著阿難,很快就來到了臺階處。
阿難蹲在這裡,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的臺階。
沒有任何的異常。
難不成真是腳下一滑摔下去的?
這死的也未免……
太丟臉了。
阿難又不信邪的轉(zhuǎn)兩圈,最終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真的什麼都沒找到。
沒辦法,他只能回到宮殿當中,對那老和尚道:
“你去找個蒲團,我要在未來之鏡旁邊打坐。”
老和尚連連作揖,隨後小跑著離開。
不一會,他就拿了個蒲團。
阿難直接就把蒲團放到了未來之鏡旁側(cè),一屁股坐了上去,從袖口裡拿出來了個木魚,放在地面上,輕輕敲打。
木魚的輕響聲傳遍了整個宮殿,附近似乎被下了一層獨特的術(shù)法。
阿難眼眸雖已緊閉,但心眼已開。
在這殿內(nèi),無人能逃過他的視野。
……
“道長,爲何紫衣能跟著你一同走?”
綵衣眨著眼睛問左辰。
“紫衣修行兩千餘年,現(xiàn)如今的靈炁基礎(chǔ)甚至連我都比不上,她自然可以跟著。”
左辰輕拍了拍綵衣的肩膀:
“放心好了,我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哦……”
綵衣點頭,可明顯卻還有些失落。
左辰安慰完綵衣之後,也是在心中微微嘆息。
帶著紫衣其實還有個原因。
如果自己離開紫衣的話,對方的精神狀態(tài)就會變得非常不穩(wěn)定。
現(xiàn)在……
還是是讓紫衣跟在自己身邊吧。
而且紫衣的本事也確實足夠,她就算跟著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在和衆(zhòng)人告別之後,左辰重新動用過去身。
隨著歲月長河一動,下一瞬就出現(xiàn)在了楊子樂的地下室裡。
向前一瞧,正好看到楊子樂把剩下的雞翅用油紙小心翼翼的包起來,就好像是在包著一件傳家的珍寶。
當他發(fā)現(xiàn)人出現(xiàn)在自己背後之時,他也被嚇了一跳。
楊子樂上立刻露出了一個尷尬的表情:
“啊,您回來了。”
左辰看了兩眼這個雞翅:
“你不用把它收起來,這種烤物放不了多久就會過期,到時候吃了反而會胃腸不舒服。你若需要我再幫你拿點就行。”
楊子樂嘀咕著笑道:
“我這不是尋思著把它掛在個通風的地方弄乾嗎……”
左辰直接揮手,一大片的食物就把桌子堆滿了。
楊子樂立刻就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盯著這些吃的流口水。
左辰感受了一會兒四張符籙,發(fā)現(xiàn)楊子樂這已經(jīng)把它們貼好了,便稱讚了兩句:
“辦的不錯。”
“大老爺您委託的事,我必定全力以赴。”
“城裡現(xiàn)在怎麼樣了?有發(fā)生什麼事情嗎?”
楊子樂回神,搖了搖腦袋:
“沒聽說發(fā)生什麼事情。”
“你暫時先在這裡待著,以後有需要我再找你。”
安排了楊子樂兩句,左辰便直接帶著紫衣離開地下室。
兩人很快就到了城中宮殿,順著樓梯上,剛一到宮殿門口,左辰就停下了腳步。
“有人設(shè)了偵測之術(shù)啊。”
左辰眼眸當中光輝閃爍,目光直接遠眺著超過了整個大殿。
就看到了那未來之鏡旁邊坐著的和尚。
和尚的身體當中正在向外散發(fā)著淡淡的靈炁光輝,成了一圈淡淡的微光。
直接隱宅術(shù)進去的話,這個和尚大概率不會發(fā)現(xiàn),在這種勘測當中,自己直接用手觸碰未來之鏡,這還是未免有點太大膽了。
得想想辦法把這和尚弄走。
紫衣看出來了左辰的爲難,她沉思了一小會,輕輕咬了咬嘴脣,道:
“道長,我去把他引開吧。”
“嗯?”
“你且放心好了。”紫衣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這和尚肯定找不到我。”
“你打算怎麼做?”
“在城鎮(zhèn)附近尋個地方,鬧上一鬧,且先試試,說不準能將這和尚引出來。”
左辰沉吟幾秒,點了點頭。
確實沒什麼更好的方法了。
如果紫衣能把人引走,自己能趁著這個時間去摸一下未來之鏡。
話說到這裡,紫衣語氣忽然頓了頓:
“道長應該會很快回來吧?”
左辰啞然失笑:
“我碰未來鏡到迴歸更多隻需三息十剎那,肯定會很快回來。”
“……真的?”
“真的。”
“不騙人?”
“不騙人。”
“不會找到一個喜歡的未來就再也不回來。”
“……不會。”
“唉,我還是不怎麼放心。”
紫衣說是要幫助左辰吸引注意力,但話裡話外卻都是緊張。
似乎恐怕左辰只要一離開自己的目光就會憑空消失。
兩人正打算配合著行動,忽然就朝見外面走進來的一個老和尚。
老和尚急匆匆的就走到了年輕和尚身邊,拱手道:
“大人,山上的僧聽說您來了之後,想邀請您去坐客。”
那青年和尚睜開了眼睛,語氣極其的不耐:
“我這有佛陀交給了大事。”
“可那僧說,您如果不去的話,他可就要鬧了。”
青年和尚將按到自己的額頭。
他沉默了好一會,最終才嘆息一聲。
“我這就去看他。”
他結(jié)束了法門,從蒲團上起身,陰沉著臉朝著大殿外走去。
路過左辰的時候,他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盯梢的那位道人就在身邊,就這麼黑著臉離開了。
左辰就這麼目視著他走遠。
山上僧尋人?
這時間趕的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左辰能感覺到一絲淡淡的詭異,可這機會他又不打算錯過。
於是在確定對方已經(jīng)走遠而且肯定不會在短時間內(nèi)趕回來之後,左辰便直接帶著紫衣去到了裂縫旁邊。
兩人同時伸出手,按在了眼前的裂縫上。
下一瞬,那熟悉的天旋地轉(zhuǎn)感在再來,左辰也順應著閉上了眼睛。
歲月長河的奔流聲自他耳畔後方傳來,推搡著他前進。
片刻之後,浪潮聲消散,四周的一切重歸寧靜。
左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一片一望無際的荒野之上。
豔陽高照,烈日當空,附近的一切都處於一種壓抑的蠻荒。
這裡就像是生命的禁區(qū),無人的死地。
左辰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眉頭忽然皺了起來。
有股淡淡的阻力正擠壓著左辰。
這條歲月長河正在排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