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長好整以暇地坐在那。
他實力已經開始恢復，很快就能投入戰鬥。
而現在的戰場已經徹底沒啥懸念……也不能說沒什麼懸念，只能說婆羅兩面受敵，局勢大劣。
王機玄觀想小地府引來悲·婆羅的瘋狂攻擊；
而後百萬詭怪登場；
凰久凌和白古聯手撞開仙界結界；
牡丹超級艦團躍遷進入仙界，直接對天道艦團開火。
還很酷炫地向王機玄公開問詢，算是給足了王道長這個當主人的面子。
現在，這兩個大戰場，都是王機玄的‘嫡系’在掌控。
牡丹的超級艦團從側面包抄天道艦團，甫一交手天道艦團就損失慘重，且牡丹的超級艦團有著超強的護盾支撐，讓天道艦團那些炮艦近乎束手無策。
己方損失肯定有，只是雙方損失艦船完全不成正比。
而天外戰場最大的敵人，還得是王機玄拉回來的那頭怪物。
婆羅此刻開弓拉箭的速度已經快出幻影，那頭怪物依舊沒有崩潰，離著婆羅越來越近。
兇婆羅已經在呼喚悲婆羅過去合體。
而悲婆羅，此刻正被落杉居士帶著十幾頭詭怪，以及數名人族大羅圍攻。
天道之力莫說接續，現在近乎被直接斬斷通路。
爲何人族大羅能騰出手？
自然是因爲百族那邊大羅金仙有人退出戰局，直接逃入了混沌海。
牆頭草是這樣的。
百族骨子裡的貴族軟弱性，纔是他們被人族一步步擊潰的主要原因。
凰久凌、白古，以及劍舞率領的百多人族高手，此刻已殺出天邊，衝向了婆羅的後路。
整個戰局都被白古設計好了。
王機玄完全認同這個觀點——他背後的大手就是白古，因爲歲月大道的特殊性，白古爲了覆滅獸神宮報仇雪恨，特意設計了整套瓦解獸神宮所在體系的計劃。
王機玄的目的是幹掉暗教；
白古是爲了除掉獸神宮；
兩人這麼一發力，看樣子是能搞死獸神宮和暗教背後的主人，天道意志，婆羅。
王機玄甚至覺得，今天這場仗好像用不到他了。
他這個人王聖體，在龍蟒異魂的‘勁兒’消退前，也算此間頂尖戰力，多恢復點氣力，自是要去幹掉暗教一干人等。
一旁出現乾坤波動，穿著白大褂的沈瓊霖漫步而來。
王機玄愣了下。
他像是見鬼了一般，瞪著沈瓊霖。
摘下了眼鏡、嬌小身段更顯火辣的沈瓊霖，此刻對王機玄輕輕眨眼。
“你？金仙？”
“嗯哼，”沈瓊霖聳了聳肩，“培養詭怪大軍的這一萬年，我閒著也是閒著，乾脆找白古前輩要了點功法修行，還不錯，挺簡單的，幾百年就金仙了，我就沒興趣多研究了。”
王機玄：……
是人話嗎？
這是人話嗎！
沈瓊霖走到王機玄身旁盤坐，擡頭看著天外和天內的大戰。
她問：“幹掉婆羅以後，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
王機玄笑而不語。
他哪都去不了。
爆種是要付出代價的，更不用說他由死而生了。
王機玄沒有多提這個，反而問：“你呢？後續有什麼打算？”
“我要去宇宙流浪，拜訪一個個文明，去找尋自己所不知道的知識，修行讓我擁有了宇宙流浪的資本。”
沈瓊霖輕輕嘆了聲：
“文明還真脆弱呢。”
王機玄笑而不語。
沈瓊霖問：“你稍後會死對嗎？”
“不會，”王機玄不願多談，慢慢起身，“回頭我們再聊，還有強敵未滅，既然選擇去做這件事，總不能半途而廢。”
“好，去吧。”
沈瓊霖揮了揮手。
王道長扭頭看著她，最終只是溫暖的笑了笑，而後提劍前衝，身形化一束紅光，直接衝向了落衫居士處。
他催起了人王聖體；
此間竟出現了一個奇景——他的法力，與此間人族高手的法力，在某種程度上出現了共鳴。
雙方的法力都沒有折損，反而從道則之海提取出了大量法力。
王機玄劍勢無匹，加入了對婆羅·悲的圍攻，而後者很快支撐不住，化作一束金光鑽去天外那不斷開弓射箭的婆羅背部。
戰場在天外開始合流。
沈瓊霖雙手抱著膝蓋，擡頭看著這一幕幕。
百族高手死的死、傷的傷，大勢已去的他們，開始選擇性丟下大部分族人，朝混沌海和仙界之外的虛空撤退。
人族衆高手四處追殺，此間多血腥屠戮之事。
不斷有鉅艦爆炸，殘骸落向仙界的大地。
仙界的靈氣已近乎被婆羅和各處鬥法抽乾，而那些死亡的巨獸不斷釋放出新的靈氣，似乎在映照某種循環。
戰鬥持續著；
從日出到日落，從日落到日出。
道則之海都被崩壞了一角，仙界的靈氣也近乎完全枯竭。
在天道之力回暖之前，百萬詭怪追隨落衫居士衝向天外；大部分人族大羅、金仙，盡數出現在天外戰局。
他們堵住了婆羅的一切後路。
暗教、天羅的精銳，早已被清掃一空。
那幾位大羅金仙還在負隅頑抗，已被王機玄率領人族大羅徹底圍攻，敗勢盡顯。
王機玄已記不清他殺了幾個暗教和天羅的金仙。
總之，他心底的那份恨意已經消弭了。
各方都很默契沒有去攻擊婆羅本體，只是在清掃婆羅最後的羽翼。
因爲婆羅在瘋狂抵擋終焉之船。
婆羅和終焉之船陷入了某種僵持，婆羅不敢停下射箭，而終焉之船被擋在了婆羅身前不遠處。
終於，王機玄一劍劃過，黎天婆婆的頭顱向後拋飛，其元神被凰久凌一口真火燒融，此間鬥法宣告結束。
王機玄帶人族、鳳族、詭怪等諸高手，齊聚婆羅背後。
天道艦團已被牡丹的超級艦團清剿，數百艘超巨型戰艦鎖定了婆羅本體和終焉之船。
婆羅雙眼通紅，龐大的身軀飛速射箭。
它大吼：“牡丹！幫我殺了它！我讓你主人統治三界！”
牡丹的投影出現在超級艦船上方，而後這巨大的投影化作一束流光，凝成了常人大小的投影，站在了王機玄背後。
卻是理都不理婆羅。
王道長對牡丹輕輕挑眉，後者嬌羞地一笑：“老闆您放心，已經幫您處理好了。”
王機玄有些疑惑。
處理好什麼？
王機玄道：“給他一輪齊射吧。”
“是。”
牡丹擡手對著婆羅背影一點，數百艘戰艦同時調轉炮口。
劍舞高舉長劍，人族諸雄同時匯聚自身法力。
婆羅大喊：“這是你逼我的！”
“開火。”
光束爆發；
仙光彌天。
大羅金仙同時出手，暫時截斷婆羅與天道的關聯。
婆羅本就已耗費巨大的靈力，此刻已是無法忽視這些生靈的‘撓癢攻擊’。
它豁然轉身，神軀綻出無數流光，將後方諸高手打出的攻勢勉強掃落，但超級艦團的齊射它只是擋下了半數。
護體神光破碎；
婆羅的神軀出現了明顯的血痕。
神流血了。
而神不只流血了，他只是轉身這個空檔，終焉之船失去了他的壓制，已出現在了他背後。
一條條觸手彈出，無數手掌向外摸索。
婆羅眼中露出了驚恐。
它長出兩顆頭顱，兇試圖讓悲做替死鬼，但神軀接觸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後，竟在瞬息間如流沙般不斷崩塌。
“婆羅！”
“婆羅！”
“抓到你了！”
“你騙我們！”
“啊！”婆羅崩塌的神軀劇烈抖動，一束亮光似要衝天而起。
一束紫色光芒閃過；
白古、凰久凌、落衫居士三大高手的身影，同時在數百個方位，向前轟出一擊。
人族諸高手齊齊出手。
那亮光如碰撞球，被打的四處亂飛。
王機玄一劍襲來，亮光被斬出人形，向後跌落，一條觸角向前將人形的婆羅神魂攥住，無數觸角接連涌向前。
婆羅瞪著王機玄，不斷大喊：“救我！救我就是救你自己！王機！”
清脆的撕扯聲中，婆羅的神魂硬生生被扯成了兩半，喊聲戛然而止，而越來越多的觸手都加入了撕扯的行列。
終焉之船在劇烈收縮，一股極樂、嘈雜的情緒朝各處傳遞著。
殘靈們在歡呼。
婆羅的殘魂被扯碎成數千塊，被拽入了終焉之船內部。
王機玄仔細體會著，剛纔擊潰婆羅神軀的那種神秘力量，那似乎是……似乎是高維世界的攻擊手段？
忽然，一束光從終焉之船居中位置飛出，打在王機玄身上。
王機玄身周輕輕震顫，死亡大道再次出現。
這次，死亡大道成了鎖鏈，捆住了王機玄。
王道長輕輕挑眉，將長劍丟到了一旁，元神脫離軀體，被鎖鏈拉著向前飛。
“機玄！”
劍舞錯愕地喊了聲。
衆人族高手同時出手，但他們的神通法寶盡數都無法阻攔那條鎖鏈，那是大道層次的東西，此前的婆羅都無法拽斷。
“啊，”王機玄道，“各位不用費勁了，這是那個條件。”
衆人族高手愣了下。
此刻他們已經發現，終焉之船停下了。
消滅了婆羅後，終焉之船並未撞向仙界。
王道長聳聳肩，並未多解釋什麼，不然那會顯得他太捨己爲人了些。
那個條件很簡單。終焉之船放他回來，給他足夠的大道感悟，幫助他戰勝婆羅，而後終焉之船不會衝擊仙界。
代價則是，王機玄的魂魄必須回去，成爲終焉之船的大副，幫助終焉之船一步步實現升維，完成王機玄給它們勾畫的藍圖。
王道長成了人質。
因爲那些殘靈覺得，只有王機玄成爲他們的一份子，擁有升維能力的牡丹纔會真心幫助它們。
這是個交易；
王道長也不是立刻就死了，只是失去一部分的自主權。
王道長咋算這筆買賣都不虧。
他扭頭看向著急卻無力阻攔的衆仙，擡手揮了揮。
“老師，幫我送我的夥伴回地球吧。”
“嗯，”劍九點點頭，這位劍修眼圈都有些泛紅……
不知何時摸過來的風正仰頭嘆息。
不少人族高手已開始低頭行禮，恭送史上最短命的人王。
“那個，”牡丹忽然道，“老闆，我都安排好了。”
王道長額頭蹦出了一個問號。
下一瞬，三道流光忽然轟擊在了死亡大道的鎖鏈上。
鎖鏈震顫，終焉之船彷彿憤怒了，無數觸手要向外衝擊。
啪！
一聲清脆的響指，白古身形顯露，那些觸角都變得無比緩慢。
落衫居士身形劃過，王機玄還沒來得及反應，元神就被什麼東西硬擠了出來。
他低頭看去，三界浪浪子出現在了鎖鏈之中，被鎖鏈死死困住。
王機玄：……
三界浪浪子對他眨了下眼。
白古提醒道：“第二世有三十秒跟第三世告別。”
落衫居士在旁飛速動手，將王機玄死亡大道的印記取出，種入三界浪浪子的元神之中，而三界浪浪子的元神，不知何時也抵達了天仙級。
——這種灌輸，對大羅金仙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
王道長苦笑：“你這……”
“當贖罪了，”三界浪浪子笑著，“很帥啊，我很帥……婆羅的殘靈還在裡面，必須有個靠譜的進去鎮守，白古前輩很快也會被歲月大道同化，他會成爲終焉獸的守護者，也就是說，我非但不會死，以後還能混個升維，等你跟牡丹升維，咱哥倆說不定能馳騁在高維世界。”
王機玄點點頭：“保持住本心。”
“放心吧，我總不能給我丟分。”
啪！
白古打了個響指，那鎖鏈唰地消失不見，三界浪浪子瞬間被吸入了終焉之船。
終焉之船輕輕顫動，轉身朝混沌海飄去。
王機玄的元神向後跌落，被仙軀吸了回去，跌入了牡丹懷中。
王機玄隱隱還能聽到……
“大副！大副回來了！”
“婆羅被吃掉了，我們吃掉了婆羅。”
“完整了，我們完整了。”
“一定要完成升維！我們是一個整體！”
“唉。”
王機玄輕輕嘆息，在牡丹懷裡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牡丹小聲問：“老闆，咱們什麼時候去高維闖蕩呀？”
“急什麼，先享受生活，我先昏一會兒，別吃我豆腐！”
“哦，老闆好小氣，我可是大功臣，拿點獎勵咋了嘛，艾米娜都不說啥。”
“去你的……”
王機玄的鼾聲響起。
周圍這羣人族高手各自鬆了口氣。
……
於是，百年後。
地球。
某處烈士陵園。
天空中是繁忙的空中高速路，一艘艘家用飛船載著居民趕往外太空的中轉站。
城市顯得有些擁擠了，最初建造在原野上的陵園，現在四面八方都是高樓大廈。
有一隊飛行器落在了陵園外。
警衛守住了要道，各處的無人機進入戰備狀態。
穿著軍裝套裙的中年女人，靠在懸浮輪椅中，慢慢到了十幾個排列整齊的墓碑前。
輪椅中的女人日漸消瘦。
她的機械臂已經更新成了家用版本，沒有什麼爆發力了，卻依舊是美觀的。
盤起的長髮下，那張面容依舊顯得年輕。
不知道什麼原因，太陽系的靈氣開始迅速消退，一直保持著青春容貌的她，也在這兩年開始了衰老。
這很正常，她坦然接受，甚至對此感覺慶幸。
慶幸自己不用再多浪費社會資源。
存留於戰爭時代的殘黨，終歸是要在這裡沉睡。
菱童擡手觸摸著墓碑上的照片，這是她第一任機械團隊的成員，也是她的知心大姐，死在了刃獸的突襲。
“唉……”
菱童喃喃道：
“我們很快就能繼續並肩戰鬥了。”
“然後呢？”
突兀的嗓音忽然響起。
菱童愣在了那。
眼淚莫名從她眼角向下流淌著。
她剋制著回頭的衝動，她怕這是一種幻覺，又怕這只是自己在飛行器上睡著後出現的夢境。
直到，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掌溫柔地摁住了她的肩膀。
菱童擡手抓住了這雙手掌。
王機玄隔著懸浮輪椅擁住了她，一縷縷仙力輕柔地滋潤著她的身軀。
“爲人類做完貢獻了嗎？”王機玄問。
“嗯，”菱童輕輕點頭，“做完了……可，艾米娜不會介意你來找前女友嗎？”
“當然不會，我現在可是仙帝，我拯救了小半個世界，就不能私生活混亂點了？”
王道長笑了聲。
菱童擡頭看著他，發現他似乎從未變過，依舊是當初離開時那樣。
王機玄推著輪椅走向一旁的漩渦，溫聲說：
“走了，我們路上說，已經等你幾十年了，你竟然真的工作了一百年才退休。”
漩渦後，幾個人影含笑等候著，一場宴會已等候多時。
“我都老了，”菱童溫聲說著。
王機玄在她耳旁說著：“那剛好，跟我一起養老，我有個可視宇宙旅遊計劃，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參加。”
“可以考慮。”
“行吧，只是考慮，我還以爲你能熱情一點。”
“我們現在是前男女朋友的關係。”
“那我可以開個時間線，咱倆廝守一下，這對我已經不是啥難題。”
“哈？”
兩人飄入漩渦，瞬息間消失不見。
一片花瓣不知從何處飄來，落在各處墓碑前，爲這裡增添了幾分色彩。
……
與此同時。
這四個字並不準確，因爲混沌海中沒有任何時間的概念。
混沌海某個角落，包裹在巨繭中的終焉獸內部。
華美的宮殿中，七位美麗的仙子翩翩起舞，三界浪浪子斜躺在軟塌中，欣賞著歌舞，順便看殿外被掛在柱子上的婆羅殘靈。
婆羅的殘靈已經沒了任何力量。
但它經歷過高維世界衝擊，有不死不滅的特性。
此刻它正在遭受刮魂之刑。
它甚至已經沒了哭嚎的力量。
三界浪浪子搖了搖頭，繼續悠閒地欣賞歌舞，讓自己的新人生繼續枯燥。
忽然。
角落中有一團陰影輕輕晃動。
三界浪浪子一個機靈跳了起來，他身旁、舞池中的這些美姬瞬間化作金光，回到了四面的壁畫中。
三界浪浪子看著那團緩緩飄來的陰影，緊張地說不出話。
無他，他感受到了一股無法理解的強大力量。
這種力量，凌駕於此地諸殘靈之上！
【不用緊張。】
陰影分裂成了四個大字和一個標點符號。
三界浪浪子噓聲問：“高、高維？”
【是的。】
陰影再次組成文字。
【他們無法窺探這裡，我是來跟你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我來扶持你，讓你成爲這個終焉獸主導靈魂，吞噬其他殘靈，完成升維。】
“啊？”
三界浪浪子怔了下。
“爲什麼選我？”
【因爲你的特殊性。】
【因爲牡丹是你第三世的小女僕。】
【牡丹會成爲改變高維世界的關鍵力量之一。】
【我是高維世界反抗組織，那裡也有著戰爭，有強大的文明壓迫弱小的文明，並肆意擺弄、干涉各個物質宇宙。】
【我需要戰友，而牡丹和未來的王機玄都是重要的爭取對象，而你，雖然憑藉終焉獸進入高維世界會比較低階，但也能成爲一個幫手。】
三界浪浪子額頭掛了幾道黑線：“我能拒絕嗎？”
【當然能，我抹掉你這點記憶就好了，雖然這會對當前物質界造成一點影響，但影響可控。】
“好吧，感覺你還挺靠譜的……怎麼稱呼？”
【楊洺。】
【現任高維反抗軍大統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