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跟緊我。”
丟下這句話,No.8率先走入了面前的窄門之中。
在這所謂的“員工通道”內,沒有任何光源,四下一片漆黑,投不進半點光亮,但對於No.8來說,這一點卻似乎毫無影響,他行動自如地順著階梯一路向下。
溫簡言緊跟著他,黑暗中,只能聽到兩道凌亂交迭的腳步聲,在空洞的長廊中迴盪著。
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他仍能感受到……這裡絕對不是什麼正常的通道。
空氣陰冷而陳腐,腳下的地面呈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柔軟感,踩上去不像是走在實地之上,反而像是走在什麼血肉之軀上面似的……說實話,哪怕這裡真的有光亮,溫簡言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目睹這一通道的真實模樣。
“如果是以前,從這裡可以去到船上的任何區域,”
黑暗中,前方傳來No.8的聲音。
“但現在不行了。”
“你上一次離開前造成的破壞太大了,哪怕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和以前沒什麼兩樣,但裡面亂成了一團糟。”
“怎麼說?”溫簡言問。
“有的路中間斷掉了,有的路直接消失了,也有的通向了別的地方,”No.8說,“哪怕是我都不知道那些道路的盡頭是哪裡……或是什麼。”
聞言,溫簡言背後毫無來由地竄過一陣涼意。
“總之,”No.8繼續道,“你最好不要離我太遠,萬一在這裡迷路了,怕是連我都找不到你。”
兩人就這樣在黑暗中一刻不停地向下走著。
每隔一段時間,No.8就會確認一下溫簡言是否有跟在他的身後,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他纔會繼續前進,黑暗中的道路漫長而複雜,這樣的跋涉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終於,不知道過去多久,前方的腳步聲忽然一停。
下一秒,伴隨著“吱呀”一聲響,黑暗中裂開一道亮的縫隙。
一扇門被推開了。
光線自外面投射進來,不偏不倚地照在溫簡言的臉上。
他擡手擋在眼前,早已習慣黑暗的雙眼被這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生疼,反射性地涌出淚水。
“……我們到了?”他瞇著眼睛問。
“還沒有,”No.8一邊向外走,一邊回答,“這條路前面不通了,想去負七層,我們需要換一條走。”
溫簡言跟著No.8離開了通道。
身後的門如同有生命般閉合,等他再扭頭看去時,背後的牆壁已經恢復原狀,不留半點痕跡。
和負一層相比,這一層的光線更暗了。
地面以一種詭異的狀態彎折著,一端沉入地下,一端則高高翹起,甚至和天花板連成了一體,整個船艙都像是被什麼可怕的力道捲起了來似的,牆壁和地面上呈現出潮溼的銅綠色,猶如被海水浸泡久了所生出的黴斑,隱隱浮現出人臉般的形狀。
嗓子眼裡,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四周居然已經佈滿了灰煙,如同無形的牆壁般向他們壓迫人來,這裡的每一縷煙霧都強韌如鋼鐵,鋒利如匕首!!
倘若就這樣直直撞上去,其效果將無異於凌遲!!
噠、噠、噠。
身後,腳步聲仍在一刻不停地靠近。
不疾不徐,如同獵人接近無法掙脫的獵物。
——媽的,拼了!!!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眼一閉,牙一咬,擡起手,猛地向著面前的煙牆撞去!!
呲!!!
伴隨著尖銳的撕裂聲,他手臂上的衣服被無形的力量扯成碎片,下方的皮肉轉瞬間被絞爛,血肉模糊、不剩一點好皮,他的臉色幾乎是立刻就變得慘白,喉嚨中遏制不住地發出一聲破碎的慘叫。
No.8一驚:“你——”
溫簡言把剩下的聲音硬生生咬回喉嚨,垂下的手指顫抖彎起,兜住了一把鮮血。
他擡起手,猛地將血揚向一旁的長桌。
溫熱的鮮血劃出一道拋物線,直直灑上由人體擠擠挨挨而成的桌面。
一張臉孔咯咯轉動,它抻長了脖子,嘴巴大張,用青紫色的舌頭舔去濺在臉上的血滴——緊接著,是第二張、第三張……
構成桌腿的慘白手、腿一同蠕動著。
構成桌面的人類脊背咯咯起伏,骨骼在發出爆響。
不過短短數秒,剛纔還靜置不動,扭曲在一起的血肉長桌就開始掙扎解體!
它們被鮮活血肉的氣味喚醒了!!
在被喚醒的那一刻,它們似乎就無法再被規則看作是某種“物體”,隨著它們的動作,剛纔還只是無聲從上方浮過的煙霧,此刻卻被迫絞纏在了它們的肢體之上。
泛白的皮肉被割開,卻只流出一點青黑色的、粘稠如瀝青般的液體。
但是,這點損傷對它們卻是微不足道的。
屍體們扭動著,身體發出咯咯怪響,逐漸站立。
不遠處,雨果步伐一頓。
顯然,他也沒想到溫簡言會做出如此出乎意料的行爲。
而溫簡言的動作卻也沒停,他擡起手,再次將鮮血灑向更遠的地方,空氣中浮動著粘稠而濃濁的血腥味,哪怕是更遠處的、還沒有嚐到血味的“桌”“椅”,都開始蠢蠢欲動。
他一邊這麼做,一邊咬牙道:
“快點,跑!!”
就這樣,不過短短半分鐘,整層樓都已經不復安靜。
森森鬼氣在空氣中爆發開來,氣溫降低到令人牙齒都開始打戰,恐怖至極,也危險至極。
被固定在上方的屍體失去了支撐,接二連三地掉了下來,身上纏上了更多的煙。
它們的目光緊緊鎖定著身上散發著血肉香味的人類,邁開步伐,但身體卻被煙霧拖累,行動變得遲緩。
一下子,空氣立刻變得澄清了,原本阻擋在他們面的方向你能分辨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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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著溫簡言站起來,二人就這樣在黑暗中向下走著。
狹小的空間內,血腥味顯得愈發濃重,和上次的有人引路不同,哪怕No.8是曾經屬於這裡的一員,這一次,他走的也十分的磕磕絆絆,時不時就會猛地停下,然後再度折返。
他們極其緩慢地前進著。
就這樣,不知道過去多久……
No.8忽然停下腳步,他擡手在黑暗中摸索著,開口道:“是門。”
“外面是第幾層?”溫簡言勉力擡起眼皮,問。
“不確定。”No.8搖搖頭,“但我們最好在這裡出去——如果再往前的話,還能不能找到出口就難說了。”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
伴隨著“嘎吱”一聲響,面前的牆壁裂開一個歪斜的口子,No.8花了一些力氣,纔將被擠壓變形的門從牆上推開。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已經近乎廢墟般的走廊。
空氣中浮動著陳舊腐爛的氣味,發紅詭異的光斷續閃爍著,照亮了下方的一片狼藉。
幾乎不需要辨認,溫簡言也知道,他們現在來到了住宿層。
深紅色的地毯被浸泡得溼噠噠的,兩邊的船艙門有的緊緊關閉、有的則是大大敞開著,牆壁和天花板上沾滿了褐灰色的陳舊血跡,像是發生過一場死傷慘重的大屠殺。
除了沒有屍體之外,一切都和溫簡言之前來的時候沒有兩樣。
在佈滿血斑的牆壁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數字:
9。
他們在負九層。
不出所料,他們果然走到了計劃外的層數。
“住宿區域啊,那還好。”No.8明顯鬆了口氣,“據我所知,丹朱女士還沒把這裡完全控制起來。”
藉著微弱的燈光,No.8扭頭掃了一眼溫簡言血肉模糊的手臂,由於場面太慘不忍睹,哪怕是他都不由得皺起眉頭:“不過,在我們出發之前,你要不要先稍微處理一下?”
溫簡言也瞥了一眼,扯了扯嘴角:
“……好主意。”
剛纔在黑暗中的處理太粗糙了,照這個樣子,怕是還沒來得及到負七層,他就要因爲失血過多死掉了。
溫簡言找了一間艙房走進去,扯下上面還算潔白的牀單,用牙齒咬住一端,扯成長長一條。
他扭頭看向No.8:
“幫個忙?”
No.8:“……”
這傢伙指揮他上癮了嗎?
“抱歉,”溫簡言的臉上白的沒有絲毫血色,尚未乾涸的血留在頰邊,他比了比自己傷口的位置,看上去好不可憐,“我實在夠不到。”
“……”No.8陰沉著一張娃娃臉,一邊接過布條,一邊嘀嘀咕咕,“最後一次。”
“鈴鈴鈴!!!”
毫無預兆地,一道鈴聲響起,打破了樓道內的死寂。
“?!”溫簡言和No.8都是一個激靈,他們反射性齊齊扭頭,駭然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牀鋪旁,是翻倒在地的牀頭櫃,一個沾著血跡的老式電話躺在牀頭櫃下方,鍥而不捨地發出單調機械的鈴聲。
“鈴鈴鈴!”
那聲音一刻不停地響著,在這空無一人、混亂陰冷的走廊中迴盪,顯得越發詭異可怕。
遊輪上的每一個艙房內都有電話,但在溫簡言的記憶中,卻從未使用過一次。
這些電話卻無一例外都是內部線路,如果鈴聲精準地在他們的所在的艙房內響起,那就說明,他們的行蹤已經被暴露了。
除非……
“……”
溫簡言定了定神,搖搖頭,越過No.8的阻擋,一步步走向牀頭櫃。
他伸出鮮血未乾的蒼白手指,拿起話筒,將其置於耳邊。
“……喂?”
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了“滋滋”的電流聲。
很快,一道聲音從對面傳來,哪怕因雜音而顯得失真,也熟悉的過分。
那聲音輕的彷彿一聲嘆息。
“……好久不見。”
“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