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秀=阿秀=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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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阿秀自出生便病魔纏身,被斷言活不過二十四個年頭。
父母親聽信那歪嘴黃袍老道的讒言,在阿秀十歲時將其送往玉臺山寺廟中。山上的寺廟,除卻塵土香火和佛像,還有個白白胖胖的小和尚,清晨起來便下山去化緣,日子一成不變的過。
起初阿秀的父母親還是三天兩頭就來一趟,然後沒有見面的日子越變越長,到現在的逢年過節才急匆匆來一趟,又火急火燎地跑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見兇神惡煞的。
景和二十五年,阿秀姑娘七歲。
未到終年,天氣已經偏蕭瑟。冷冽的風捲起凋零的花葉,在枯黃起伏的山巒間肆意遊弋,彷彿那纔是它真正的領地,不容其他踏足。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一間廂房門外,手裡頭拿著朵小菊花,然後別到了發中。
“小和尚。”
阿秀輕叩房門,聽著裡面敲打木魚的聲音漸漸停息,房門被緩緩推開,露出了裡面白白胖胖的小和尚的模樣,額間還似女子般點了顆紅硃砂,倒是頭上沒有代表和尚的紅點。
“施主何事?”
別看小和尚年紀小,但人家板著一張臉說話,還真有些嚴肅。
阿秀小姑娘咧嘴一笑,露出了整齊的八顆牙齒,有點嬰兒肥的臉頰上挖了兩個小坑,此般笑容,似天光乍破,灼耀生輝。
“就是想讓小和尚看看,我這樣漂不漂亮。”說罷,便轉了個圈。
小和尚除卻化緣的必須外,常年待在山上,看向銅鏡的時候也只能看到自己那張臉,就算是化緣的時候會遇到女子,但是對於他這種有臉盲的人士,外人在他眼裡都是一個樣,哪裡分的出來美與醜?
小姑娘阿秀就像是池裡衆多蓮花中的一朵,但卻若鶴立雞羣,一下子就撞入他的眸中。
“施主很美。”
“本姑娘自然是極美”
阿秀只當小和尚是在誆她,哪裡會知道,這便是小和尚心中所想。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景和三十一年,七秀娘子十四。
終年到頭,灰棉絮般的雲層扔下來輕飄飄的雪花,鋪滿地面。玉臺山種的多是終年青翠挺拔的松樹,但不斷落下的雪花積壓在松枝上,像是要將綠色染白。
通往玉臺山的小道上,有稀稀疏疏的一串腳印。
“聽父親母親說,我多了一個阿弟。阿弟很小,正黏著父母親,且他體弱多病,不宜外出,所以今年他們便不來了。原本他們想要讓林叔前來,但林叔年齡大了,身子骨不適,他們便找了幾個家丁來送東西。”阿秀邊叨叨著,邊拿出個有臉盆大小,三個手掌高的紅盒子:“小和尚你猜猜,今年他們給我帶了什麼?”
起初小和尚還不解風情的不作聲,但現在也會選擇去猜。
“莫非是給施主的新衣裳?”
這是每年必須給的,有次還給小和尚帶來幾件,結果被小和尚婉言拒絕了。
七秀娘子緊鎖雙黛眉:“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正我不想要衣裳了。你也沒去我那房間中看看,滿屋的衣服,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她手也不停歇,打開了那個紅盒子——裡面靜靜的躺著個紅色圓盒子和用紙包裹住的糕點。
“這是桂花糕。”七秀娘子打開紙,拿了塊白色的糕點,順便還給小和尚塞了塊綠色的糕點:“小和尚,你的是什麼糕點?”
小和尚被七秀娘子蠻橫的動作弄得一愣。
隨後反應過來,將闖進嘴中的糕點仔細品嚐,來不及回答,就聽到七秀娘子的問話。
“這是什麼?紅紅的。”
“女子用的胭脂。我曾在化緣時見過。”
“幹什麼用的?”
這倒是問倒了小和尚。
他曾經是見過,但不代表他會用。
但此時此刻,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大概……是抹在臉上的吧?”話未說完,就聽到咣噹東西落地的聲音,擡眼一瞧竟是七秀娘子抓了一把紅粉撲在自己臉上。
雙頰紅彤彤若猴屁股。
小和尚想笑但卻礙於七秀娘子只得憋住,道:“很好看。”
七秀小娘子真當是在誇她,驕傲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