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悅來老京都涮羊肉店。
陳蕭高中時喜歡而又沒錢吃的一家店。
他和許小蘭相對而坐。
地方是陳蕭定的。
他沒有顧及許小蘭的喜好，完全是自己想吃。
其實三伏天，是涮羊肉的淡季，許多人怕上火，不太想吃。
“這家味道挺好的，我懷念了很久。”
明媚清澈的絕美女孩，安靜的坐著，陳蕭說完，她迴應道：“是，是嗎？我還是第一次來。”
陳蕭給她夾了幾筷子羊肉，“吃吃，別客氣，都是老同學，咱倆有......兩年沒見了吧？”
許小蘭點點頭，她心裡對陳蕭，是有許多愧疚的。
這個曾經爲她撕心裂肺的男孩子，被自己傷害了好幾次。
“來，敬重逢。”陳蕭說道。
許小蘭端起啤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店裡就兩桌，一桌陳蕭，另一桌是山貓等人。
他們幾人虎背熊腰，但卻安靜異常。
反倒是陳蕭這邊更熱鬧一些，連碰杯子的清脆聲音，都能傳出去很遠。
“你在省城上學嗎？”
高中畢業後，倆人就斷了聯繫，陳蕭並不確定她在哪所學校。
“嗯，在師範大學......”
陳蕭一邊吃著，一邊擡眼瞥了她一下。
“挺好的，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嗎？”
“畢，畢業？”
許小蘭明媚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茫然，能不能畢業她都不確定，根本沒想那麼遠。
“我沒想過。”
陳蕭笑笑，“不急，反正還有兩年呢。”
“嗯，是啊。”許小蘭輕聲應到。
跟陳蕭一起吃飯，她竟然有一絲緊張，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之前，都是陳蕭在照顧她的情緒，可此時，許小蘭感覺自己更像是個陪襯。
“你當年，爲什麼拒絕我，而選擇跟王倉局那個小矮子在一起？”
陳蕭問的很突然。
這也是一直藏在他心中到現在都沒有答案的疑惑。
如果放在從前，許小蘭根本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但今天，她猶豫片刻，終於開口說道：“我......欠他錢。”
陳蕭一愣，他想過各種可能。
比如奪走了女孩的珍貴之物，或者拍了什麼照片威脅。
又或者那個人渣有什麼特別之處吸引著許小蘭。
但唯獨沒想過，是因爲欠錢。
陳蕭放下筷子，問道：“你欠他多少？”
“五，五萬......”
“這麼多？”陳蕭有些驚詫。
5萬現金在零幾年是什麼概念，一般家庭都很難拿出來。
陳蕭記得，高中時期一個月生活費才500。
許小蘭默默的點了點頭，“你想知道爲什麼嗎？”
陳蕭坐直身體，擺出一副傾聽的姿態。
許小蘭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纔開口說道：“我想上學，但是家裡拿不出錢。”
陳蕭問道：“你......父母都還好吧？”
許小蘭點點頭，但隨後又搖了搖頭，“我母親身體不好，還要照顧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
“那你爸呢？”
陳蕭問完之後，許小蘭並沒有馬上回答，兩行淚珠，從眼角溢出，流過她精緻的下巴，順著白皙的脖頸，一路向下。
“額......”
許小蘭擦了一把眼淚，“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反正這都是我的命。”
“他酗酒、爛賭，不務正業，沒有收入來源。”
陳蕭愕然，他想過許小蘭家條件不好，但以爲最多也就跟自己家差不多。
沒想到......人間疾苦，果然沒有下限。
許小蘭能將家庭窘境說出來，的確是需要一些勇氣的。
這樣的父親，給她帶來的傷痕，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抹平。
“我需要錢。”許小蘭接著說道。
“我想繼續上學，我不想讓我的弟弟妹妹同我一樣，一直因爲有這樣一位父親而自卑，我要帶她們脫離這個家庭。”
“陳蕭，別怪我，你哪哪都好，我也知道王倉局不是好人，但我不得不接受他的交易。”
說著，眼淚又止不住的涌了出來。
陳蕭將紙巾遞過去。
慘是慘了點，但他心裡並沒有多少感同身受。
甚至......始終保持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來審視這個問題。
如果自己沒開奔馳，那麼許小蘭還會像現在這樣嗎？答案很難說。
不過有一點，陳蕭很滿意，那就是她的那句“我需要錢”。
需要錢，就好。
高中的時候自己連一千塊錢都沒有，自然買不來想要的東西，但現在嘛......
凌空高懸的白月光，已然落地，不再那麼高不可攀。
陳蕭沒有多麼高尚，重活一回，前世的遺憾，是肯定要彌補的。
剛好自己常年在外，家裡需要個人照顧父母，並且解決畢業後催婚的問題。
一個完整的計劃，在陳蕭腦海裡慢慢形成。
“別談這些，快吃吧，待會涼了。”
許小蘭看著咕嚕咕嚕冒泡的火鍋一愣。
“涼，涼了？”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推門走了進來。
許小蘭一轉頭，眼中頓時驚懼不已。
“王，王倉局......”
陳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見到了老熟人。
窗外王倉局那張白狗臉，此時正陰晴不定。
說來也奇怪，這孫子渾身上下，只有臉白，其他地方膚色都偏黯，也不知是咋長的。
之所以說是老熟人，是因爲倆人沒少發生肢體衝突。
王倉局怒氣衝衝，他本來正在跟妹子喝酒，可朋友打電話來說看到了陳蕭和許小蘭，他本來還不信的，到這一看果然如此。
山貓等人早就注意到這個情況，立刻就要起身攔截，卻被陳蕭用眼神制止。
“陳蕭！又踏馬是你，你陰魂不散了是吧？”
陳蕭笑道：“我怎麼了？”
“mmp，許小蘭是老子的女人，你踏馬沒完了是吧？”
陳蕭轉頭問道：“小蘭，你是他的女人？”
許小蘭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你看，不是。”陳蕭說道。
王倉局胸膛劇烈起伏，可能剛在哪裡喝過，帶著一身酒氣，臉色漲紅的大聲喊道：
“不是是吧？還錢！”
“老子踏馬這麼多年，想拉你個手都費勁，反手你就跟這狗日的約會？你擱這裝尼瑪比清高呢？”
許小蘭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我會履行約定，說好的大學畢業就跟你結婚。”
“草！反正早晚都特麼得被老子玩，你矜持個幾把？”王倉局罵道。
陳蕭聽到這裡，總算是差不多搞清楚了倆人之間的來龍去脈。
便起身對許小蘭道：“我送你回去吧。”
王倉局見自己被無視，轉身怒道：“陳蕭，你是捱揍沒夠是吧？”
陳蕭笑笑，“怎麼，幾年不見，你又覺得你行了？”
王倉局指著陳蕭的鼻子罵道：“小比崽子，以前你身邊有賈凡他們護著，我踏馬看今天誰護著你！”
說完，掏出電話，打了出去。
“喂？旭哥，搖人！”
陳蕭靜靜的看著他表演，反而不急了。
只有許小蘭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並小聲催促道：“快走啊，他高中畢業就在縣裡做小貸，認識的都是混混，不比上學的時候了。”
王倉局聽到後，更加憤怒，拿起桌上第一杯啤酒，直接就潑在許小蘭臉上。
“草，賤人，你踏馬果然對這王八蛋不死心！”
說罷，揚起手來就要打，陳蕭一皺眉，抓住他的手腕，一腳踹在他的肋下。
王倉局本來就喝的有點多，被陳蕭一腳直接踹坐在地上。
他掙扎半天都沒起來，但氣勢上依然不服，“行，你等著，老子今天讓你走不出嵐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