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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棋規

一瓶價格不菲的名酒以及三個酒杯,兩杯已經斟滿,一杯空空如也。

一個長髮凌亂的姑娘以及三個小夥,兩個醉倒多時,而另一個,卻已是一具屍體。

本頁棋局爲“耳赤之局”第1手

供暖季已經結束了快一個禮拜,連續好幾天都沒有霧霾,天氣也顯得異常的晴朗,陽光打在臉上,也有了隱約的針刺感。範正行就是這樣被太陽從沉睡中刺醒的。他抄起手機看了看時間—— 9點17分。

睡到這麼晚了嗎?範正行不由感到一陣愧疚,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在李鑫星家裡的沙發上蜷縮著睡了一夜。

“酒真是個好東西。”範正行不由自主地想,“一旦喝大了,多麼難受的地方,多麼詭異的姿勢都能香甜地睡上一夜。”然後,他就開始慶幸,這間屋子裡是自己率先睡醒,此刻所有人的醜怪睡姿自己都一覽無餘——藍南嵐是趴在飯桌邊睡的,就是普通中學生上課睡覺的姿勢,這倒沒什麼,只是她那一頭本來稱得上秀麗的長髮,已經浸到桌子上那碟絕味鴨脖裡。

李鑫星倒在裡屋的牀上,蜷曲得像一隻清蒸過的大蝦,還發出了有節奏的呼嚕聲。

睡得最有feel的還是趙昱光,他直接就睡在了地上,介乎於側臥與平躺之間,手腳怪異地伸展,頭歪向右側。

範正行拿著手機,拍下了每個人的睡姿,李鑫星的還拍了視頻,否則無法表現他的呼嚕聲,給趙昱光則從不同角度拍了三四張——這小子昨晚喝得最多。範正行又有點可惜,昨晚倒給自己那杯人頭馬V.S.O.P最終是沒喝,此刻還放在桌子上,藍南嵐那杯也沒喝。他拿起那杯酒在鼻子前聞了聞,酒味已經淡了許多,“可惜了,這杯好酒”。

給所有人拍照留念之後,範正行纔開始叫醒大家,首先是藍南嵐,然後是李鑫星,三人一起圍到趙昱光身邊,忍不住一陣大笑。趙昱光倒是睡得很深,任憑他們三個笑個不停,還是一動不動地睡著。

“光光,該起啦。”範正行忍不住蹲下來要把他搖醒,他的手按在趙昱光的臉上,感到一陣異樣的冰涼。一些不知道什麼時候看過的影視劇畫面突然莫名其妙地浮現在範正行的眼前,他試著把手指伸到趙昱光的鼻子下面,停了大概有一分鐘。然後,範正行才把頭扭向藍南嵐和李鑫星,眨了眨眼,說道——

“光光好像是死了。”他的語調像新聞聯播的播音員一樣平靜。

在陽光新村小區15號樓3單元樓下,吳曉峰看了看手機——10點零3分。15分鐘前,他接到局裡通知,陽光新村15號樓3單元502房發生了命案。此刻這裡已經停了兩三輛警車,周邊的住戶也圍在樓下興奮地交談。

這是那種20世紀90年代初期修建的老式塔樓,一層得有十幾二十家住戶。當時還沒有物業管理的概念,樓下還有一個小小的垃圾房,每層樓道里都有一個垃圾通道,住戶們把垃圾直接丟進垃圾通道,順著垃圾通道垃圾直接掉進垃圾房,清潔人員定期來這裡清理。這種老樓樓下每到夏天就會有臭味散發出來,臭味的強烈程度視乎清潔工來的頻次而定。不過現在還只是3月21日,天氣仍然較冷,還幾乎聞不到什麼味道。

吳曉峰穿過人羣,進入樓內,雖然有電梯,但他依然選擇走樓梯。一般來說,10層以下的樓,他一定會選擇走樓梯。

502的門口已經擁了十幾個男男女女,都探頭探腦地往裡面張望。

“麻煩您,讓一下。”吳曉峰試圖穿過圍觀羣衆。

“警察在裡面辦案,不能進。你就這兒待著。”一個穿著睡衣的大媽好心地提醒沒有穿制服的吳曉峰。

“我就是警察。”吳曉峰不情願地從兜裡掏出了證件,羣衆立刻自覺地讓出了一條路。

“吳隊,來啦?”年輕的刑警葉宏偉向吳曉峰打招呼,在他旁邊,範正行、藍南嵐和李鑫星三人也不知道是該坐還是該站。負責法醫和法證工作的是40歲的大叔劉大宇,他蹲在死去的趙昱光旁邊檢視屍體。看見吳曉峰進來,他不由得抱怨:“老李和小張都休了年假,想把我一個人累死啊。”

這話吳曉峰沒法接,他不好對別的部門的工作安排妄自評價,只好向劉大宇點頭示意,然後急匆匆地問葉宏偉:“小葉,什麼情況?”

“他們四個昨晚在這兒喝酒,喝大了,”葉宏偉指了指範正行這三個人,接著說,“今天早上醒來發現這哥們已經死了,表面上看沒有任何傷口。他們四個人都是下圍棋的,職業棋手。”

職業棋手?吳曉峰有些意外,印象中這是一個遙遠而神秘的人羣,裡面的人物不是滿臉皺紋白髮蒼蒼的老頭就是呆頭呆腦衣衫土鱉的怪咖,可眼前這三人差不多都是十九二十歲的樣子,看上去和普通大學生沒什麼不同,穿的不算什麼名牌,但也都還稱得上入時。

在頭腦中盤旋著職業棋手這個行業的同時,吳曉峰已經快速地瀏覽了一眼房間,這是大約50平米的一居室的房子,牆上的掛鐘滴答作響,屋子裡傢俱很少,廳裡只有一張破舊的沙發,一個書架。桌子倒是有三張,其中兩張已經合起,倚在牆邊,另一張攤開在廳中間。桌子上有一碟花生豆、一碟鴨脖、一碟辣條,這麼點兒下酒菜和那大半瓶人頭馬V.S.O.P顯得格外不和諧。四個杯子,兩杯已經空了,還有兩杯斟著琥珀色的液體,不知是沒喝過還是喝了一半沒喝完。桌腳下還有一批燕京純生的空瓶,吳曉峰一眼就看出空瓶一共有15個,因爲它們碼放得非常整齊,一共3排,每排5個。

“吳隊,來啦。”刑警蔡遠穎從裡屋的臥室走出向吳曉峰打招呼。他雖然年紀還不到30,看上去卻非常成熟。造成這一印象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來自於他那個與身高近似的腰圍——通常胖子總是給人穩重感。但作爲他的領導吳曉峰知道蔡遠穎的思路比他的身形靈活得多,所謂腦洞如蟲洞就是指他這號人。不過和神秘的蟲洞一樣,蔡氏腦洞能把大家帶到什麼地方,誰也沒有把握。

“是誰報的警?”吳曉峰問葉宏偉。

“我報的警。”範正行舉手回答,他的語調非常冷靜。

“咱們到裡屋說說吧。”吳曉峰話是對範正行說的,卻看了看葉宏偉和蔡遠穎,似乎是示意要分頭問話,嘴上卻說,“別打擾他們蒐證。”

範正行跟著吳曉峰來到裡面的臥室,這裡的陳設依然簡陋,但同樣非常整潔。除了牀之外,只有一個衣櫃和一張電腦桌,以及一把椅子。

吳曉峰拉開電腦桌旁的椅子,示意範正行坐下,自己則坐在牀邊,說道:“從昨天你們幾個見面開始,從頭到尾什麼情況,你都給我詳細地講講吧。”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個錄音筆,“我現在記性不行,按理我該拿筆記下,現在偷偷懶錄個音你看行嗎?”

範正行好像想不到拒絕的理由,問道:“我這算是錄口供嗎?”

“呵呵呵。”吳曉峰儘量笑得自然一點,“這當然不叫錄口供了。口供那是嫌疑人,咱倆這是初步瞭解情況。現在不是連死因什麼的都還不知道嗎?錄口供最後得簽字確認,咱們不用簽字,當然也得認真說。”

於是範正行對著吳曉峰的錄音筆開始講了起來,其間吳曉峰也問了一些問題。完事後確實沒有什麼簽字確認的程序,不過6個小時之後,這份錄音已經被整理成文字資料,放在了吳曉峰的案頭。除了範正行之外,藍南嵐和李鑫星的錄音也都一併整理好了,負責把錄音整理出來的就是葉宏偉。

葉宏偉號稱警界郭敬明,倒不是因爲他詞藻華麗或者個子矮(雖然他確實身高只有1米6出頭),而是因爲他是警察局公認的筆桿子。他最擅長的就是把這種一問一答的對話錄音整理成被問話人獨白式樣的文字資料,整完之後,信息量既不增加也不減少。吳曉峰非常喜歡和葉宏偉合作,就是因爲喜歡他這種取證模式,覺得可以把握被問話人的內心。而包括吳曉峰自己在內的其他警察,整理出來的文字資料總是或多或少摻雜自己的主觀感受,據說這就是文字功力的差距。

範正行的錄音整理之後是這樣的——

我們幾個都是職業棋手,從小就認識,在同一個道場學棋,也是同年打上職業段位的,我和趙昱光都是三段,李鑫星是四段,藍南嵐是二段。我們都在棋院附近租房住,這個房子是李鑫星租的,比較大,有51平米。平時也是我們耳赤會的活動場所。

耳赤會是我們幾個辦的圍棋研究會,耳赤是日本古代棋手秀策和幻庵對局時秀策下的第127手,下完之後幻庵的耳朵變得通紅,後來圍棋上就把非常精彩的妙手叫做耳赤。我們幾個平常沒比賽的時候就在這裡一起研究棋,因此,這個房子的房租一共4000塊,我、藍南嵐和趙昱光三個人每人會出300塊,我們四個人也都有鑰匙。其他也有一些年輕的棋手會來耳赤會研究和下棋,我們會收他們50元入場費。然後我們就下內部的循環賽,如果你的勝率超過50%,就把錢退回給你,再發100元的獎勵。不足50%的,錢就不退了,留著當房租用。這樣下來,李鑫星每個月實際上交大概1400元左右。我們倒不是爲了賺錢,而是保證所有來下棋的棋手都能保持認真的態度。畢竟提高自己的棋藝對我們現在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這個房子除了桌椅之外,也沒什麼傢俱。

昨天是3月20日,我們有一個正式的比賽,是“化蝶杯中日韓三國青年新銳賽”的中國隊內部選拔賽,在棋院下的。我的對手是李鑫星,我們倆誰贏,誰就入選中國隊去下“化蝶杯”。藍南嵐和趙昱光負責記錄和讀秒。記錄就是在我們下的時候,他把我們的招法同步記成棋譜;讀秒就是一開始每個人有3個小時的自由支配時間,一步棋想思考多久都可以,3個小時用完以後,就必須1分鐘之內走一步,有一個人看著計時器讀數,“最後1分鐘,30秒,40秒,50秒,55,56,57,58,59,60”這樣讀,一旦他讀到60,而你還沒下子就算輸了。

那盤棋最後是李鑫星輸了。他非常鬱悶,很痛苦,我們就去喝酒,主要是安慰他。當然我其實是很高興的,畢竟入選了國家代表隊,可以在一個大舞臺上展示自己。我們先在一個小飯館喝,喝了三瓶大紅星二鍋頭。職業棋手一般酒量都巨大,主要是平時輸棋之後非常痛苦,下棋時的場景就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不停回放,不把自己喝到斷片兒根本睡不著,時間長了酒量就練出來了。

在小飯館喝完之後,大家也沒什麼感覺,就到李鑫星家裡接著喝,又喝了15瓶啤酒,這會兒就有點兒覺得要醉。大概是喝到10點鐘,我們在李鑫星的櫥櫃裡發現了一瓶人頭馬,叫什麼v.s.o.p,沒想到他還藏著這種好酒。我們就決定接著喝。李鑫星說那酒其實不好喝,味道像是藿香正氣水,他自己是不喝的。當時,趙昱光喝了一杯,我和藍南嵐各倒了一杯,但我覺得有點暈,就想在沙發上小坐一會兒再喝,結果直接就睡著了。

醒來之後,發現大家都醉了,睡在李鑫星家裡。我最早醒來,給他們都拍了照,然後才發現趙昱光已經死了。於是就立刻報了警。

藍南嵐的錄音整理如下——

我是浙江富陽人,李鑫星是福建三明人,趙昱光是重慶合川人,範正行是河南焦作人。他們三個都是19歲,我已經20了。我們差不多都是十一二歲來到北京,在烏鷺道場學棋,互相之間已經認識八九年了。

3月20日,就是昨天,棋院有個內部選拔賽。是李鑫星執黑對範正行,我和趙昱光是記錄和讀秒。這盤棋的勝者可以參加“化蝶杯中日韓三國青年新銳賽”,用的是日本規則。圍棋的規則大體上有三種,中國規則、日本規則和應氏規則。中國棋院的比賽用中國規則,日本棋院和韓國棋院的比賽用日本規則,應氏基金會贊助的比賽用應氏規則。“化蝶杯”是韓國棋院辦的,所以我們的內部選拔賽用的也是日本規則,還專門用了比較高級的日本棋盤和棋子。

這盤棋一共下了286手,數棋的時候是黑棋76目,白棋70目,黑棋多6目,算上貼目6目半,黑棋正好輸了半目。我們幾個當時就覺得不對,因爲286手是白棋下最後一步,術語叫白收後。如果是白收後的話,黑棋和白棋的目數差不可能是個偶數。所以要不就是黑多5目,輸一目半;要不就是黑多7目,贏半目,不可能是黑多6目這樣的結果。

於是我們立刻找了總裁判長,就是我們棋院主管規則的徐異徐老師。徐老師帶我們查看棋譜,在整盤棋裡,黑棋,就是李鑫星,一共吃了白棋12顆子,但是結束數棋的時候,黑棋的棋盒蓋子裡只有11顆白子!

白子少了一顆。

這種情況其實也常見,因爲中國規則不需要計算死子,所以我們中國棋手下棋時吃掉對方的棋子之後會隨手扔到對手的棋盒裡;日本規則需要計算死子,所以日本、韓國棋手吃掉對方的棋子後會放在自己的棋盒蓋子上。中國棋手下日本規則,常常會發生結束時自己棋盒蓋子裡的死子比實際數量少的情況——下棋時不經意間已經扔回對方盒子裡了。所以我們當時的判斷應該是李鑫星在下的時候隨手把一顆本來應該放在自己蓋子裡的白子扔到了範正行的盒子裡。也就是說,這盤棋實際上是李鑫星贏了半目。

這種情況以前在國際大賽中也發生過好幾次。我所知道的就有黃奕中黃老師和魯佳魯老師,對手都是韓國棋手。對局的真實結果都是我們中國棋手獲勝,但過程中他倆都曾經把對方的死子扔回對方棋盒,導致最後數棋時是對方獲勝。這兩盤棋最終的裁決都是重下。

當時,裁判長徐老師覺得中國棋手歷史上已經因爲把棋子扔回對方棋盒吃了兩次大虧了,所以在內部選拔賽上更要從嚴要求,因此直接判李鑫星輸。

這樣的輸法李鑫星非常鬱悶,但也沒辦法,所以賽後我們就陪他去喝酒了。先在一個飯館裡喝了一輪,又接著在李鑫星家裡喝啤酒。最後又發現了一瓶人頭馬V.S.O.P,我們幾個都沒喝過這種洋酒,就想嚐嚐鮮,李鑫星說其實一點兒也不好喝。當時,大家都已經很醉了,我倒了一杯,但沒喝就睡了。趙昱光可能是喝了一杯,說是很難喝,範正行喝沒喝就不知道了。

今天是範正行最早醒來,他又把我和李鑫星叫醒,然後去叫趙昱光,但怎麼都叫不醒,才發現他已經死了。

李鑫星的錄音整理之後是這樣的——

我是一個職業棋手,目前是四段。看上去段位比較低,但實際上只有不瞭解圍棋的人才會用段位衡量棋手,段位目前根本不反映棋手的實力,只表明他在棋界的資歷。棋院從1997年開始推行等級分制,跟網球的世界排名差不多,根據等級分的多少來確定棋手的參賽機會。我的等級分,前天是113位,今天應該是112了,因爲趙昱光排在我前面,他是109,不過現在已經死了。

對於職業棋手來說,等級分是最重要的指數,所有比賽的參賽機會都由等級分來確定。等級分不夠,參賽機會就少,參賽機會少,等級分就低,最終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化蝶杯”可以說是一個福音比賽。參賽要求是20歲以下,等級分排名在100位以後的選手,一共8個參賽名額。本來從101到112這12個棋手裡,年齡在20歲以下的一共有7個,趙昱光就是第7個,他們自動獲得了參賽權。而我和範正行並列第113位,所以我們倆加賽一場,贏的人獲得這次機會。對於我們倆來說,這局棋都是非常重要的,贏了就獲得第一次走上大舞臺的機會,而輸的人就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了,也許永遠都不會有。我們雖然還不到20,但是不斷有年輕棋手涌現,我們被拍死在沙灘上只是早晚的事兒。實際上大多數頂尖級棋手第一次奪得世界冠軍的時候也還不到20,而我們還在爭奪新銳賽的參賽權。別人是作爲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而我們很可能連前浪都不是,就已經被拍死了。

比賽的結果是我輸了。其實那局棋是我贏,只不過是對日本規則不熟,隨手扔了一顆棋子在對手的棋盒裡,所以判我輸。不知道100年後的人還會不會看到這次的棋譜,如果他們看到一定會覺得奇怪,從棋譜上來看明明就是我贏嘛。

我當然很鬱悶了。這事本質上就是韓國棋手以前耍過賴皮,中國棋院的領導沒有魄力爲我們中國棋手爭取權益,但又不甘心讓韓國人耍賴,於是只能批評我們給了韓國人耍賴的機會。我就算是被殺雞儆猴了。

要說我也有責任,但我實在想不來當時是哪一手棋吃了白子之後扔回白棋盒子裡了。這是我第一次用日本規則下正式比賽,當然這些細節上的事我們早就知道。我其實在比賽前一天還一直提醒自己,下的時候一定要記住,吃了對方棋子之後,要放在自己蓋子上。主要這盤棋雙方有個打劫,所以吃子都比較多,吃著吃著就忘了。藍南嵐和趙昱光作爲記錄和讀秒,他倆也沒注意到我是什麼時候把那個白子扔回去的。因爲我們都沒用日本規則下過正式比賽。

比賽之後,我們就去喝酒了,因爲我實在是太鬱悶了。說是安慰我,但我想他倆應該心情挺愉悅的,畢竟他倆都獲得了參賽資格。我們耳赤會一共三個男的發起人,只有我是沒戲了,而他倆,可以說是一段美好的人生道路正式展開在他們面前,就等著邁步向前走了。

喝完之後,大家提議來我家接著喝,也不知是安慰我還是爲自己慶祝。我家本身也是耳赤會的活動場所,我也沒法拒絕,就來接著喝了。到了10點鐘左右,藍南嵐和趙昱光去廚房看有什麼吃的沒有,結果被趙昱光發現了一瓶人頭馬。

那酒其實是我爸的一個同事送給我的入段禮物,說是從法國帶回來的。我喝過一杯,藿香正氣水味兒,然後就沒再喝了。他們當時說我藏著好酒不跟兄弟們分享,其實我是覺得不好喝,所以就沒拿出來。

於是接著喝人頭馬,我沒喝,繼續喝啤酒。趙昱光喝了一杯,他也覺得不好喝,但不好意思說,硬扛著。範正行和藍南嵐倒了酒還沒喝就睡著了,於是我也睡了,我感覺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大概是10點半。

今天是範正行最先醒來的,他叫醒了我們兩個之後,才發現趙昱光已經死了。按道理趙昱光的酒量挺大的,應該不是喝酒喝死的吧?

和三份錄音文字整理一起放在吳曉峰桌子上的,還有劉大宇送來的初步化驗結果。

這份文件上顯示,趙昱光的死亡時間是3月20日晚上11點到3月21日凌晨1點之間,死亡原因是服用大量安眠藥所引發的心臟衰竭。另外,在現場桌子上剩下的那大半瓶人頭馬V.S.O.P裡發現了大量安眠藥的成分,而趙昱光的酒杯中殘留的酒水污漬中也驗出了同樣的安眠藥成分。除此之外,現場再沒有發現安眠藥的痕跡,包括範正行和藍南嵐那兩杯沒有喝的酒裡其實也沒有任何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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