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
已經(jīng)變爲靈魂狀態(tài)的死神使者感到自己似乎在一瞬間有了溺水的感覺，整個精神體都彷彿置身於生命的起源之海。
而當他的精神體重新恢復對外界的感知能力時，一種由衷的敬畏與恐懼佔據(jù)了他的全部思維。
他的整個精神體此刻置身於一片無邊無垠的冰原之上，隔著冰層隱隱能看到下層地表的閃亮反光。
冰層之下，似乎是一層……銀？
而詭異的是，在遍佈冰原的裂縫中，卻每隔數(shù)秒便有來自地底的巖漿漲潮般拍打上來，構(gòu)成了一副冰火交織的地獄般的奇景。
死神使者正被震驚地不能自語時，卻又發(fā)現(xiàn)黑暗的夜空出現(xiàn)了異動，隨即下意識地擡頭，緊接著看到了讓他無比駭然的一幕。
深紅色的“月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著其在視野中所佔的面積，正一點一點地貼近著死神使者腳下的“星球”。
當深紅色的月亮在視野中擴大到了能夠引起巨物恐懼癥的程度時，終於停止了距離的進一步拉近。
死神使者惶然地跌坐在地，他確信自己剛纔絕對感受到了地面遭遇緩緩撕扯的過程。
那輪巨大的紅月似乎在一個即將觸及洛希極限的危險距離停了下來。
而在死神使者看來，這已經(jīng)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便是神蹟也不過如此。
這纔是……那位大人真正的力量嗎？
腦中一片混亂的死神使者一時間竟連控制著“身體”站起都磕磕絆絆，好在親自微操著靈體位面的霍雨浩還會貼心地提醒他肩負的使命。
“你還在等什麼？”
由一個個隕石坑連成的“字體”如同被毛筆揮毫潑墨寫就在紅月表面般相繼呈現(xiàn)，見到這一幕的死神使者連滾帶爬地忙不迭從地上站起身，閉上眼回憶著霍雨浩交代過的咒語，用平生最清晰的吐字將其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亡靈半位面中，緊閉著雙眼將精力沉浸於精神之海的霍雨浩，感受到了某根與外界相連的“弦”遭到了撥弄。
當死神使者的靈魂被霍雨浩扔進靈體低位面時，由霍雨浩設定了運行邏輯自動待機的“位面意志”便將這一變故記錄了下來，並反饋給了身爲位面之主的霍雨浩。
這種反饋並不是警鈴大作般的“主人，您的家進小偷了”，而是如秘書般將其作爲“常規(guī)信息”記錄在了不可塗抹擦除的“備忘錄”中供霍雨浩隨時待查，並向霍雨浩的精神之海發(fā)送一個靜音狀態(tài)的“紅點提醒”，位面意志同時也會將霍雨浩設定的“高優(yōu)先級信息”或異常消息進行加急提醒。
被天夢哥一手培養(yǎng)的小邪會隨時查看服務器日誌的新消息進行二次人工篩查，並在認爲必要時提醒霍雨浩，保證效率的同時免得當升神臺對外開放後霍雨浩被無用的垃圾消息淹沒。
而每一個進入位面的精神體都會在建立精神連接獲取門禁時根據(jù)用戶協(xié)議自動泄露個人信息，方便位面意志將其可以用於唯一性識別的信息不可逆地記錄在案、以伊萊克斯至少本身級的權(quán)能建立被霍雨浩單方面掌握開閉權(quán)的靈魂紐帶。
每當其精神體按規(guī)定的格式誦唸霍雨浩指定的內(nèi)容並提出各種層面和意義上的“請求”時，位面意志會將其識別爲“有效信息”，作進一步篩查後向霍雨浩傳遞請求。
一直親自關注著“服務器日誌”的霍雨浩在死神使者誦唸出自己指定的四段尊名後立即查詢到了其“祈禱請求”，無需位面意志二次篩查和轉(zhuǎn)接，霍雨浩隨即激活了死神使者留下的“專屬熱線”。
只要進入過升神臺，便會在伊萊克斯半神境界的引導手段下永久建立靈魂紐帶，即使其精神體已經(jīng)離開了升神臺，也依然可以以此通過四段尊名的門禁口令向霍雨浩發(fā)送請求……同時也可能會因爲不當請求和無意義佔線行爲和遭受霍雨浩指使下位面意志的全天候全自動垃圾信息轟炸。
正如個人信息一旦泄露，便不可能根據(jù)個人主觀意願停止其被人利用開盒和騷擾的行爲，是否被推動垃圾廣告取決於對方的良心。
亟待“發(fā)展下線”的大陸良心霍雨浩很長時間內(nèi)肯定都不會這麼禍害人，大不了關閉對方的發(fā)信權(quán)限，耳不聽爲淨。
此時，死神使者已經(jīng)根據(jù)斗羅大陸的語言和伊萊克斯那來自聖魔大陸的咒語分別誦唸完了霍雨浩交代的四段尊名，而霍雨浩也非常滿意地發(fā)現(xiàn)，位面意志的服務器上多出了兩條祈禱請求記錄。
理論上語言只是思維的載體，用不同語言表述的同樣的意思或許能夠發(fā)揮同樣的作用，但經(jīng)過死神使者的驗證，霍雨浩才終於得以確認，聖魔大陸的咒語和斗羅大陸的語言都能夠激活靈魂紐帶的祈禱熱線。
也對，整個位面都是伊老的手筆，追根溯源也來自聖魔大陸，位面意志聽得懂家鄉(xiāng)話簡直太合理了。
此時，差點被巖漿迸濺到小腿的死神使者看著周圍的景象，手掌顫抖地念道：
“我祈禱，我請求，我希望您……讓這片天地平靜下來。”
亡靈半位面中的霍雨浩此時更是喜出望外——死神使者所用的三個詞，全都觸發(fā)了位面隱藏契約中的“祈禱儀式二次確認詞”。
根據(jù)造神團伙集體商議的結(jié)果，伊萊克斯將涉及“祈禱”、“信仰”的諸多契約觸發(fā)方式埋設在了靈體低位面的位面底層邏輯中。
此時的伊萊克斯仍然只是殘魂狀態(tài)，無力維繫未來可能至少數(shù)以萬計的強橫的不平等契約，所以一向講道理的霍雨浩很是貼心地準備了諸多平等互利的條約。
由伊萊克斯一手建立的位面只起到契約未完成期間的公證處作用，而無需承擔執(zhí)法權(quán)能，對其本源力量的需求一下子便跌到了可以接受的地步。
積極迴應請求的位面之主霍桑手掌一揮，死神使者所處的位面立即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翻騰的地下巖漿海霎時間歸於平靜，連波紋都絲毫不見；彷彿被戰(zhàn)爭蹂躪過的極北冰原一下子春暖花開，而夜空中那瘮人的巨大紅月小跑著晃盪著身體重新歸位，臉上的血跡也被快速擦乾，重新變成了亮黃色的滿月。
雖然夜空下春暖花開的景象似乎同樣很怪，但霍雨浩的確不打折扣地完成了死神使者的請求。
所以……掌控此方位面的青春版僞神將會收取對應的報酬。
死神使者震撼失語間，一道微不可察的、僅有極限斗羅才能隱約意識到的奇妙波動出現(xiàn)在了其靈魂體上。
靈體低位面的位面本源中，同樣多出了幾不可察的迥異於魂力和精神力的玄妙能量。
這道換成正常魂師根本無法吸收、對其束手無策的能量被霍雨浩以位面之主的權(quán)能提取，通過與亡靈半位面這一主位面的連接傳遞過來。
稀薄至極的能量看起來無色無形，但卻瞞不過曾是這世上最頂尖的幾位存在之一的雪帝。
“這……便是……”雪帝將手掌輕輕伸向了在空間中自行緩慢逸散的神秘能量。
“我們一直苦苦追尋的，信仰之力嗎？”
極北三帝和小邪同時將無比期待的目光投向了這道能量的主人霍雨浩，然而後者的舉動在此時卻是顯得大煞風景。霍雨浩聳了聳肩，兩手一攤：“這我怎麼知道，光是伊老監(jiān)製的契約竟然真的能在靈魂層面上完成交換已經(jīng)令我無比吃驚了……至於它真正的詳細情況，書本上又沒有先例。但……鑑於我們是鑽了空子，對方也不是真的多麼虔誠，估計停留在封神臺階段時收集到的不僅數(shù)量少，而且質(zhì)量可能也比較堪憂，或許總比沒有強吧。”
於是，被四道灼熱目光盯住的對象又變成了伊萊克斯。
“你們也別看我，沒用的。”伊萊克斯灑然一笑。
“你們所希冀的信仰成神，對我來說同樣是個稀罕物。當年老夫連你們所說的能夠永生不死的神位都沒親眼見識過，又怎麼會對這個位面所謂的信仰成神和自創(chuàng)神位瞭如指掌？真當老夫是全知全能的存在了不成？”
“與其問老夫，你們還不如寄希望於典籍上記載的初代海神和天使神能親自解答你們的疑惑。老夫只是一縷希望能讓雨浩繼承衣鉢的殘魂，不是許願機。”
都快患上紅眼病的冰帝那期盼無比的眼神不由得稍稍黯淡了些許。
開什麼玩笑，他們二位早就失蹤或把包袱一甩逍遙自在去了，天使神更是連神位都已破碎，或許只有繼承了海神之位的唐三才有可能聯(lián)繫到他們……
“老夫能做的，不過是根據(jù)對此間位麪人類靈魂的解析結(jié)果，按你們的描述和老夫當年的經(jīng)驗篩選出最爲貼近描述和想象的那玄乎其玄的些微奇異能量，將其作爲契約的交換內(nèi)容而已。”
“若是對你們所說的信仰之力心有定計，當年老夫自己早就親自嘗試了。你們?nèi)粝胍獋€讓自己安心的明確答覆，那可真是太過難爲我了。”
四大魂靈雖然不免因爲伊萊克斯自己都琢磨不準的回答而感到些許泄氣，但……霍雨浩剛剛收集到的能量，其諸多特性相比靈魂中的其他類型的能量，的確已經(jīng)是最符合他們想象中“信仰之力”的存在了。
論對靈魂的掌握和理解，這世上沒有能和伊萊克斯相提並論之人，他們還能信誰？
霍雨浩微瞇著眼睛，將那稀薄無比、若沒有伊萊克斯的眼界和親自教導基本不可能分辨出的能量重新放回升神臺中進行溫養(yǎng)。
有死神使者這麼個可以隨意揉搓的靈魂存在的確是挺不錯的，一些不人道也不方便讓他人知曉的實驗都可以讓其代勞。
既然自己還遠沒有充足的自保之力，升神臺用戶進行祈禱也並不一定需要使用斗羅大陸的語言，那麼還是暫時用亡靈魔法的咒語作爲靈魂紐帶中的祈禱觸發(fā)詞爲佳，免得如此明顯的四段提示詞的精準指向和明顯的神秘學色彩引發(fā)大陸強者不必要的聯(lián)想。
對霍雨浩來說，剛纔發(fā)生在升神臺中的儀式與其說是祈禱，不如說是交換。
至少，交換雙方應該都認爲自己是不虧的……造神團伙渴盼的東西，對蕓蕓衆(zhòng)生來說屁用沒有，這種平等也是實力不足的造神團伙能夠另闢蹊徑走後門的基礎。
霍雨浩打算將這段亡靈魔法尊名和神秘學色彩較淡薄的“我希望”作爲魂殿官方建議的升神臺控制檯啓動流程，或者稱之爲官方作弊碼……
當用戶在升神臺的虛擬情景中出現(xiàn)無法克服的困難時——比如在虛擬星斗大森林中面對魂獸力戰(zhàn)不支時，通過以上祈禱詞進入作弊/內(nèi)購模式，獲取“再來一命原地復活”、“十分鐘尊享封號斗羅戰(zhàn)鬥體驗”、“八級定裝魂導炮彈定點支援”等服務，待其結(jié)束使用後再結(jié)算額外款項。
霍雨浩可以在此過程中賺精神和物質(zhì)上的雙份好處，簡稱雙贏；不僅自己贏兩次，客戶也得到了心滿意足的快樂。
當然，鑑於霍雨浩現(xiàn)在實力離擺平人間的一切麻煩還差得遠，壓根做不到迴應信衆(zhòng)的期待或者降下神蹟……
所以暫時只能當個賽博權(quán)限狗，把自己與在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動皈依、成了半吊子信徒的客戶們的聯(lián)繫僅僅停留在升神臺中，只搞純潔的網(wǎng)戀，絕不線下。
希望和請求表達同樣的意思，請求又是祈禱削弱了神秘學色彩的近義詞，所以“希望”約等於“祈禱”啊，連這個詞都用了還敢說你不是信徒！
造神團伙的最低期待是永生，極北三帝單方面的最高期待是搓出神位（天夢一開始就是這麼吹的，邪帝也一度想靠吞了天夢自創(chuàng)神位）或者繼承一個以便上神界享福，霍雨浩的小心思是留在斗羅大陸當土皇帝成爲活著的傳說、真的會神降的封疆大吏也不錯……
霍雨浩雖然沒對其他團伙成員說出口，但其實認爲理論上可能性不小，因爲有像伊萊克斯那樣把自己改造成半人類半亡靈形態(tài)的巫妖這個方法兜底，好死不如賴活著。神界沒有空餘編制，總不能阻攔下界天才自謀出路吧？
不過，眼看著大家最期待的手搓神位然後帶資進組似乎有了那麼點可能，將來說不定還可以把動過這心思的邪帝反向說服或者強上，造神團伙的土著成員們心情極度美妙，在小邪的帶領下發(fā)出了桀桀桀的笑聲。
而升神臺中，死神使者抱著頭躺在地上，看著身旁的向日葵對著天上的圓月搔首弄姿的詭異景象，心中悵然若失、悲憤無比。
我明明投降了，而且肯定會真心爲強者當牛做馬，怎麼如此神通廣大、甚至能夠掌控位面的大人就不願意收下我這個狗腿子呢？
自然是因爲殿主先生唯一官方認定的忠僕是我娜娜噠！
日月帝國東南部，手持明德堂開具的介紹信的娜娜登記後挺起胸膛，邁步進入有著勞改犯愛心狗窩支撐的棉花種植基地。
即使是對殿主予取予求、託付生殺之權(quán)的僕人，每每想起魂殿如今風光無兩的盛景，也會驕傲地挺起胸脯。
跟著引路的預警，娜娜來到了圍起圍欄的集約化農(nóng)場門前。
如今的棉花剛剛過了收穫季，勞改犯們正在就地種植應季作物。
目光掃過一個個揮汗如雨的勞改犯，娜娜的目光停留在了體形最爲魁梧壯碩、因爲長期暴曬已經(jīng)從生抽色變爲老抽色的光頭黑哥上。
“黑菜頭！”娜娜高聲呼喊道。
許多聽到聲音的人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娜娜，隨即又趕緊低下腦袋，視線卻止不住地亂飄。
哪怕經(jīng)濟狀況一度不是很好，娜娜也終究是在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也能闖出名聲的天之驕子，從皮膚和體態(tài)氣質(zhì)上就能看出有著不凡的出身。
作爲實控系魂導師，被霍雨浩順手劃拉進了魂殿待轉(zhuǎn)正外包人員後，拿了雙份工資且心態(tài)不斷好轉(zhuǎn)的娜娜看起來更爲明豔照人了，讓這些每天從睜眼奔忙到閉眼的勞改犯們不由得自慚形穢，但偏偏又忍不住想再看幾眼這在外面也難得一見的美女。
一不小心喊錯了名字的娜娜輕咳一聲，在聖靈教的壓抑和扭曲環(huán)境中磨練出的強悍心態(tài)讓她對這些目光完全當做垃圾處理——有明德堂的介紹信，一會順便請典獄長幫個小忙給他們上點強度、長長記性不過是幾句話的事。
因爲每天吃著炸雞又不被允許修煉而已經(jīng)胖了二十斤、看起來比曾經(jīng)的精幹更多了些圓潤的和菜頭這一刻積壓在內(nèi)心的悲慟、惶恐、茫然全部化爲了無比的激動，他拼命瞪著眼睛看向出現(xiàn)在圍欄外的陌生女子。
“和菜頭……你棉花種得不錯，已經(jīng)開始用於製作防寒保暖的衣物，不日就將送給你親愛的老師和朋友們留作紀念。”
娜娜抱著胸，一隻手抵著下巴，瞇著眼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重新陷入慌亂、眼中一下子涌出了懇求之色的和菜頭。
“我此行是來替人詢問……你可還記得開庭前被羈押的日子發(fā)生過什麼？”
“而現(xiàn)在，你又是否想要提前保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