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根山的山路談不上崎嶇,但卻是劉正最討厭的盤山公路。
有一段時間,他被派到黔省去出差,那盤山公路真是給他坐吐了。
而斷根山的山路更是跟蚊香一樣,一圈又一圈的。
還好他現(xiàn)在的體質(zhì)已經(jīng)超凡,不然非得當場吐出來不可。
“那些就是斷根花嗎?”
劉正指著山路兩邊到處都生長的小花問道。
那些小花長著紫色的花瓣,花瓣上還有像眼睛一樣的黃色斑點,葉子和花桿則是暗綠色的,看上去確實和花名一樣的邪惡。
“沒錯,這些就是斷根花。發(fā)現(xiàn)這種的先祖因爲待的太久,徹底失去了生育功能。家族不惜代價把他送到了醫(yī)院,依然沒能治好,最後淪爲了醫(yī)院的教材。唉。”
白三嘆息了一聲。
“那你們白家還挺大方的。”
醫(yī)院那種地方可不是一般的家底敢送進去的。
“也不是對誰大方,對有潛力的或者爲家族做出貢獻的,自然是要多傾向一些,不然哪兒還來的凝聚力?”
“家族嘛,就是這麼一回事。前人篳路藍縷,後人靠樹乘涼,但前人之前還有前人開路,後人也會爲更後來之人種樹,代代相傳,繁衍興旺。”
白三說道。
“但總有人只想享受,不想吃虧。”
“是這樣,所以家族維持不易,家主每日也是殫精竭慮。”
白三感慨道。
“確實,我都還沒有家族,就是給熟人幫幫忙,每天就忙得不可開交了。”
劉正掃了一眼牛大吉和尼羅河醫(yī)生。
“看我?guī)致铮F(xiàn)在都是我給你幫忙好吧。”
牛大吉羞愧地低下了頭,尼羅河醫(yī)生則瞪了回來。
“又沒說你,你心虛什麼?”
劉正撇了撇嘴。
“誰心虛誰心裡清楚。”
尼羅河醫(yī)生傲嬌擡頭。
“嘁。”
“這斷根花是越往山上越稀少,但藥效也越強。等到了山頂,花瓣就會全部變成黃色,而藥效也會達到頂峰。我家先祖就是因爲在山頂待了太久,最後才藥石難醫(yī)。”
白三笑了笑,繼續(xù)介紹道。
“那我們不會要去山頂吧?”
“是的,我們要從山頂?shù)牧硪粭l山路下山。”
白三點頭道。
“好傢伙,這條山路是誰修的,這麼歹毒?”
他吐槽道。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家先祖猜測,這條路應該不是某個妖王修的的,而是千萬年無數(shù)生靈爬山形成的。”
白三回道。
“爲什麼?它們不知道斷根花會讓它們絕育嗎?”
劉正不解道。
“動物的本能有時候比智慧更敏銳,它們應該知道的。但有時候受了傷或者生了病,哪怕知道這些花有問題也顧不得了。傷得重的,吃下面的花已經(jīng)無法痊癒,也只好一邊吃著花,一邊往山頂上走,山路也就這麼走出來了。”
白三說道。
“生命總會自己找到出路。”
他想起了在現(xiàn)實裡看到過的一句話。
“沒錯,是這個意思。劉總不僅膽略過人,文才也這麼好,真是文武雙全啊。”
白三咀嚼了一下這句話,敬佩地說道。
“我也是拾人牙慧罷了。”
劉正搖了搖頭。
“老四,全速越過這座山。”
他命令道。
“好嘞。”
老四將油門踩到底,暴躁的引擎轟鳴聲在山中迴盪。
還好防爆車被施加了闢氣陣,不然就車身上那些洞,都不敢想這麼快的速度下噪音會有多大。
在老四的駕駛技術(shù)和防爆車本身的性能優(yōu)勢下,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山頂。
如白三所說,山頂上的斷根花果然少了很多。
而純黃色的斷根花比起紫色黃斑的樣子也好看了不少,甚至還有點小清新的感覺。
“說起來,這種花除了絕育以外還有其他副作用嗎?”
劉正問道。
“沒有了。”
“那絕育的過程痛苦嗎?”
他又問道。
“不會,甚至從肉體上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包括生殖細胞的活性也依然存在,但就是無法受孕或者讓別人受孕,比起藥效更像是一種詛咒。”
白三搖頭道。
“不會這山裡其實埋著一個邪神,而這些花都是從祂屍體上長出來的吧?”
劉正靈光一閃。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甚至我們家族之中就有人提出過類似的想法。”
白三竟然肯定了他的想法。
“那你們怎麼沒有驗證一下?”
“劉總.”
白三面色古怪地看著他。
“不是所有人都像您那麼神通廣大的。要是真挖出一個邪神來,先不說我們處不處理得了,要是市政廳知道了,事後肯定也會把我們處理掉。”
“好吧。”
劉正聳了聳肩。
他也是出格的事幹多了,都忘了大都會其實是個規(guī)矩森嚴的地方。
大都會的高壓線很多,而神明就是最粗的那幾條之一。
在和神明相關(guān)的道路上走得太遠,很容易就會走到被稱爲禁忌的地方。
劉正之所以頂著神眷這個身份到處搞事,甚至手上還有神命,市政廳也沒有因此來找他的麻煩,是因爲他本身就是禁忌的一部分。
血腥餐廳,正是大都會最大的禁忌之一。
“老四停車,我去摘點花。”
劉正命令道。
這種功能特殊的東西,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反正他有斷頭鴛鴦荷包,也不怕花香泄露出來。
“我去吧。”
尼羅河醫(yī)生攔住了他。
“我本來沒有生育能力,還是醫(yī)生比你更專業(yè)。”
“好吧,那就麻煩醫(yī)生你了。”
劉正也沒有和他爭。
“你們兩個都是笨蛋嗎?”
熊貓忽然說道。
“怎麼了?”
兩人看向他。
“你們就算把斷根花收進儲物空間裡,身上也會沾染上花香啊,回來的時候不就把花香帶進來了。”
“對哦。”
劉正和尼羅河醫(yī)生恍然。
他們兩個平時都是思緒縝密之輩,但難免也有千慮一失的時候。
“關(guān)鍵時候還得靠灑家。你儲物裝備呢?拿來。”
熊貓伸出一隻熊爪。
“給你。”
劉正把斷頭鴛鴦荷包放到它爪上。
“你要多少?”
熊貓問道。
“採個二十朵吧。”
他估算了一下視野內(nèi)的斷根花的數(shù)量說道。
二十朵差不多就相當於路過隨手薅了一把,應該不至於引起什麼變故。
“你倒是不貪心。如意如意,隨我心意,速速變形。”
熊貓張嘴吐出一朵如意狀的祥雲(yún),然後念動口訣把它變成了一隻熊爪。
雲(yún)爪抓著斷頭鴛鴦荷包飛出了防爆車,然後沿著周圍收集起了斷根花。
“手段還真是不少。”劉正讚許地摸了摸它的頭。
“那當然,我可是玄門正宗!”
熊貓得意道。
“就是打架的本事差了點。”
尼羅河醫(yī)生補了一刀。
“你懂什麼,修真百藝,能有助於修煉的纔是最重要的,那些鬥戰(zhàn)之法不學也罷。”
熊貓反駁道。
接著便是什麼“舍末逐本”、“性命雙修”、“修道之人不以好勝爲念”之類難懂的話,防爆車裡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很快,雲(yún)爪就收集齊了斷根花,抓著斷頭鴛鴦荷包回到了防爆車裡。
“有問道。”
雲(yún)爪消散,斷頭鴛鴦荷包落在了劉正懷裡。
“你們聞到什麼味道了嗎?”
他拿起荷包,隱隱約約似乎聞到了一股香氣。
“沒有。”
衆(zhòng)人聞了一陣,然後紛紛搖頭。
“劉總,是什麼味道?”
白三問道。
“說不清楚,像是香料燉肉的味道。”
劉正仔細聞了聞後說道。
“那應該不是斷根花的味道。根據(jù)記載,斷根花的花香應該像是蘭花和桂花結(jié)合的味道。”
白三搖頭道。
“不會是你的雲(yún)氣的味道吧?”
他狐疑道。
“怎麼可能?我的雲(yún)氣沒有任何味道的好吧,要有味道那也是外面沾上的一點。”
熊貓纔不接這口鍋。
“不行,越來越香了。”
劉正聳動著鼻洞,表情漸漸迷離。
“小子,你沒事吧?”
尼羅河醫(yī)生察覺到了不對。
“沒事,就是覺得挺香的,好想吃點什麼。”
說著,他取出了斷頭鴛鴦荷包裡的斷根花,一把塞進了嘴裡。
“對對,就是這個味道,真香啊。”
劉正大口咀嚼著花朵,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不好,這個花有問題。牛大吉,控制住你老大!”
尼羅河醫(yī)生喝道。
“好的醫(yī)生。”
牛大吉對尼羅河醫(yī)生也是相當信任,立刻緊緊地抱住了劉正。
而尼羅河醫(yī)生則眼疾手快地掏出還沒來得及吞下去的斷根花,直接扔出了車外。
“白三,怎麼回事?”
看著依然做著吞嚥動作的劉正,他厲聲問道。
“我,我不知道啊。我們也用山頂?shù)臄喔ㄗ鲞^實驗,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
白三緊張又茫然地回道。
“劉正,你還清醒嗎?”
尼羅河醫(yī)生看他表情不似作假,於是又把注意力轉(zhuǎn)回了劉正身上。
“我挺清醒的啊,我就是餓了,想吃點東西。怎麼了,醫(yī)生?”
劉正看上去也很茫然。
“你是隻想吃斷根花,還是什麼都想吃?”
他追問道。
“啊?斷根花是什麼?”
劉正疑惑道。
“就是你剛剛吃的東西。”
“那不是斷根花,那就是食物。食物沒有別的名字,食物不需要別的名字,食物不應該有別的名字。”
他認真地說道。
“看來你還真猜對了。”
尼羅河醫(yī)生面沉如水。
很明顯,劉正現(xiàn)在的認知已經(jīng)出了問題,而他又沒有察覺到魔法的氣息。
以他的經(jīng)驗,這種情況肯定和神明有關(guān)係。
“想吃東西是吧,張嘴。”
尼羅河醫(yī)生命令道。
“啊~”
劉正聽話地張大了嘴巴。
尼羅河醫(yī)生拿出了一隻聖甲蟲猛地一擠,混合著聖甲蟲體液和臟器的糞液滴進了劉正的嘴裡。
看著手中死去的聖甲蟲,尼羅河醫(yī)生的眼角留下一滴渾濁的淚水。
這些聖甲蟲是他一代代繁育出來的,對於他來說既是聖物也是助手,甚至還是親人。
如今他親手殺死了一隻聖甲蟲,就像是親手殺死了親人一般心如刀割。
但爲了救劉正,尼羅河醫(yī)生只能這樣做。
他顧不得擦去淚水,將手伸到了臀部的繃帶裡,使勁掏出來一大坨體垢,然後也塞進了劉正的嘴裡,然後逼著劉正吞了下去。
“你們都退到後面去。”
尼羅河醫(yī)生命令道。
現(xiàn)在場中他實力最強,和劉正的關(guān)係也最爲親近,理所當然地接過了指揮權(quán)。
“是。”
衆(zhòng)人都依言縮到了車廂後面,只有熊貓沒有聽令。
“灑家好歹也是玄門正宗,就算幫不上忙,也肯定不會給你拖後腿。”
迎著尼羅河醫(yī)生的目光,它說道。
“嗯。”
尼羅河醫(yī)生點了點頭,靜觀劉正的變化。
很快,吃下雙份秘藥的劉正就有了反應。
“yue!”
他發(fā)出劇烈的嘔吐聲,然後不斷地吐出一塊又一塊的嘔吐物。
仔細看,那其實是一張又一張長滿利齒的嘴,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樣。
“好餓!”
“好想吃東西!”
“食物,我要食物!”
“食物,給我食物!”
這些嘴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然後就像商量好了一樣一起往外面衝。
尼羅河醫(yī)生當然不會讓它們跑掉,直接召喚出了太陽圓盤。
“以拉神之名,淨化邪惡!”
在他的怒吼中,太陽圓盤射出一道道射線,精準地命中了每一張嘴,將它們燒成了灰燼。
劉正不停地吐,他就不停地射,一直到劉正可無可吐爲止。
看著乾嘔的劉正,尼羅河醫(yī)生心中鬆了一口氣。
“繃帶殭屍,嘴從雜人後腦勺上長出來了。”
正當他準備採取下一步治療措施時,熊貓忽然說道。
“什麼?”
他連忙繞到劉正身後,果然看見後者的後腦勺上長滿了嘴巴,看著又噁心又恐怖。
“真是難纏。”
尼羅河醫(yī)生有些頭疼。
果然這種和神明相關(guān)的疾病就是棘手。
“看來只能讓你小子吃點苦頭了。偉大的拉神,您的眼睛生出一切光明,您的眼睛照亮一切黑暗,您的眼睛看破一切秘密,您的眼睛蘊藏一切智慧。”
隨著尼羅河醫(yī)生的禱告,他頭頂?shù)奶枅A盤漸漸縮小,變成了一隻狹長銳利如鷹隼一般的眼睛。
接著,他把手伸向劉正的眼眶,打算直接摳掉他的眼睛。
而此時似乎是感受到危險來臨,剛剛一直都老實配合的劉正忽然抽開了尼羅河醫(yī)生的手,合身撞向已經(jīng)岌岌可危的車身。
“攔住他!”
尼羅河醫(yī)生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