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白霜面前，猴子一會抓耳撓腮，一會嘆氣，一會低頭摳指甲，目光閃爍個不停。反倒是對面犯了錯的白霜，一臉的坦然。一雙眼睛盯著猴子，連避都不帶避的。
“是你讓他們不準殺人的？”
“是的。”
“爲什麼？”
“是你答應我的。”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了？”猴子抿著脣，蹙著眉問道：“我們是妖怪，而且我們殺了不少妖怪，人反而不能殺了？”
“你忘了？”白霜認真地問道。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這種事了？”猴子一臉的茫然。
“你真忘了？”白霜一臉的震驚。
看著白霜一臉認真的模樣，猴子反倒有點心虛了：“我答應過嗎？”
白霜目光微微低沉，似乎有些失望了。深深吸了口氣，她小聲說道：“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啊？”
“我回去見我爹孃最後一面，還記得嗎？就是，在門外沒進去那次。其實總共也只有一次。你答應我不殺人。”
……
“我跟你們走。”
“不是不願意嗎？”
“我改變主意了。”
“哦？”
“但是我有個條件。”
“我收留你，你還有條件？”
“我有個條件！”白霜的聲音頓時高了八度。
猴子嚇了一跳，連忙朝著道士做法的地方看了兩眼，壓低聲音道：“行行行，你最大，你最大，說吧說吧。”
“不……不準殺人。”白霜回頭望向自己的家。
“人不殺我就不錯了，我殺人？殺人有好處嗎？我吃素的。”
“總之，你答應我！”
“行行行，答應你，答應你。”
“然後，我也答應你，我可以給你當丫鬟，伺候你。反正……其他的我也不會。也就洗衣疊被還可以。”說著，白霜緩緩低下頭。
……
“額……”猴子一下想起來了，有點尷尬：“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白霜輕輕點了點頭：“可你確實答應我了，我一直都記著。”
猴子都無奈了：“那時候……跟現在有很大不同。而且我們沒少殺人，天軍就都是人。”
白霜搖了搖頭：“他們是軍人，不一樣。當得軍人，就應該有心理準備。路過的漁民，都是無辜的。”
一時間，猴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只能捂著臉，一動不動地坐著。
旁邊火盆裡的火燒得噼啪響，白霜靜靜地坐著，靜靜地望著猴子。旁邊站著的黑尾一雙眼睛四下亂瞥。
“黑尾，你先出去一下。”
“那……要怎麼跟大家說？”
“回頭我來說吧。”
“哦。”
悄悄瞥了白霜一眼，黑尾轉身離開了。
石室裡只剩下猴子和白霜了。深深吸了口氣，猴子無奈說道：“我們也很無辜，你知道他們把我們的地點報給天庭了嗎？就像當初那個道士一樣，把你報給天庭，然後巡天將很快就到了。”
白霜靜靜地眨巴了兩下眼睛，望著猴子。
那模樣，看得猴子越發無奈了：“其實巡天將倒也沒什麼，關鍵是來的可能不只巡天將，還有豬剛鬣。那樣，我們這裡這麼多人，努力了那麼久，很容易就功虧一簣了。甚至會死很多人。包括你和我。這件事非常嚴重。”
白霜抿著脣，低下頭。
“這次算了，下次有這種事，交給我來處理。可以嗎？”
“你……會怎麼處理？”
“我……我答應你不殺他們，我說話算數。但是我肯定也不能放了他們。把他們留在花果山，好吃好喝供著。”
“那樣他們不就妻離子散了嗎？”
白霜眼巴巴地望著猴子。
這個問題，猴子實在答不下去了。到最後，只能長長地嘆了口氣，擺了擺手：“你先出去吧，去忙。有什麼忙什麼。總之，以後有這種事，交給我處理。”
白霜默默地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一句話都沒說。
等到白霜走後，猴子才長長地嘆了口氣，望著空蕩蕩的石門，哼地笑了出來：“妻離子散……我們連妻和子都不知道在哪裡呢，天天散，這又算什麼？要怪，只能怪天軍，怪老天。我們活得連漁民都不如。”
話是這麼說，不過猴子終究還是有點內疚。不是內疚要讓漁民妻離子散的問題，而是內疚他居然把答應白霜的事情給忘了。
稍稍沉默了一下，猴子輕聲喊道：“黑尾，進來，我知道你躲在門外偷聽。”
黑尾這才灰溜溜地從門外進來：“猴子哥。”
“你去跟他們說一下，就說，以後遇到這種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哦……”想了想黑尾小聲問道：“可是你那麼忙，萬一來不及稟報呢？”
“那就先關起來。別告訴我你們幾個漁民都抓不住，那樣大家乾脆也別守了。漁民都對付不了，還對付什麼天軍呀。總之，別直接說不準殺，也別直接說準殺……懂我的意思嗎？”
黑尾面無表情地望著猴子。
“懂嗎？”猴子又問了一遍。
“懂……吧。”
“懂就去辦。”
無奈，黑尾只能攤了攤手，走了出去。
……
當天晚上，廣陵笙就拉了人動工了，在被漁民看到的位置附近，開始修一個小小的據點。
說實話，這個據點可真是爲難廣陵笙了。
不能太好找，不然天軍不信。不能太難找，不然天軍找不到就麻煩了。還得僞裝成有妖怪居住過的樣子。而且得看上去住了有段時日。光居住還不行，還得弄成似乎在裡面辦些什麼事。
煙霧彈這種東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關鍵是你完全不知道對方會怎麼想，只能猜。更關鍵的是，花果山大本營就在旁邊，要是對方腦子不好使，猜錯了，那就全完了。
爲此，猴子還特意跑了幾趟，親自檢查。擔心出問題，又把獼猴王拉過去看了一圈。不只如此，爲了以防萬一，還拉了幾個不知道這件事的妖將過去試著找，看他們找成什麼樣。
要知道妖將裝天將，那是怎麼裝都不像的。來回折騰了幾次，搞得像一場鬧劇，十分狼狽。
好不容易地，獼猴王看過終於點了頭，猴子的心總算稍微安了一點，完了他又補充一句：“普通天將也許可以，但如果是豬剛鬣，恐怕不行。”
這一下，猴子的心又給提起來了。
你怎麼知道來的天將普通不普通呢？
就這麼來回折騰了好幾天，猴子總覺得不對。
然而，時間不等人，在發現這件事之後的第三天，巡天將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