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後後吃了二十幾盅酒,哪怕度數(shù)不高,此時阿狗也撐不住了。
在顧連山硬拽著他又又吃了一盅下肚後,阿狗直接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顧棠:“……這、這是醉倒了?!”
顧連山看了看,笑著點(diǎn)頭:“沒錯!醉倒了!”
說完,猶如打了勝仗的建軍一般,哼著小曲開始吃菜。
而他身旁的顧棠差點(diǎn)沒忍住叫出來!
這他麼是啥!!!
按照他們的計(jì)劃,吃醉酒的應(yīng)當(dāng)是她爹!!!
不應(yīng)該是阿狗!!!
顧棠捂住胸口,一臉崩潰,只覺生無可戀。
三叔公比顧棠還要?dú)猓钢欉B山便訓(xùn)斥起來:“你看看你乾的好事!人家登門來感謝救命之恩的,前腳你閨女讓人家進(jìn)竈房做了一桌子的菜出來,後腳你又把人灌醉了撂倒!誰家待客是這麼待的?”
“您老彆氣,吃酒吃醉了,實(shí)屬正常。先把人擡到我屋裡睡一會兒,過會子,他府裡的那些小廝們,定會過來接人的。”
顧連山放下筷子,想將阿狗架起來,扶著他往西里間去。
顧棠斜了她爹一眼,雖說沒有吃醉,但腳步輕浮,一看便知也是有了醉意。
爲(wèi)了防止倆人一起摔倒,她輕推了一下顧平安:“去幫忙架人,送西里間去。”
“唉!”顧平安放下筷子,幫著他爹一起將阿狗架起來。
阿狗醉的已經(jīng)沒了反應(yīng),任由父子倆架著走。
將人放到牀上,拿了顧連山的被子蓋上,隨後顧平安又?jǐn)v扶著腳步有些歪的顧連山,歪歪扭扭的往外走。
到了外間,顧棠一見她爹這模樣,心裡便明白,這是酒的後勁兒上來了,人也開始迷糊了。
她衝顧平安擺手:“別讓爹上桌了,把爹扶到你屋裡睡去,看看這副樣子,整個人都迷糊了!”
顧平安擡頭看了一眼,何止是迷糊,眼都快睜不開了!
但顧連山不認(rèn)爲(wèi)自個兒醉了,嘴裡叫嚷著:“誰說爹醉了?爹還能再吃個十幾盅!”
顧棠不想搭理他這個酒鬼,起身掀開門口的簾子,讓顧平安攙扶著人,只管送他去東廂,不必理會他的話。
“爹,我扶您去我屋裡睡一會兒,您慢著點(diǎn)!”
攙扶著人出了堂屋,顧平安小心翼翼的將人往東廂領(lǐng)。
顧棠沒跟過去,只站在堂屋門口看著父子倆,看著他們安穩(wěn)的進(jìn)了東廂後這才放下簾子。
轉(zhuǎn)過身看向飯桌,發(fā)現(xiàn)三叔公沒了蹤影。
不用想,指定是往西里間去了。
掀開西里間門口掛著的簾子,探頭往裡間望了一眼,果然,老爺子確實(shí)在裡間,正端著一碗茶喂阿狗吃茶。
擡腳進(jìn)來,顧棠問道:“如何?吃下去了沒?”
“吃了一半,好歹能解些酒,讓人不那麼難受。對了,等會兒給你爹也喂一碗。”
“唉!”顧棠應(yīng)了一聲,但並沒有離開,而是繼續(xù)湊上前,想打量打量阿狗如今的模樣。
可等看清人,她驚了一瞬:“這臉怎麼這般紅?別是吃酒吃太多發(fā)燒了吧?”
阿狗的臉比一般吃醉酒的人要紅的多,要不是身上一股子酒味,這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阿狗發(fā)燒了。
“醉酒臉紅這事,因人而異。有的人只紅一點(diǎn)點(diǎn),有的則滿臉全是紅。顧公子這反應(yīng)還好,只紅在臉頰上。”
三叔公這般歲數(shù)的人,在村裡村外見過太多吃醉酒的人,什麼樣的都見過,阿狗這樣的也有。
他又道:“還有個說法,說是臉皮白的人,醉酒後,這臉要比旁人紅的多。”
這話聽得顧棠嘴角直抽抽,她還特意睜大眼觀察了一下阿狗的臉……嗯,確實(shí)挺白的。
“行了,讓人好生睡一會兒,估摸要不了多久人家府裡便會來人接他走。”
放下茶碗,三叔公拄著柺杖站起身,招呼著顧棠出去,別打擾人。
離開前,顧棠突然又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阿狗。
目前來看,醉酒這事,似乎也不全是錯的。
自個兒是知道實(shí)情的,先前挑擔(dān)子跟著來的小廝們,八成是阿狗僱的。
人家只負(fù)責(zé)將東西挑來,餘下的事人家可就不管了。
若是一直沒人來接,阿狗再睡個一整日,今晚肯定是要留宿的。
若是真能留宿,那這頓酒就不算白吃,這醉酒也醉的值了,起碼往後再登門時也有新的理由。
想到這些,顧棠心情稍稍好了那麼一丟丟,倒了一碗溫?zé)岬牟杷偷綎|廂。
在顧平安的幫助下,顧棠給她爹灌了一碗茶水進(jìn)肚,隨後姐弟倆一起回了堂屋。
一桌子菜根本就沒吃多少,祖孫三人都沒吃飽,可這會子菜全都涼透了。
姐弟倆將菜端回竈房回了一下鍋,將菜全部熱一遍,最後才填飽肚子。
吃過飯,三叔公坐在堂屋內(nèi),一心等那些小廝們上門接人。
顧棠勸他回屋坐被窩裡等,今兒又降溫了,仔細(xì)受了風(fēng)寒。
老爺子是個聽勸的,知道今兒冷的厲害,便依了顧棠的意,起身回屋去了。
左右廊下有銅鈴,他在屋裡也能聽到銅鈴聲。
老爺子想的挺好,可誰知,這一等,愣是從巳時等到下晌申時,那銅鈴就是不見響。
銅鈴不見響也就罷了,那外頭又開始飄起了雪,一刻鐘不到,雪勢漸大,出去站一會兒,身上便能落下一層白。
吃醉酒的倆人都沒醒,一個比一個睡的香。
三叔公從屋裡出來,一臉愁容的盯著影壁看,心裡焦急的不行。
“爺,您就別看了,那些小廝們要是過來,一定會拉鈴的,這沒拉鈴,那就說明人沒來。”
顧棠站在堂屋內(nèi),只將頭探出來,勸老爺子回屋。
三叔公就不明白了:“這顧公子的下人怎麼這般懶散?自家公子還在外頭做客,這府裡的下人放心的很,一個過來的都沒有!
再過一個時辰左右,這天就會黑下來,這該如何是好?”
“您別急,真要是等不來人,咱只能留人住一晚。這人到如今都沒醒,咱就是想催人走也沒法子催。”
顧棠說的是實(shí)話,人要是一直不醒,那隻能留人住一晚。
三叔公嘆了一聲氣,一邊朝屋裡走,一邊嘟囔著:“顧公子可真是好性!家裡的下人都放肆到這般地步了!”
顧棠:“……您咋知道人家好性?”
“這做下人的,個個都有心眼子,主子好性的,他們就放肆,主子性子厲害的,他們就跟鵪鶉一樣。”
顧棠:……也對,正常情況下確實(shí)就是這麼個理兒。
或許是已經(jīng)接受那些小廝們不會過來的事實(shí),三叔公不再糾結(jié)這事,回屋看書去了。
等人回了屋,顧棠偷摸的去了西里間。
牀上的阿狗還在閉眼睡,顧棠覺得有些不對頭。
這人好歹也是有功夫在身,怎麼會睡了那麼久都沒醒?
伸手推了他一把,悄聲喊道:“阿狗?”
原以爲(wèi)喊不醒人,誰料這話將出口,阿狗緊閉的雙眼瞬間睜開,嚇了顧棠一跳!
“……你這是睡醒了,還是在裝睡?”
雙眸極爲(wèi)清醒,沒有一點(diǎn)迷瞪樣兒,十有八九是在裝睡!
果然,聽到顧棠這般問他的阿狗,眼眸輕閃,神色極爲(wèi)心虛。
不用他回話,一看他這模樣顧棠便明白了,當(dāng)即伸手掐了他一下:“你故意裝醉?!”
“不是不是……”阿狗連忙擺手,小聲爲(wèi)自個兒辯解:“我是真醉了,這具體酒量不行,猛然吃了那般的酒水下肚,醉倒是真的醉倒……”
倆人之間有契約,顧棠能知到,阿狗沒有說謊。
“何時醒的?”
“未時醒的。”
好傢伙!
這是醒了一個時辰左右!
“醒了爲(wèi)何又裝睡?”
阿狗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她一眼:“醒來後,我覆盤了一下,我好像做了錯事……”
這話顧棠都要?dú)庑α耍骸安蝗菀装。∧氵@腦子終於上線了!居然都知道自個兒做錯了事!”
“……我想補(bǔ)救一番,思來想去,只有繼續(xù)裝作醉酒不醒,才能一直留在這邊。”
顧棠無語了一瞬:“早上那些小廝們,是你僱來的,還是你買來的?”
“僱來的,我手裡的銀子全拿來買行頭了,還有那些揹簍了的東西,都是真金白銀買的。買了這些,我手裡就沒銀子了……”
“在程家時,你也搜刮了不少銀子!這纔多久,你銀子就全花光了?”
顧棠上下打量他,沒看出來,阿狗竟是個敗家子?
“……我這人比較黴,銀子帶在身上,不知不覺就沒了。”
顧棠……???
阿狗一臉生無可戀:“我估摸,不是丟了就是被人偷了。”
“你是個高手!!!要是有人偷你銀子,你還能察覺不了?!”
“我要是能察覺到,那就不叫黴了……”
這話讓顧棠沉默不語,無言以對,有股扭頭就走的衝動,再也不想搭理他。
良久,她深吸一口氣,跳過這個能氣死人的話題:“閉眼繼續(xù)睡!睡到明兒早上再醒!”
阿狗頓了頓:“晚飯不吃了嗎?我今兒就沒吃多少東西,我餓。”
顧棠:“……餓?餓死你算了!”罵完,直接黑著臉離開。
見顧棠生氣,阿狗頓時識趣的不吭聲了,非常聽話的閉上眼接著睡。
將閉眼沒多會兒,離開的顧棠竟又偷摸的回來了。
阿狗睜開眼,只見一包糕點(diǎn)衝著他的腦門砸過來,忙伸手接住。
“動靜小聲點(diǎn)!若是穿幫了,仔細(xì)你的皮!”顧棠瞪著他,臉上的表情兇神惡煞的。
“我發(fā)誓!一定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阿狗舉手發(fā)誓,一臉鄭重。
顧棠送他一個白眼。
他的話,只能信一半!
從西里間溜出來,剛到外面廊下,正好看到顧平安從東廂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碗。
“這是作甚?”顧棠瞥了一眼他手裡的碗。
“爹醒了,說口渴的緊。我去堂屋給爹倒水。”
“醒了?”顧棠瞬間黑臉,繞過他徑直進(jìn)了東廂。
顧平安撓頭,她二姐的臉色瞧著不太好。
雖說醒了,但顧連山此時還沒起牀。
他靠坐在牀頭處,精神勁兒將將緩過來。看到顧棠進(jìn)來,下意識露出個笑臉:“閨女來了?”
顧棠不理他這個笑臉,繃著小臉訓(xùn)斥他:“有您這麼待客的嗎?把人灌醉睡到如今還沒醒!爺都快氣壞了!”
顧連山一臉驚訝:“顧公子還沒醒?”
“醒個屁!還在您屋裡睡著呢!”
“……爹去瞧瞧!”
披上衣裳,顧連山掀開被子下牀穿鞋。
這時,顧平安速度極快的端著一碗茶水回來了。
見他爹這般急切,忙將茶水遞過去:“您先把茶吃了,爺方纔說了,讓您多吃兩碗,醒醒腦子。”
顧連山:……他閨女沒騙他,老爺子真的是生氣了。
接過碗,將茶水一飲而盡,之後便腳步急切的去了堂屋。
顧棠和顧平安也跟了上去,一個是怕阿狗穿幫,一個是想看他爹挨訓(xùn)。
等姐弟倆進(jìn)了堂屋,顧連山已經(jīng)到了西里間。
阿狗這次沒掉鏈子,安穩(wěn)的睡著,沒有露出破綻。
顧連山見人真的還在睡,也沒出聲打擾他,輕手輕腳的退了出來。
從西里間出來,他沒理會等著看他好戲的姐弟倆,自顧自的去了東里間,跟老爺子認(rèn)錯。
顧連山若是開口哄人,那是能把人哄得暈頭轉(zhuǎn)向、迷迷糊糊。
他在東里間待了沒多久,三叔公便神情鬆泛的出來,再無生氣的跡象,還讓顧棠去將東廂那邊的屋子收拾一間出來。
“顧公子今晚就睡你爹屋裡,讓你爹睡東廂去。”
顧棠沒意見,分開睡最好,這樣阿狗才不會穿幫。
顧棠去收拾屋子,顧連山也沒閒著,他接手今晚的晚飯,獨(dú)自一人在竈房忙活。
等屋子收拾好,他飯也煮好了。
吃過飯,一家四口各自回屋休息。
一直裝睡的阿狗終於鬆了一口氣,開始偷摸的吃糕點(diǎn)。
沒多會兒,一包糕點(diǎn)全部下肚。
他摸了摸肚子,沒吃飽……
白日睡的多了,晚上就不困了,他雙眼在夜裡能視物,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房樑看,雙手搭在肚子上,忍著飢餓盼天亮。
若是依他的脾性,這會子早溜出去找吃的去了,可想到今兒他又將事情辦砸了,這會子是哪兒都不敢去,乖乖的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