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普通黑色還要濃郁的墨色劫雲,讓姜羽溪想到了修真界的一個傳說。
當某個小世界中出現了不屬於此間世界的“物”,天地法則會降下滅世雷劫,將“物”徹底消滅。
所謂的“物”,可以是人,可以是妖獸、靈獸、神獸,也可以是仙人……萬物均可以爲“物”—不該出現或者存在於此間的“物”。
而滅世雷劫,九爲極。
“規(guī)則”會根據“物”的力量,落下一到九道天雷。
姜羽溪牙齒都在發(fā)顫。
如果說,紫金雷劫她還有七成的信心成功。
面對滅世雷劫,她有點想提前自己走。
起碼自己選擇的狗帶方法,還能舒服些。
只是她想到了與她有靈魂契約的弗雷德裡克和希爾徹。
她死了,他們也無法存活。
天道的力量沒有獸人可以違背,規(guī)則下的滅世雷劫也沒有獸人可以抵擋。
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
心魔劫沒有落下,但她此刻卻像是在渡心魔劫。
直到,她被一個溫熱的懷抱圈住。
“別怕,無論生死,我們永遠在一起。”
是弗雷德裡克。
她淚眼婆娑的盯著弗雷德裡克,嘴脣顫抖,卻說不出話。
她想和弗雷德裡克說對不起。
她也想告訴他,都是她連累了他們。因爲她不是原來的姜羽溪,所以“規(guī)則”認爲她不該存在。
所以纔會降下恐怖雷劫,想磨滅她的靈魂。
他和希爾徹是受了她的無妄之災。
希爾徹站在她身邊,沒有說話,只是將他的精神體放了出來。
黃金小獅子一下子就竄到了姜羽溪肩上,不住的用毛絨絨的小腦袋蹭著她的臉頰,無聲的安慰他。
姜佑安:“溪溪園長,憋害怕,安安在,安安陪你!”
姜羽溪推他們,讓他們快走。
弗雷德裡克和希爾徹留下,是因爲他們和她簽訂了靈魂條約,不管逃到哪裡,只要她死在雷劫下,他們兩個都會跟著灰飛煙滅。
所以逃不脫沒什麼必要。
可是他們不一樣。
只要離開雷劫的範圍,就不會有事。
可是三個人沒有一個願意挪動腳步。
佩雷斯:“妹妹別怕,哥哥溪溪園長這次一定會護著你的。就算它要劈,也是先劈哥哥。”
埃森:“錯了錯了,不管是要劈還是要死,都是我老人家先!
小公主別怕,之前你不是想著當人魚族的王嗎?
等這次雷劫過後,埃森爺爺就聯(lián)合族內各大親王,還有卡雷爾,一起把你王兄佩雷斯趕下王位。”
埃森越說越興奮:“別看卡雷爾對你王兄忠心耿耿的,但其實早就想造他的反了,已經不止一次在背地裡吐槽佩雷斯動不動就扣他的獎金。
卡雷爾那傢伙花錢大手大腳的,每月那幾百萬星幣的底薪根本不夠花。
爲了星幣,他不得不低頭高貴的頭顱,心不甘情不願的兼職侍衛(wèi)統(tǒng)領一職,甚至現在還有了想要做多一份兼職的心思……
還有其他親王,說你王兄一點也不可愛,冷冰冰的,早就看不慣他了,正好……”
姜羽溪終於“噗嗤”一聲笑了。
卡雷爾,那個沉默寡言的人魚,內心竟然這麼豐富多彩嗎?
而且,佩雷斯哥哥是這樣的人魚王嗎?
居然那麼喜歡扣下屬獎金嗎?
時淵見她情緒有所好轉,開口道:“打起精神來,不就是挨雷劈嗎?又不是沒捱過。
你是我帝國的子民,保護你生命安全,是我的職責!
還有,姜佑安那個傻子可是給你和我的身體,下了一個什麼同心咒的東西,據說你死了我也要跟著陪葬的。
本太子還沒繼承皇位,和皇祖父一起將帝國打理成前所未有的強國,可不能死。”
同心咒?
姜羽溪震驚。
來不及問姜佑安是怎麼一回事,她就感覺到天雷的蓄能已經要結束了。
同時,她也隱隱感受到了,滅世雷劫只有一道。
是天道意識和“規(guī)則”對峙權衡後的結果。
天道意識需要姜羽溪存在。
“規(guī)則”認爲她是不該出現的“物”。
最後的“討論結果”是,滅世雷劫可以劈,但是隻能一道。
天空上的墨雲越發(fā)濃郁、粘稠,黑色的天雷在其中宛若陰冷的毒蛇一般。
佩雷斯:“只有一道天雷嗎?”
埃森:“似乎並不是毫無勝算。”
弗雷德裡克:“既然都不想離開,那就做好準備吧。”
幾人不約而同的變成了獸形。
時淵or姜佑安的白虎獸形,姜羽溪是最爲熟悉的。
即使恢復了成年體型,也不過是等比例放大,依然是虎頭虎腦的大傢伙,一舉一動在姜羽溪心裡都透露出憨憨的屬性。
可憐威風凜凜的白虎,別的獸人連直視都需要壯膽,卻被姜羽溪當成了可愛的大毛絨絨。
肩上的小獅子最後蹭了一下姜羽溪的臉,化作一道金光衝進了希爾徹的眉心。
艾爾文家族向來也被獸人們稱爲黃金家族,成員均爲金黃色或黃色的獅子。
變爲獅身的希爾徹全身毛髮呈現出耀眼的金色,而非艾爾文家族最普遍的金黃色。
若不是金色巨獅毛髮柔順隨風飄,眼神靈動,都要懷疑是不是用純金打造而成的。
即使在昏暗的劫雲下,也是熠熠生輝,給人一種強烈的力量感和威嚴感。
注意到姜羽溪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就算沉穩(wěn)淡漠如希爾徹,也忍不住悄悄抖了一下獅身,試圖讓毛髮更加蓬鬆,讓自己看起來更符合她喜愛的毛絨絨形象。
埃森是一名紫尾人魚,變成獸形的他似乎連臉上的細紋,都消失了,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利劍一般。
可是他一笑,這股氣息瞬間消失,變得和藹可親。
“小公主,別看埃森爺爺只是一個小小的醫(yī)師,年輕的時候,也是鼎鼎有名的戰(zhàn)士呢!
我們海族的傳統(tǒng),就是說咱們族裡的雄性別管是幹什麼的,成年後都要統(tǒng)一參加軍事化訓練,確保海族危急時刻能夠上戰(zhàn)場。這也是我們海族萬年來長盛不衰的關鍵。”
這不就是星際版的全民皆兵?
厲害了。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人魚王佩雷斯的獸身居然是和她一樣的湛藍色?
只是顏色似乎沒有她的那麼耀眼?
難道佩雷斯哥哥也是鮫人族,而非人魚族?
可是人魚族中誕生了鮫人族?
這是什麼概念?
星際時代的獸族神話故事?
還是,進化?
鮫人狀態(tài)下的佩雷斯,額頭眉心處並沒有鱗片形狀的印記。
眉心的鱗片是鮫人王族獨有的印記。
鮫人王族的誕生,可以是先天的,也可以後天通過努力稱王。
不過是常規(guī)的洗經伐髓,提煉血脈,返祖修煉。
姜羽溪多看了一眼佩雷斯空蕩蕩的眉心。
佩雷斯笑瞇瞇道:“哥哥和溪溪是一樣的顏色,這是我們血緣關係親近的表現~”
纔不是,這明明是鮫人族的“統(tǒng)一皮膚”,只是顏色深淺變化而已。
看著佩雷斯的笑臉,姜羽溪打定主意,要是能從雷劫中活下來,她一定要督促自家哥哥學習,讓他也早日成長爲王族。
然而,讓大家早早做好準備的弗雷德裡克卻是最後一個轉換獸形的。
在轉換前,他說了一句話:“別看,我的獸身是殘疾的。很難看。”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小時候纔會被拐賣送進礦洞,即使是最低等的獸族也能歧視他、欺負他。
他雖然自認獸形比那些看不起他的獸人都要強大,也並不覺得自己的獸形有什麼可低人一等的,但是別人那種看怪物的眼光,令他很煩躁。
所以,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變成獸形。
即使他獸形的力量,比人形的時候強百倍。
殘疾?原來如此。
難怪弗雷德裡克從來不提自己的種族和獸形。
姜羽溪做好心理準備,想看到弗雷德裡克獸身的時候,第一時間安慰他。
可是眼前一片赤紅過後,她看到了什麼?
一頭彷彿盤踞在天地盡頭的巨獸。
赤紅色的鱗甲覆蓋著千里身軀,每一片都像熔漿冷卻後的硬塊,泛著熔巖般的光澤。
劫雲之下的身軀蜿蜒盤繞,宛如一條橫貫海面和天際的赤色山脈。
巨獸盤踞於海面上,彷彿有種要與天空的雷劫平分秋色的即視感。
脖頸處本該存在的鬣鬃無影無蹤,唯有幾片厚重的逆鱗向上凸起,順著脊背一路延伸,直至尾端化作一把鋒利的骨刺,掃過之處,連空氣都似要被劃開裂痕。
他們幾個的獸身,在他面前,渺小的仿若不值一提。
姜羽溪呼吸一窒。
通體赤紅,覆有厚鱗,身長千里,直目正乘。
星際獸人管這個叫殘疾?
什麼眼神?
她也想殘疾!
在姜羽溪震驚到極致的目光下,弗雷德裡克不自在的偷偷藏起了自己唯一的爪子。
他一動,姜羽溪便察覺到了。
餘光一掃,果不其然。
是一足。
姜羽溪要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嫉妒的醜惡嘴臉。
別說安慰了,就應該弗雷德裡克來安慰她!
這樣想著,姜羽溪抱著一個厚厚的鱗片吧唧一口,真心實意的說道:“好看!”
接著,立刻催動體內的契約,頓時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像是裝上了厚厚的赤紅鱗甲一般。
說到防禦,在座的應該沒有一個比“獸身殘疾”的弗雷德裡克更強了。
不對,似乎攻擊也是。
黑色的雷劫,終於充能完成。
一道黑壓壓、比之前都要粗壯的雷劫落下。
這就是滅世雷劫嗎?
和之前聲勢浩大的雷劫不一樣的是,滅世雷劫真正落下來的時候是一片死寂的。
帶著萬物寂滅的氣息,籠罩在弗雷德裡克他們身上。
不像是天雷,更像是集滿了腐蝕能量的光柱。
雷劫光柱中,因爲身形巨大,最外圍的弗雷德裡克獸身,是消融最快的。
在熔漿中暢遊也不傷分毫的鱗片,此時變得破破爛爛的。
其他人的獸身上也是如此,只有姜羽溪全身覆蓋了幾層“盔甲”才能勉強看起來好一點。
當然也只是看起來。
她是雷劫的主要目標。
之前紫金雷劫最後一道天雷本該出現的心魔劫,也在此次雷劫中出現了。
姜羽溪被困在心魔劫裡,一次又一次重複過去的命運,在她的心魔劫中,沒有星際重生沒有弗雷德裡克沒有鮫人……在周而復始的雷劫中死去又重生……
別的雷劫是按次數算的,劈完就沒了,滅世雷劫倒是好,按能量計算。
只要能量還在,雷劫光柱就會一直在,直到消滅不該出現的東西。
問題是滅世雷劫這個老6還在繼續(xù)吸收天地間的能量。
他們的各種攻擊雖然消耗了雷劫部分能量,但也是杯水車薪。
幾人的血肉已經開始消融了,接著是骨頭……
正當他們快要消亡的時候,七道亮光毫無徵兆地從幾人身上冒出,刺破了無邊的死寂和黑暗……
準確的說來是從姜羽溪手腕上的鐲子、黃金巨獅、雄性鮫人、白色巨虎身上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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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帝星上,正在睡覺的菲爾像是被夢魘住了。
菲爾變成了獸形,嘴裡還不斷傳出帶著哭腔的夢囈。
“喵嗚嗚,不要。”
“要溪溪園長……”
“不要死……”
“阿夜園長……壞蟲子、安安不要死……”
“一一老師、希爾徹老師,不要睡覺,不要……”
“VIP大客戶蜀黍,快走……”
“爆炸啦,快跑……”
菲爾睡夢中的哭泣,吵醒了其他小幼崽。
他們紛紛圍到菲爾牀邊,試圖喊醒他。
可是沒想到,平時警醒的菲爾,這一次卻是怎麼也喊不醒。
“嗚嗚,溪溪園長,菲爾好痛痛,救窩……”
“……溪溪園長泥在哪裡,大家都好痛痛……”
“嗚嗚……”
“溪溪園長,肥家、窩們肥家……”
無論他們怎麼喊,菲爾都沒有從睡夢中醒來。
直到他像是睡飽了,或者噩夢做完了,才睜開腫如核桃的眼睛。
看到小夥伴的第一眼,菲爾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下一秒截然而止。
在睡夢裡哭太多了,眼睛火辣辣的疼。
萊奧很好奇:“腫麼啦?泥做噩夢很闊怕嗎?”
不止是他,其他幼崽也很好奇,很少看到菲爾哭的這麼稀里嘩啦的。
菲爾抽抽噎噎的,還要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淚不要掉下來“傷上加傷”。
“窩做了一個好闊怕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