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源道長的葬禮極其隆重,不止月島衆(zhòng)人蔘加,就連司徒本家一位太上長老都千里迢迢趕來。
墳塋立於日峰半山腰,一處可以見到奇門陣開啓的地方。
道長俗家姓王,身邊的兩個小輩分別叫王古、王恬,年歲不大,皆爲煉氣後期修士。
也許是擔心沉迷陣法耽誤修行,兩人並未繼承陣法傳承。
爲了答謝心源道長這些年在司徒家的兢兢業(yè)業(yè),太上長老專門給他們各種準備了一枚築基丹。
以兩人的年紀、天賦,有很大機會證得道基。
“周道友。”
葬禮過後,司徒萱引著一人走來:
“這位是本家的司徒楠,自幼精熟陣法,雖然比不得心源道長和周兄,卻也不差了。”
“以後,就由她接替道長幫忙佈設(shè)陣法?!?
周乙看向來人。
相較於明眸豔麗的司徒萱,司徒楠的相貌較爲平平,眼神中還透著股濁氣,道基初期修爲。
“周道友。”司徒楠拱手,悶聲道:
“以後還望多多指教。”
“不敢?!敝芤疫B忙擺手:
“說實話,周某對陣法原理還算有些瞭解,實際運用卻非強項,一直苦惱接下來如何進展?!?
“楠姑娘能來,我倒是鬆了口氣?!?
司徒南挑眉。
她對周乙沒什麼好感,不止是因爲性情古怪,也是因爲此行本家交代的任務就是架空周乙。
奇門陣,只能掌握在本家手裡!
心源道長能獲得本家信任,是因爲近兩百年的相處,王家早已成了司徒本家的依附。
脫離不得。
周乙才加入多久,自然不可能得到完全信任。
對於自己的‘對手’,司徒楠也心懷戒備。
只不過未曾料到,對方竟然主動示弱,更是大大方方言明無疑主持陣法,這倒讓她鬆了口氣。
對周乙,也略生好感。
“好!”
見兩人彼此之間有了默契,司徒萱不由輕拍雙手,面泛喜色,同時開口道:
“楠妹,你可不要小覷周兄,周兄對陣法的理解極其了得,就連心源道長都自愧不如?!?
“哦!”
司徒楠挑眉,面色也隨之一正。
心源道長雖然死了,但在死之前已經(jīng)有了三階陣法師的名號,能讓他推崇的人豈能弱了。
當下認認真真再次審視了一遍周乙。
“還有紫真仙子。”司徒萱再次開口,音帶驚歎:
“紫真的修行天賦之強,不亞於周兄在陣法上的天賦,本家數(shù)百年也出不了一個這般人物?!?
“過獎了?!?
紫真淡淡一笑。
司徒楠面露凝重。
來之前,她對周乙、紫真夫婦有過了解,當然知道紫真的情況,這位以後可是實打?qū)嵉牡阑崞凇?
甚至道基圓滿!
周乙,
更是能有望接替心源道長,在活著的時候成爲三階陣法師。
這兩位……
現(xiàn)在雖然還未顯露鋒芒,但未來肯定能大放光彩,與之相比,本家的那幾位天之驕子怕都要黯淡無光。
難怪家主把拉攏這兩位當做僅次於佈設(shè)奇門陣的重要任務。
一位道基圓滿、一位三階陣法師,若是願意自立門戶,在荒城也能建立一個大勢力。
除了司徒楠,司徒本家的太上長老司徒天雲(yún)在參加過心源道長的葬禮後,也留了下來。
這位可是道基圓滿修士。
即使年歲已高,活個幾十年卻也沒有問題,在此期間當無人敢來招惹麻煩。
除此之外,另有一位道基後期的司徒祥坐鎮(zhèn)月島,接下來的日子更是有源源不斷的本家人前來。
顯然,
隨著奇門陣的正式啓用,司徒本家已經(jīng)把這裡當做主要的退路之一,開始用心經(jīng)營。
這讓司徒萱的地位變?nèi)醪簧?,但十餘年的經(jīng)營暫時不可替代,她也爲自己在本家贏得一定的身份。
…………
十年後。
“呼……”
周乙收回雙手,輕吐濁氣,再次看了眼識海光幕。
“乙木長生功猶重根基,法力精純,但確實進步緩慢,即使以雙修之法也未見多少效果?!?
“紫真,你無須如此?!?
卻是在半年前,紫真見周乙一邊爲奇門陣忙碌,一邊修習法術(shù),修爲上幾乎沒有長進。
於是提起再次雙修。
雙修乃是正道,不止採陰補陽,而是氣息調(diào)和、彼此同進退。
不過兩人一強一弱,既然要調(diào)和氣息,對強者自然不怎麼友好,倒是能讓弱者突飛猛進。
能提及這等法門,周乙自然感激,只不過效果不算太好。
他進展不大。
倒是拖累了紫真的進度。
“無妨。”
紫真盤膝跌坐:
“我修行之法太過暴戾,容易走火入魔,乙木長生功能助我平復氣息,根基穩(wěn)固才能走的更遠?!?
“你我同修,對彼此都有好處。”
周乙緩緩點頭。
“對了?!?
紫真開口問道:
“你的術(shù)法修行的如何了?”
“尚可。”
周乙面露笑意,隨即雙手一合,體內(nèi)氣血如沸水版翻滾上涌,瞬息間破體而出當空凝形。
鎮(zhèn)淵魔猿!
霎時間。
一頭身高十餘丈、遍體火焰的魔猿出現(xiàn)在場中,恐怖的威勢如同浪潮一般,朝四下席捲。
“看情況,我在火行術(shù)法上天賦更高,不論是御火訣還是上玄真火寶錄,同爲火屬。”
“甚至就連入手的一門殘缺法相,也是離火真身?!?
“我把諸多法相融入鎮(zhèn)淵魔猿變之中,總算有所得,現(xiàn)今的法相不如稱之爲離火魔猿!”
離火魔猿變:三階中品。
熟練(67/100)
三階中品禁法,即使只是熟練階段,顯露的威能依舊讓紫真面泛異色,皮肉下意識繃緊。
危險!
這尊法相,竟然能威脅到她?
要知道,她可是馬上就要進階道基後期了,而且因爲傳承的原因,實力遠超同境界修士。
就連自己都感覺危險,這門法相之威可想而知。
“夫君……”
目視周乙,紫真美眸閃動,音帶震撼:
“不愧身懷上古血脈,竟能以一己之力創(chuàng)出如此法門,在這上面,金丹宗師怕也不及你?!?
破妄法眼!
神秘的陣法傳承!
還有這難以理解的法術(shù)悟性!
自己這位夫君,簡直就是非人般的存在。
“夫人過譽了。”周乙搖頭,慢慢收起法相:
“離火魔猿法相雖強,卻受限於自身修爲,很難持久,以我現(xiàn)在的修爲僅能維持十幾個呼吸?!?
“果然……”
“修爲纔是根本!”
算算時間,他證得道基境界已經(jīng)不少年,但修爲依舊是道基初期,進度慢的讓人髮指。
百歲之前,怕都難成道基中期。
按照越往後越難的慣例算,尤其是乙木長生功的特質(zhì),周乙可能一生都難成道基後期。
紫真默然。
“說起來,這幾年司徒本家在荒城的日子越來越艱難了?!币姞?,周乙主動轉(zhuǎn)移話題:
“越來越多的本家人遷往日峰月島,當初月島上的兩房司徒家,差不多都被趕了出去?!?
“嗯。”紫真點頭:
“司徒朗帶人在小瑯島定居,這對他們一房來說不算壞事,要知道當年日峰月島周遭可有不少勢力存在?!?
“現(xiàn)如今,這些勢力不是被清洗就是遠走高飛,小瑯島,也是司徒朗帶人霸佔下的?!?
“本家前來,他們也跟著沾光,最近幾年已經(jīng)培養(yǎng)了三位道基。”
“也是?!敝芤业溃?
“只是可惜了心源道長,自己看好的兩個後輩無一證得道基,白白浪費了兩枚築基丹。”
沒錯。
王古、王恬兩人並未證得道基。
其中王古已經(jīng)絕了希望,娶了妻妾並開始專研心源道長留下的陣法,打算成鎮(zhèn)法司。
倒是王恬,年紀還不算太大,有機會衝擊第二次。
不過按照歷來的經(jīng)驗,第二次衝擊道基的成功率遠低於第一次,所以沒有幾人看好。
“我打算出去一趟。”
“嗯?!弊险姘櫭迹?
“又出去?”
“是啊?!敝芤沂嬲沽艘幌陆罟牵?
“現(xiàn)今法相突破,遁法也有所成,出去遇到危險的可能性不大,也該是時候走一走了?!?
“你要小心?!弊险嬷乐芤易⒁舛ㄏ潞茈y改變,只能道:
“司徒家有很多仇人,現(xiàn)如今司徒家之所以破敗的那麼快,就是因爲當年的仇人開始報復?!?
“現(xiàn)在報復還只是發(fā)生在荒城本家,但誰也不能保證沒人會注意這裡,出去了千萬小心?!?
“放心?!敝芤逸p笑:
“我省的。”
“這次又是多久?”
“少則半年,長則三年五載?!?
“這麼久?司徒萱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我告訴她自己有一個門路能入手天清靈水,此物事關(guān)我證得三階陣法師,她已經(jīng)同意。”
“……”紫真無語:
“那好吧!”
“早點回來,我等你?!?
*
*
*
與上次出遠門不同,這些年他從司徒家撈到不少好處,其中就包括一艘上品法器飛舟。
輕輕一拋,巴掌大小的飛舟迎風遍漲,眨眼化作足有上下三層、七丈之長的奢華居所。
飛舟之上銘刻有隱匿藏形、遁空無影、風火神雷等諸多法術(shù),威力全看輸入法力的強弱。
最強,
甚至能轟殺道基修士。
在船艙凹槽裡放好靈石,啓動上面的隱匿法陣,周乙盤坐船頭,驅(qū)動飛舟直奔遠方。
此行,
他打算把手頭上幾個疑似有前人遺府的地方轉(zhuǎn)一轉(zhuǎn),如果沒有收穫的話,就當散心兼修行法術(shù)。
爲了此行,周乙精心挑選了幾個可能性極大的地方。
這種地方大都有著確鑿證據(jù),證明附近出現(xiàn)過前人遺寶,但一直未曾有人尋到寶地。
當然。
也有可能已經(jīng)有人尋到,只不過秘而不宣。
但即使如此,也比那種漫無目的的亂撞來的機率要高,周乙自問絕非什麼氣運逆天之輩。
半個月後。
周乙睜開雙眼,朝下方看去。
“轟!”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不時響起,伴隨著些許流光飛縱,數(shù)里長的山谷被破壞的滿是狼藉。
下方有人鬥法,兩位道基和一些煉氣修士。
其中五人被人圍困,對手手段兇殘,實力最強的道基修士身負重傷,看上去岌岌可危。
“有人窺視?”
正在圍殺對手的道基修士猛然擡頭,朝上方看去,口中喝道:
“道友,這是我們張齊兩家的私事,還望不要插手!”
“張亢,你這個卑鄙小人。”被圍的一人怒吼:
“我齊家待你不薄,你卻吃裡扒外勾結(jié)外人屠戮我齊家滿門,早晚有一天你也會走上你祖上的老路?!?
“哼!”張亢回首冷哼:
“當年我張家被你們齊家屠殺,僅剩三人逃難,今日我?guī)朔礆柕龋贿^是報當年之仇?!?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有人悲憤大吼:
“祖上的事,與現(xiàn)在的我們何干,你問問自己,這些年有沒有受過我齊家人的好處!”
“祖上?”
張亢面泛癲狂,怒道:
“九世之仇,猶可報焉!”
“滅你齊家乃我張家代代銘記的祖訓,莫要以爲小恩小惠就可抵消,當年之後永不消弭!”
“給我殺!”
上方。
周乙收回視線,輕輕搖頭,驅(qū)舟再次前行。
修行界從來不乏類似的打打殺殺,誰對誰錯無人能夠分清,只要與自己無關(guān)就無需多問。
又數(shù)日。
他終於來到一處藏寶圖記載的地方。
“破妄法眼!”
隨著修爲的穩(wěn)固、提升,破妄法眼能看到的範圍也隨之增加,甚至能看透厚重大地。
視線所及,天地間的一切好似盡收眼底。
“陣法?”
隨著對陣法的感悟加深,再次看到眼前這一幕,竟是讓周乙產(chǎn)生一種錯覺,整個世界都在陣法籠罩之中。
不過轉(zhuǎn)瞬他就醒悟過來。
陣法本就是從天地間的變化中引申而來,天地間的一切都可以用陣法解釋也很正常。
他卻未曾注意到,剛纔自己心神激盪之時,腦海裡的諸多陣法都隨著閃爍暗淡靈光。
“嗯?”
視線所及的一處,讓周乙眼眉微挑,隨即收起飛舟朝下落去。
片刻後。
“可惜了!”
這裡確實有著一處遺蹟,但很遺憾已經(jīng)被人挖掘,殘存的陣法內(nèi)空無一物。
不!
有著幾具屍骨。
*
*
*
距離日峰月島千里開外的地方。
齊家老大收起手掌的信箋,面露沉思:
“姓周的竟然外出了?”
“好機會!”
“二弟死在紫真那個賤人手裡,我殺不了那個賤人,殺她丈夫也能讓她嚐嚐失去親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