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那前泊縣的縣令和一些富戶們也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消息,竟是知道了煜王來了此地,親自來了客棧說是找陳祁禮有要事相商。
才和好的夫妻二人雖是早早起了身, 但因著要等寧武帶著夏沅芷的那倆貼身丫鬟會合, 便留在了驛站內, 那是好一番耳鬢廝磨。
對於這位縣令的求見, 陳祁禮自然是拒了, 無非就是諂媚逢迎。這些爲官者的路子,陳祁禮見得也是多了。心中很是厭煩,可又不能明著擺出臉色讓他們滾, 只能讓侍衛嘉年好言告知,煜王有要事在身, 無事勿擾。
陳祁禮抱著那夏沅芷, 坐在那張小塌上, 同看一本書。夏沅芷倚靠在他懷中,聽他那般交代門外的侍衛, 輕輕掐了掐他的腰,打趣道,“妾身不知王爺竟還有要事在身,真是妾身的過錯,妾身這就不擾了王爺辦事。”說罷, 欲從他的懷中起身, 陳祁禮卻是單手摟住她的纖腰, 眼睛卻盯著那不知道看了幾頁的兵書。
輕聲道, “別鬧, 看書。”
那嘉年竟是又來敲門道,“老爺, 那知縣好似真有要事求您...當場寫了一道血書來...您可要看一看?”
“血書?”二人在房中一聽此話,皆是一驚,可沒人敢這麼大手筆,就爲求得王爺一見。看來還真是有要事。
夏沅芷從他懷中起來,爲他理了理那坐亂的衣袍。
“你在房中等著,我一會兒就回。”
夏沅芷點點頭,目送著那陳祁禮出了房。
這前泊縣的縣令看著甚是年輕,難怪行事也如此極端,只見他身旁還跟著幾位年紀稍大的中年男子,從穿衣打扮來看,應是這縣上的富戶。
見到陳祁禮出來,幾人很是激動,眼見著便要以跪禮相迎。陳祁禮皺了皺眉,手一揮,“不必這些虛禮,到底所爲何事?”
那年輕縣令道,“還請王爺借一步說話。”
到了那衙門,那羣富戶們皆是齊齊跪了下來,求王爺做主。
那縣令嘆了口氣,才道,“這前泊縣近一年來,總是不太平,縣上好些個未婚女子皆是在家中無緣無故被劫。這些女子都是小商戶的女兒們,自小當明珠似得養著,長得也是秀美而知書達理,初初以爲是碰到了採花賊。派人搜尋了好些日子,皆是沒什麼頭緒,這縣衙人手又有限,總不能每日事不做,天天尋人。後來,這丟失的女子越來越多,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報了上級。等那知府親自來查此事時,那採花賊又沒了訊息,好似平靜了下來。只是這丟失的女子卻是找不回來了。可不曾想,最近一段時日,那採花賊似又回來了,又開始丟了未婚女子,弄得衆人是人心惶惶。這次再報上級,卻只讓下官自己斟酌破案。下官也是想爲百姓們做些實事,可下官這的確力所不能及,剛好聽聞王爺路過這前泊縣,還請王爺手書一封給那大理寺,親自派了巡捕來破此案,下官才能給前泊縣的百姓們一個交代。”
陳祁禮聽了那縣令的訴求,面色冷峻,想不到小小的前泊縣竟有如此之事。寫封書信給那大理寺的柳鶴鳴倒也不是難事,便讓那縣令取了紙筆來,當場寫信。
那縣令及那富戶們是忙不迭地扣頭謝恩。
這方夏沅芷卻是百無聊賴,心中好奇這縣令到底能有何要事,竟是能當場寫血書一封。手中的書是看不進去了,坐在那小塌上,靜靜待他回來。
隱隱聽得那窗口一陣悉悉索索,夏沅芷好奇地轉過頭去,竟見一枝稻草粗的小管從窗戶縫隙伸了進來。
夏沅芷一滯,這是何物,她自是知道,無非就是那下三濫的迷煙,竟然會在此處遇見,立即拿了帕子,倒了茶水浸溼捂住口鼻。
不稍一會兒便見得一陣薑黃色霧氣從那小管中噴出。
夏沅芷立即下了小榻,朝那門口走去,只是爲時已晚,窗子已被人打開,從外跳進來一人,只見他蒙面,身量矮小,手腳很是靈活。看其利落的動作便知,這是一個慣犯。
眼見著夏沅芷已是快到了門口,那蒙面匪徒便是一個飛躍,攔住了她的去路,又見她用溼帕子捂住了口鼻,安然無恙。諷刺一笑,“喲,你這小娘子很機靈,竟還識得這迷煙,青樓出身?”
夏沅芷不敢隨意開口說話,怕吸入了那迷煙,只能用那雙杏眼狠狠瞪了瞪他。
“不承認?爺看著挺像,昨日晚上你跟你那位恩客可是打得火熱,把勞資的邪火都挑了起來。好不容易趁著他走了,想來消把火,你這麼不上路子。還真是令人有些煩惱。”
夏沅芷向後退,直至抵到了牆上,蒙面匪徒已是拿出了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陰冷卻帶著絲淫邪道,“讓爺消了火就放你走。爺不殺女人,畢竟是爺的財路。你要把爺弄得不高興,沒了那個興致,到時可別怪爺不講情面。”
那刀鋒鋒利,夏沅芷即便害怕得已是雙腿發軟,可告誡自己此時必須冷靜,萬不可衝動,惹惱了他,必是死路一條,今生她可不想這麼個死法。在他的挾持下,夏沅芷按照他的吩咐坐到了牀上。
“脫。”
夏沅芷聽話地脫了身上的外衣,再要脫那裡衣時已是顫抖著手,很是緩慢。
蒙面匪徒已是急不可耐,咬住了匕首,伸出手來便要幫她脫。
匕首已不再抵著自己,夏沅芷瞅準了一個空隙,從他臂下鑽過,如同一隻機靈的野兔。小匪倒也不傻,腳一伸,夏沅芷便被絆倒,那一直捂著口鼻的帕子落在了地上,瞬間吸入了一些還未散盡的迷煙,頓時人有些昏沉,只是這迷煙卻與前世自己所碰見的不同,竟是有一股燥熱感從下腹漸漸升上來,夏沅芷一滯,莫不是這迷煙裡還夾雜了些□□?還真是碰上了一個老道的採花賊。
人已是開始犯迷糊,夏沅芷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疼痛感襲來,人瞬間清醒了一些,看著那桌布近在眼前,夏沅芷靈光一動,猛地一拽那桌布,瞬間,木桌上放置的茶具“嘩啦”一下全掉落了下來,砸在地上很大一番響動。
那嘉年終於來敲門詢問,“夫人,可有事?”
匪徒的那把匕首又已是架到了脖子上,夏沅芷無奈道,“無...無事。”
那嘉年也不知是單純,不明白世途險惡,竟然信了,便要離開。夏沅芷明白,這次怕是真的要交代於這兒。想不到今生竟是這樣的結果,這與前世有何區別?
只聽得一道嬌俏的女聲入耳,“王...夫人可是這間房?”
“是。”
頓時,已認命的夏沅芷又浮起了一絲希望,那女聲分明是凡華,她竟是在此時趕到了。
很快便聽得敲門聲,“夫人...”
夏沅芷看了眼蒙面小匪,那雙小眼中已是閃現出了一絲殺意,他明白,爲了保全他自己,如今唯一的路就是殺了她。
“我正在換衣,你們且等等。”
“好。”
蒙面小匪聽她這般說話,眼神內的殺意慢慢退卻。
夏沅芷舒了口氣。
只見著那小匪猶豫了幾分的工夫,門已是被一腳踹開。見得月華先人一步跨入了房內,見著那蒙面小匪執著一把匕首想殺了夏沅芷滅口。立即從袖袋中拿出匕首朝他擲去。
蒙面小匪哪曾料到區區一侍女會有此等工夫,不曾防備,手中的匕首被她打落在地,連帶著那手背也是被刀刃劃出了一道傷口,鮮紅色的血瞬間涌了出來。
蒙面小匪擦了擦血,邪笑一聲,“好身手。”便要脫身逃離。
那年輕侍衛嘉年竟是長劍一擲,卡住了窗。這下便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眼見著這蒙面小匪要被制服,衆人已是鬆了警惕,可這狗急了也會跳牆。見著那丫鬟要扶起夏沅芷,竟是一個迴轉身,再一次抓住了那夏沅芷,手中雖無匕首威脅,卻是扼住了她的脖子。
“可別逼我太緊,我不喜殺人,今日也不想殺人,放我條活路,相安無事。你們要是逼我太緊,這娘們,得跟著我一道下去,我也不算虧。”
“放開她!”一道滿是寒意的聲音出現,竟是匆忙趕回的陳祁禮,那面色陰沉得如同地獄裡的修羅,周身散發的殺氣,令人不由得退步三舍。
“放開她,我放你走。”
“此話當真?”
“我說話向來當真。”
“煜王!不可。”只聽得那嘉年焦急地道了聲。
那匪徒看了看挾持的女子,“她莫不是煜王妃?夏家女?”
“不是。”陳祁禮下意識回道。
“騙我?你是煜王,她定是夏家女!既然你是夏家女那就對不住了,因爲夏家,勞資的兩個兄弟慘死,即便我死,這仇不得不報!”
說罷扼住她的喉口,便要扭斷。
陳祁禮已然是便了臉色,抽出佩劍便是一記揮刀,只聽得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衆人才發現,小匪已是被砍斷了右手,而劍間離那夏沅芷不過分毫,再前一些,夏沅芷即便保留了性命,也會毀了容貌。
那噴濺的血濺滿了夏沅芷的身上,那隻斷臂落在那地上,濃重的血腥味。凡華何曾見過這場景,“啊”地尖叫一聲,便嘔吐出來。
陳祁禮一把抱住那搖搖欲墜的夏沅芷,輕聲喚道,“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