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裡,微風(fēng)吹起淡淡薄霧,漫漫的輕紗一層層盪漾開去,宛如被吹皺的一池春水。
湖心亭內(nèi),李舸與軒轅罔極兩人在幽然的下棋,如今皇上的壽宴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們也在謀劃著回禹州的路線,儘可能的避開李舷的人。
李舸認爲(wèi)走水路會比較安全,畢竟李舷派來的人主要是以輕騎爲(wèi)主,軒轅罔極卻想到了另外的一種方法。
既不是陸路也不是水路,而是空中,他周遊各國結(jié)交無數(shù)英雄豪傑能人異士,其中不乏製造機關(guān)之?dāng)?shù)佼佼者,可用特製的機關(guān)木鳥,將人帶入空中,按照設(shè)定好的路線行進。
縱然李舷的騎兵再厲害也是無濟於事,這件事在秘密籌劃,暫時還不想告訴李舸。
在空中飛行至少要三日三夜,對身體要求苛刻,這就要等沐挽裳的身子養(yǎng)好了再做行動,這幾日~他也要利用手中的賬冊,去見幾個人,佈一個天羅地網(wǎng),等著衛(wèi)家的人自投羅網(wǎng)。
夜錚神色匆匆,來到湖心亭躬身一禮道:“王爺,西番皇子帶著神羽衛(wèi)前來?!?
軒轅罔極不悅的凝眉,他一直是與西番暗中結(jié)盟,並不想將關(guān)係擺在檯面上,“哥舒蘅怎麼跑到太子別苑來?!?
“他不是該同太子一起去送別蠻胡的使者, 怎麼會跑到太子的別苑來?!崩铘赐瑯訂柍鲂闹幸蓡?。
一身玄色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兩人視線之內(nèi),那雙湖水般寧靜的瞳眸一片澄亮,看著亭中兩人,哥舒蘅是不請自來。
看著亭中聿王微微蹙起的眉宇,眸如茫茫夜霧般陰沉晦暗,心中瞭然聿王這是不想讓太子知曉兩人私下裡已經(jīng)結(jié)盟。
笑言道:“聿王這是什麼表情?難道不歡迎!連杯清茶也不奉上一盞。”
李舸忙不迭上前,溫潤如朗月,“四皇子請!”
哥舒蘅毫不客氣的坐在了軒轅罔極的身側(cè),神羽衛(wèi)也撤到了一旁。
“你來做什麼?”軒轅罔極疏淡的看了他一眼。
哥舒蘅脣兒微掀,眉下一雙秋水瀲灩的鳳眸,趁著筆直高~挺的鼻翼,清淺優(yōu)美。
完全不在乎聿王的不喜,“明日,蘅就要離開大胤?!?
軒轅罔極眉下一沉,這不像哥舒蘅的性子,一定是西番出了什麼事需要他回去處理。
“這麼快?”李舸也有些驚訝。原本以爲(wèi)大胤皇帝壽辰過後,哥舒蘅那般貪玩的一個人,會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哥舒蘅眸中也有些無奈,“原本是想留些日子,好好欣賞一下大胤的美人和風(fēng)情。父王下了旨意母妃病了命我回去?!?
此一話人兩人都悶不做聲,聿王棺中產(chǎn)子,李舸更是有家不能回。
軒轅罔極知道他是故意擠兌,下起了逐客令,“怎麼還不走,到我這裡做什麼?”
西番聖湖中的聖水可治百病,母妃哪裡是病了,分明是是思子心切。
“當(dāng)然是爲(wèi)了美人而來。”
軒轅罔極的眉目愈發(fā)的凝肅,宴會之上他曾出手救下沐挽裳,難道他還沒有死心,
“哥舒兄玩笑似乎有點過了?!避庌@罔極語氣中已經(jīng)隱有慍怒。
“聿王怕是誤會了,本王不過是憐香惜玉罷了,帶了聖湖中的聖水,可治百病更可強~健筋骨?!?
聽聞聖湖中的聖水,李舸由沉寂在思念母妃的思緒中出離,“可是天山之巔的天湖聖水,那裡極高極險取之不易,只有皇室中人才可享用。聖湖水做藥引可以增加原本藥效的百倍?!?
“還是李兄識貨!”
旋即從腰間取了精緻的皮囊,遞到了李舸的手中,裡面盛滿一杯盞的聖水。
李舸接過那精緻的水袋,沐挽裳蠱毒每發(fā)作一次,蠱毒便更深一層,假以時日完全融入血脈,被蠱毒吞噬身子會越來越虛弱。
這聖水對她重塑經(jīng)脈極有好處,醫(yī)者父母心,李舸心中自然欣喜,“舸,代沐姑娘謝謝四皇子。”
哥舒蘅脣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詭異的弧度,那女子是聿王的寵姬,看上去倒是舸更加的欣喜,情勢似乎有些微妙。
看著聿王毫無生氣的一張臉,像是故意氣他,“王爺,要如何謝我。”
“本王可沒請你來?!避庌@罔極冷冷道。
“好吧!算我多管閒事。不過剛剛蘅可是去了城門,那蠻胡公主幽怨的眼神很可怖,女人是拿來寵的,不是用來得罪的,聿王如今樹立如此大的一個敵人,將來怕是會吃虧的?!?
軒轅罔極從來不認爲(wèi)那樣一個肆意妄爲(wèi)的女人,能夠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還是該擔(dān)心後院起火,那軒轅明月纔是不能得罪的女人。
“多管閒事!”
哥舒蘅朋友不多,難得有一個敢和他對著幹的,脾氣又合得來的朋友,臨行前提醒他。
哥舒蘅站起身來,臉上沒有了一絲浪蕩的氣息,“今日已經(jīng)見過,明日城門就不用送了?!?
軒轅罔極見哥舒蘅離去的背影,根本沒有動,也沒有派人相送,全讓當(dāng)哥舒蘅是泡影,根本就不曾前來。
李舸卻有些看不下去,沒有理會軒轅罔極的冷漠,跟了出去,送哥舒蘅出府,還不忘替軒轅罔極說些好話。
“四皇子莫怪!聿王他的性子冷些,卻絕對是值得相交的朋友?!?
哥舒翰笑著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不輕不重剛剛好,“舸,你就是個老好人。不如跟我走吧!舷若是欺負你,還有神羽衛(wèi),這天下沒有比神羽衛(wèi)更安全的。”
舸會心一笑,哥舒蘅的心意他領(lǐng)了,這麼多年他與軒轅罔極共同進退,還有沐家姐妹身上的毒還沒解,還有他喜歡清心寡慾,不喜歡哥舒蘅留戀花間的風(fēng)流。
“謝謝!舸不會離開,與聿王共進退。”
“蘅真的太無聊了,你又不肯去西番,好吧!君子不強人所難,蘅走了!咱們後會有期!”
哥舒翰瀟灑離開,看著那精瘦的玄色背影,那肩上飄飛的黑色羽毛,很是灑脫。
心中卻有別樣滋味涌上心頭,或許那是離愁。
“人已經(jīng)走遠了?!避庌@罔極從身後冷道。
李舸長舒一口氣,他很少抱怨與責(zé)備,總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王爺不該如此對四皇子。”
“挖牆腳這種事他都做得出來,舸爲(wèi)何沒有同他走?”
面對軒轅罔極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李舸神色依然從容,“十年前舸選擇離開新羅之時選擇相信聿王,現(xiàn)在亦如是?!?
李舸潸然離開,沒有回臥房,而去了沐挽裳所在的別院,此時以是日上三竿,沐挽裳已經(jīng)醒來。身子忽冷忽熱,渾身痠疼。
剛剛吃了些粥羹,昏昏沉沉正欲睡去,廳的門口傳來步履聲,沐輓歌道:“何人?”
“沐姑娘?!?
沐挽裳虛弱起身,沐輓歌上前攙扶,“殿下快請進?!?
李舸推門而入,手中拿著哥舒蘅送來的聖水。
“見過殿下。”沐輓歌盈盈俯身道。
“沐姑娘怎麼還是如此客氣,叫我舸就好了?!便遢n歌心間暗暗歡喜,忙著去準備清茶。
李舸見沐挽裳的氣色並不好,“沐姑娘,舸是來送藥的?!?
將水袋遞到沐挽裳的手中,沐挽裳不解,看水袋樣式並不是新羅之物,
“這是何物?”
“天山聖水,西番的四皇子送來的,可以用來做藥引。”
沐挽裳眼前浮現(xiàn)與聿王一樣玄色身影,就是那個想要用二十名姬妾來換他的哥舒翰。
當(dāng)初妹妹沐輓歌就是被選定送到西番,西番虎狼之地,女人向來都是男人胯下的玩物,可以隨意轉(zhuǎn)送不如牛馬。
“那西番的四皇子爲(wèi)何會送聖水前來?”
李舸見沐挽裳蹙眉不解,哥舒蘅向來對感興趣的女人憐香惜玉。
“蘅沒有惡意,昨日殿上蘅還曾出手相助?!?
這話說的沐挽裳心中甚是迷惑,昨日~她暈倒在大殿之上,也不知道是何人最後抱住了她。
沐挽裳接過那精緻的皮囊,心中還是有些遲疑。
“沐姑娘儘管服用,對身子的恢復(fù)是極好的藥引子?!庇诌f了一顆藥丸過去。
沐挽裳很乖巧的接過李舸遞過來的藥丸,打開皮囊一併與藥引服下。
李舸見她服下,沐挽裳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欣然離開回到臥房,心中卻一直高興不起來。
被哥舒蘅的話深深的刺痛,同樣思念遠在新羅的母親,向哥舒蘅那種備受寵愛的皇子而言,是不會理解他心中的苦楚。
夜闌靜謐,院中傳來悠遠而又低沉的簫聲,那是李舸心中對母親和故鄉(xiāng)無盡的思念。
總有一日~他會再回去,不在飽受流離之苦。
沐輓歌聽到外面?zhèn)鱽韾⒚赖暮嵚?,他一直希望能夠像姐姐那樣與新羅的王子琴簫合奏。
忙不迭取出古琴與之和鳴,沒有哀傷,只有高山流水的清韻雅音。
笛聲倏然而止,莫名出現(xiàn)的琴曲完全破壞了心境。
沐輓歌心間沒落,爲(wèi)何世子殿下可以與姐姐琴簫和鳴,她卻不行。
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榻上沐挽裳,早在李舸的簫聲響起之時便已經(jīng)醒來,再次聽到那蒼涼的蕭聲,白日裡殿下前來送藥,看不出一絲傷心。
世子那般溫潤的一個人,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讓他如此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