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宗門時代之前的歷史中，的確有一些天縱之資者，研究出了陰虛境界的道路，但最終都倒在了忘我之境這個門檻上。

便是楚歌，先前也險些意志迷失於天地之間，徹底隨著返虛一起歸於虛無。

若非是原始魔主那一聲長嘯怒吼，憑強橫的意志波動震動八方空間褶皺，都無法令他從忘我狀態中恢復一剎清醒。

此時楚歌回想，單是那一剎的清醒，恐怕還無法令他迅速回歸己身，靈肉合一。

主要還是他的靈性資質足夠強大。

他的靈性就彷彿天地間指引的明燈，能迅速吸引著他的陰神意志迴歸本體。

“靈性資質，應該也是突破達到陰虛境界的關鍵.否則不會在天地之間，對我產生那麼清晰的吸引效果.”

領悟到這一點後，楚歌登時對修煉一途的艱難程度有了更充分的認知。

想要成爲最頂尖的強者，當真是哪一方面都不能弱了。

什麼努力修煉就能成功，那只是屁話。

努力修煉只可能是頂尖強者需要具備的最基礎素質而已。

如凡境武者沒有中等以上的靈性資質，幾乎都無望踏入凝力境。

凝力境沒有中上等的靈性資質，也絕難踏入靈神境。

靈神境若是不具備上等靈性資質和一定的機遇，幾乎不太可能踏入極神境。

到了如今，若是他不具備天地靈性資質，恐怕也難以從忘我心境中脫離，成功感悟真正的陰神境——陰虛。

“努力決定下限，天賦決定高度！”

楚歌內心唏噓，待心境徹底平靜，體內元氣充盈，精氣神三元達到前所未有之好的程度後，他才從湖面站起。

一圈微微漣漪從他的足下微微盪漾開來。

楚歌一步踏出，身影剎那如跨越了空間，來到了湖畔處的楚菲雪身旁。

如今可調動天地之力，八方天地都宛如他的領域。

故而在他的移動之時，空氣根本不會產生任何阻力，自行避開，他所散發出的力量波動，也不會再引起天地空間的排斥和磁場的紊亂，彼此相融互通。

“小歌，你.”

楚菲雪神色驚異看著來到身前的楚歌，美眸中盡是疑惑。

“你從馮前輩的六字真言中.領悟了很高深的東西？”

她分明能看見楚歌，卻又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楚歌的存在。

彷彿面前是一團空氣，甚至連空氣都不是，而是虛無。

楚歌轉首回望身後的六字真言山峰，頷首道，“不錯，馮前輩留下的傳承對我啓發很大，我想我已經找到前進的道路了，只是有些更高深的東西，還需要進一步整理思路，慢慢領悟.”

“更高深的東西？陽神？”楚菲雪半知半解，但眼眸卻是逐漸明亮，知曉自己的弟弟可能已得造化，她也就放心了。

“姐，我還要在此感悟一段時間，你不必留在這裡爲我護法了。”

楚歌轉身，對楚菲雪一笑，隨後倏然擡起手，一指點出，食指指腹摁在了楚菲雪光潔的眉心，隨後將自身對靈神境和極神境的一些武道理解，悉數轉遞給了楚菲雪。

至於更高深的陰神境內容，暫時楚菲雪還不適宜接觸，且縱然接觸了，大概率也是雲裡霧裡，一頭霧水。

待楚菲雪離開後，楚歌身影騰空而起，飛掠靠近向記錄有六字真言的聖山。

山體之上，碩大的‘止’字如曜日綻放璀璨光芒，陽神意志恢弘播散，不住瓦解他的意志，要令他放棄靠近的念頭，選擇止步。

然而下一瞬，楚歌張開雙臂，心靈晉升到忘我境界，陰神意志也隨之返虛天地之間，晉入天人合一的境地。

剎那，他好似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之中。

自身意志與天地意志結合，化作虛無。

此時此刻，在他眼中，無天地之分，無內外之別，無強弱之念。

陽神意志凝成的‘止步’二字，也無法傷害化作虛無的他。

他的陰神意志順勢向前靠近過去，再無任何阻力以及影響，真正深入到記載有馮今宵六字真言的傳承聖山內。

原來，這纔是接觸對方最終最核心傳承的方式。

若是沒能領悟到陰虛境界，便連接觸這最核心傳承的門檻都達不到。

隨著楚歌的身影進入到那巨大鏤空的“止”字之內，登時感受到了其他字體的存在。

“止步、止念、止戈”！

同時，他也彷彿感受到了馮今宵的存在。

感覺到了這位前賢通過六字真言傳遞而來的精神、智慧、經驗，彷彿完全不受時空的侷限。

甚至，他只感到手腕處的龍鍾彷彿也在滾滾發燙。

彷彿有一股力量，在虛無之中，握住了他的手腕。

然而此刻他處於忘我心境遁入虛無的狀態，無論是情緒還是思維上，卻沒有絲毫波動。

縱是被動接收的這諸多訊息，也是皆如拓印般錄入大腦之中，卻暫時不會被他的思維分析處理。

一股磅礴的陽神力量，驟然在山體內爆發，將楚歌的身影都徹底包裹在內，形成了遠近可見，震破了虛空，強烈至令人目眩的環狀光暈，無比神聖。

大量浩如煙海般有關規則的領悟，皆是透過六字真言，涌入楚歌的大腦之中。

一時間，只見‘止步、止念、止戈’六字恍如發光的一個個光圈，環繞著楚歌旋轉。

眨眼六字悉數崩潰，化作無數更細微的訊息流，竄入楚歌的大腦之內。

隨著時間流逝，六日之後，整個聖山都開始‘庫卡庫卡’的發出巨響，有大片巖體脫落，顯露出昔年所刻的虯勁有力的六字真言，一些樹木更是迅速衰敗枯萎。

但很快，山體鐫刻的六個大字，也逐漸斑駁模糊，彷彿區區數十載就好似經歷了上千年，山體表面和字體都迅速風化消散，了無痕跡。

鏤空的山體之中，磅礴的陽神意志力量也徹底消弭了。

僅剩下楚歌的身影飄浮盤坐其中，恍如定格在了半空，身上靈光湛湛，自然吸引來八方天地靈性，好似神人臨世。

此刻他已是退出了天人合一的狀態，從忘我到本我，便是無心到有心之間。

處於忘我返虛的境地，固然強橫，天地不敗我自不敗，天地不傷我自不傷。

但時間稍長，便會陷入迷茫無念的狀態，容易迷失，也不利於感悟修行。

唯有隨著日後慢慢熟悉，長時間的習慣了這種狀態，方可做到清醒由心，睜眼天亮，閉眼天黑。

此時楚歌恢復本我，便感到強如他的大腦，竟也是昏昏沉沉，被大量有關規則的訊息充斥。

這會兒甭說是分析消化，便是想要將海量浩瀚的訊息整理一遍都困難，就彷彿被徹底卡死在死衚衕動都動不了的人。

不過實力達到他這個地步，想要強化大腦也非常容易。

他當即運轉陰神力量宇宙卵，涌入腦部。

曾經突破陰神之時，他的大腦便是以宇宙卵的特性來強化的。

如今再度灌輸進大量陰神力量進大腦，他的整個大腦就彷彿瞬間被點亮的黑暗宇宙，充滿活力，開始不斷膨脹擴張。

被浩瀚海量訊息填充的昏昏沉沉之感，迅速消弭。

以宇宙卵作爲大腦，他的腦容量近乎無限。

楚歌驀地雙目綻放驚人意志光輝，猶如兩道閃電閃現，又迅速閉上雙目。

大腦中的諸多神經元，在此刻霎時恍如無數雷霆閃電，點亮大腦宇宙中的每一處角落，進入宇宙腦超頻運轉的階段。

浩瀚的有關規則的訊息，被楚歌強大的腦力迅速整理、分析，吸收消化。

“何爲規則？”

這是他之前問過自己的問題。

他也曾自己給出答案，於天地而言，天地四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雷霆風雨，白日黑夜，皆是規則。

於生命而言，生老病死，便是規則。

於水而言，水往低處流，蒸發後升於天空化作雲，積累膨脹後碰撞化爲雨水重回大地，如此輪迴之間，也是規則。

掌控了規則，便是掌控了世界最根本的某種力量，自然將具備難以想象的強悍力量。

甚至，那已不是簡單的用‘力量’二字可以形容的，已過了錯誤陰神境所謂的單純積累力量的階段，甚至也不是強大的可調動天地之力的陰虛境界，而是掌控世界根性規則的力量，可強行扭轉天地的力量。

在馮今宵對規則的理解中，就有解析，掌控規則的力量，便是可令水往高處流，可令時間倒轉，可令空間翻轉，可令一切常理之事變得有違常理，直到重新化爲常理。

這理解起來，似乎很困難矛盾，但實質就是，掌控規則者，將規則的力量錨定於某一點，自此事物的發展，便會沿著那一點引導的方向去發展，往後其他有智慧的生物觀察到之後，便會以此爲規則和真理。

“簡而言之——掌控了規則，便是我的規矩就是規矩.但規則，也不是那麼容易領悟的，馮前輩言及，世界中的規則很多，最強大的莫過於時空這兩種規則。

掌控了時間，就如掌控生死，掌控了空間，就如掌控世界，馮前輩似乎是領悟了空間規則中的某個小分支”

“要領悟規則，需處於陰虛境界，長時間保持天人合一的狀態，觀察天地世間規則的運行，從中領悟出自己的規則。

此規則一成，便可自然帶動陰虛走向陽實之境，自身的精氣神三元徹底飛躍，完成進一步的昇華，凝規則之軀，與天齊壽，抱明月而長終.”

楚歌緩緩睜開雙眼，眼神中有明悟，也有一絲迷惑。

接受了馮今宵的傳承，他看似是對規則徹底瞭解了，卻又始終有種懵懂感。

至少如何明悟屬於自己的規則，暫時他都還未找到太多的頭緒。

或許唯有長時間保持天人合一的狀態，方可慢慢碰撞出靈光，於某一個剎那感悟到。

但如今這個衰敗的天地，每時每刻都有大量的天地之力在流失，彷彿將死之人，可能已無法給他太多的時間去慢慢的感悟。

“真是個糟糕的世界啊”

楚歌無奈收攝心念，結束長時間的感悟，身影從鏤空山體內飄浮而出。

他打算出去走走，找找靈感，也觀察觀察八方天地受災的變化，看看能否實施一些挽救之舉，延緩這世界衰亡的時間。

同時，他也沒忘記天地教母那糟糕的狀態，那滿身紅毛的詭異狀況，而今想來，依舊是觸目驚心。

“這教母，似乎是修煉出了什麼岔子.”

楚歌皺眉。

畢竟也是曾經並肩作戰的盟友，他也不願看到對方發生意外，這片天地也很難承受一位實力如此強橫的存在造成的巨大破壞，那將會釀成更多災難。

他正要傳神向姐姐以及隱水神尼辭別。

倏然察覺到隱水宗山腳下一片瓜棚內坐著的小老頭，不由嘴角一笑。

“大啓.”

啓靈宗山腳下的瓜地旁棚子內。

繆大啓悠哉悠哉躺在竹椅上，正揮搖蒲扇，聽南瓜棚上的知了拖長的聲音，看著遠處太陽的暴曬下，氤氳的水氣從田野上冉冉蒸起，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土壤和潮溼的艾篙的氣味。

自從突破靈神境失敗後，他就貪戀上在世俗之間摸爬滾打的日子，時而藝樓內聽聽曲兒，時而上田如老農耕地種種田，時而垂釣碧溪上，日子倒是過得好不瀟灑。

“可惜.他現在已是真正的大人物了，我這老東西，現在想見這殿下一面，也是難囖。”

繆大啓搖晃了幾下搖椅，發出‘嘎吱嘎吱’聲響，搖頭晃腦，長吁短嘆。

這些日子他沒少來隱水宗附近徘徊，便是想再見一見那大人物，卻又不敢鼓起冒昧拜訪的勇氣。

且已打聽到對方正在閉關修行，就更是不敢上山溜達。

便時而來這山腳下的瓜棚小憩，若是那人走時，他便在山底下猶如井底之蛙遠遠的瞧上一眼那高來高去的身影，也總歸是好的。

他低嘆一聲，便要起身，驀地只感到眼前驟出現一道人影，彷彿眼花一般，頓時心中一驚，騰地起身。

隨後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語氣帶笑的聲音。

“大啓，這麼久不見，現在改行當瓜農了？你這瓜，保熟嗎？”

繆大啓一瞪眼，看到對面那身材魁梧，面龐貴氣而俊偉的熟悉面龐，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一如昨昔。

繆大啓瞪圓的雙眼頓時瞇起，險些激動得蹦出淚花，忙‘啊哈啊哈’笑道，緊張又侷促湊近過去。

“保熟，那管保熟的，哈哈，哈哈哈”

他由衷開心，守了大半個月，竟是真的守來了這位老友。

今下這幾畝地的瓜，沒白種，算是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