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當天，集團還從省裡請了電視臺攝像和記者，現場錄了幾段鏡頭。蒲素也被安排擺拍，開拍前被特地關照千萬不要看鏡頭，熱情洋溢地對著金老師做著產品介紹。
晚上結束後盤點一下，參展會員中對展示項目有明確意向的還有好幾家，只是還沒下決心在觀望。其他一般關注的就更多了，後面還要接著談，而真正成交的只有蒲素這一單。
晚上吃飯時，旁邊桌子的來自白龍江的一個參展會員，正在宣傳他練習的氣功功法，隨身還帶了幾張他曾經參加帶功報告的照片給他那一桌子的人傳閱。
“看到沒，這裡一片模糊對不對，你們以爲是膠捲沒洗好？”
“同志們，這是能量信息場，信息場你們知道嗎？……”
蒲素見他在餐廳椅子上居然就盤腿打坐，混然不吝。號稱吃素多年經過苦修已開通天眼，達到內視的階段。
蒲素坐下吃飯時，聽到他正在和圍著他的幾個人解釋什麼是天眼。
“這裡，你們看見了嗎？鼻根上面，對印堂，就是這裡，進去兩寸就是……”
大師兩腿雙盤，雙手摁住湊在面前自願者的一顆腦袋，邊說邊比劃現場做著示範。
這位白龍江會員來五華山目的很明確——公款尋仙。來報到他就直接說了，對展會有什麼東西不關心，走的時候回執蓋個公章證明他來過了就行。
卻也是個爽快人，報到時蒲素拿著一疊資料遞給他，他直接說：“給我也浪費”。早上開幕式都沒參加，天剛亮就揹著水壺上山尋找仙蹟去了。
傳說中地藏王菩薩是新羅王子金喬覺，出家名地藏比丘，渡海來華遊化數年後，就到了五華山，住在山洞裡清修異常清苦。
結果有大戶見了不忍，想佈施山地給他建寺，問他要多少地，地藏答道:“一袈裟所覆蓋地足矣”。
據載，後來那個好心人覺得自己是個冤大頭，地藏顯神通力，袈裟一披，蓋盡五華……所以五華山有個傳說就是“袈裟之地。”（這種傳說擱現在妥妥就是玄幻寫手的橋段了。）
此時看著白龍江客人煞有介事的宣傳氣功，蒲素到也不認爲他是在吸收教衆，因爲沒動機。最多就是人前顯貴，顯擺一下自己境界上的優越感，90年代社會上氣功愛好者還是很普遍的。
蒲素的戰友莫權媽媽就是氣功練習者，她練香功。有一年她們香功屆胡大師，操著一口恁啥咧的口音來南州做帶功報告時，莫權還在體育館門口倒賣過功法。
有時候去莫權家看到她媽在那閉目抖手練功，蒲素悄悄問莫權：“阿姨這麼練，真能練出香味嗎？
看到問題迴避不了，莫權深邃的眼睛看向地面，低沉地說：“我媽練偏了，香味是有，爆米花的香味，我爸也說是那個味道……”
吃完飯，學生們來找蒲素要他帶著她們去五華街轉轉。和金老師說過之後，大家決定一起去。
五華街是一條商業街，出售各種山寨法器以及旅遊紀念品，還有山貨特產、香燭香火之類。
在一家賣玉石的工藝品店，小姑娘們嘰嘰喳喳跟老闆討價還價，蒲素看到有骨雕的佛像掛件，也給王豔買了一隻，男戴觀音女戴佛嘛。
然後就看到坐落在街道坡上的一座寺廟，已經入夜卻廟門敞開，有禮頌之聲傳出，鼓點陣陣木魚聲聲。一羣人沿著石階擡步而上，進了廟門，恰好見到一羣僧人在做功課。
佛像前，僧人操持著各種法器，有敲罄、有擊鼓、有打著木魚，當頭一位老僧垂目而立，晦澀難懂的經文恍若口涌蓮花，低沉而又連續，陰暗的正殿裡幾十比丘在燭火裡皆跟隨唱誦，一派莊嚴。
只是他們一進大殿便驚動了站在最後一排兩個濫竽充數的小僧，靠外一個看到幾個小美女進來，趕緊用胳膊肘捅他旁邊打著瞌睡的同修。
兩人躲在最後一排偷偷看偷偷笑，你捅我一下，我懟你一記，兩人快活到樂不可支扭來扭去，渾然沒有一點儀態……
這兩個小和尚可愛的樣子，連金老師都看笑了。畢竟是少年天性，豈是暮鼓晨鐘青燈古佛可以完全抹殺的了的。
等一行人返回酒店，剛進大堂蒲素就被兩個坐在大堂的中年人攔住。
“蒲經理，纔回來啊。”
“呃，你們找我有事啊？”
看著滿臉堆笑的兩人，蒲素問道。
這兩人他白天好像見過，只是不明白晚上特地等他是什麼意思。
“蒲經理不急著休息吧，到我們房間去聊聊？”
蒲素看到金老師他們已經回房了，點了點頭。
跟著他們到房間，兩人摸出名片遞給蒲素，做了自我介紹。仔細看名片擡頭，感覺這是同行啊。都是信息諮詢擡頭，兩個人還不是一家公司的。
也沒讓蒲素多猜疑，其中一個年級稍大的直接說了，他們並沒有接到邀請函，而是得知公司這次活動的消息後，自己來的。
蒲素也不奇怪，作爲同行，知道這個活動也沒啥稀奇。
蒲素沒說話，等他們接著說。
兩人中先前說話歲數稍大些的姓何，何經理接著說：“蒲經理，我們這次不請自來是來學習的……”
“叫我小蒲，你們都是前輩……”
蒲素謙虛地說著。
“你們南聯名聲在外我們早就知道的，沒想到金所長這裡還搞了這麼多好東西，今晚來找你，是想看看……”
等兩人穿插著把話講完，蒲素知道他們的意思了。
這兩人都是南州的信息個體戶，也就是信息中介。有一定的能量和關係，但是實力肯定和蒲素公司沒法比。
這次看到蒲素他們手裡有這麼多一手的產品和技術資料，其中不少還在國內申報了專利，就起了以後合作的念頭。
這兩人希望蒲素把產品目錄，簡介和樣品照片提供給他們，他們負責去聯絡意向，蒲素給他們同行價，具體談下來多少價格是他們的事。
蒲素想想這個建議沒啥壞處，回頭和金老師彙報一下應該問題不大。於是問了一句：“你們不認識洪經理嗎？直接和洪經理說就行了啊。”
“洪鳴？額……”
“我們也不知道老洪怎麼進的你們公司，有些事我們也不好多講……”
兩人慾言又止的態度本身就是對洪經理的一種態度，這一點蒲素很清楚。但是經過昨晚他對洪經理的印象也相當不好，這人沒問題纔怪了，但是和他沒啥關係所以也懶得多想。
“行，等回去後我聯繫你們，就打名片上電話能找到你們吧？”
“辦公室都有人，真不在，打傳呼就行，五分鐘內肯定回。”
“好，那我先回去了。明天還要做長途車。”
“好的，好的，蒲經理你慢走，等你電話哈。”
明天還要和劉主任做長途車趕往鏡湖市，蒲素回到房間看到他已經睡了，輕手輕腳地洗漱好，躺在了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