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發生這樣的事,龍幻雲是該慌的。
看到諸葛紫荊指向自己時,她就已經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
宮闈中生活這麼久的人,竟然會在這種關鍵時刻犯這樣的錯誤,這很不該。
可這樣的事情就是發生了,沒有後悔藥這種東西給她吞跬。
當下,龍幻雲臉色鐵青,讓自己冷靜下來,起身朝著大殿門大喝:“快傳太醫。”
不得不說,諸葛紫荊這一手很狠,對自己狠得下心的女人,並不是一般人能夠能比的。
而這一次,龍幻雲是真正的認栽了,因爲她比不上諸葛紫荊的狠心。
……
紫荊公主中了靖國的獨門劇毒,只有靖國的解藥才能解,單從這一點上來看,靖國就逃不掉了,而且當時諸葛紫荊吃的是靖國特製的糕點。
是人都不會認爲,一個好端端的人,是絕無可能對自己下毒,還是此等劇毒。
諸葛紫荊受到了這等重創,靖國想要聯姻的美夢已經被打破了。
龍幻雲像是被抽了一身氣力,呆愣愣地坐在大殿中,面對著諸葛紫荊三位皇兄的逼視。
別看這三人對諸葛紫荊不聞不問的,但對這個妹妹,他們還是下意識的維護。
“雲公主,不解釋一下嗎?”
首先出聲的,還是諸葛正岐,這個前一刻才答應聯親,後一刻就對她翻冷臉的男人,真是她所選擇的那個人嗎?龍幻雲在心底冷笑。
諸葛千募低首看著一言不發的龍幻雲,這件事由諸葛正岐來開口更來得有理由。
所以,諸葛正岐冰冷吐出一句話後,其他人都轉過沉冷的目光。
龍幻雲並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可說的,因爲,她已然跳進黃河洗不清了,罪名落了實。
如此,她還有什麼可解釋的,他們靖國輸了,輸在了心不夠狠。
商國能有今日規模,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們皇室的人,都是捨得命的狠辣人,就是一個公主也能做出這麼幹脆毒辣的事情來,商國還有什麼不可做的。
龍幻雲的沉默,已經代表了她認罪的事實,竟敢毒害商國公主,這樣的女人,這樣的聯姻自然是不可能再有,所以,後面的事情,大家都已經猜出結局了。
“等紫荊公主一醒,靖國就會請辭離去。”龍幻雲認命地沉聲說。
“離開?”諸葛正岐冷冷地盯視她,“傷了本王的皇妹就想安然離去,雲公主是不是將事情想得太天真了?”濃烈的怒,撲面而來。
龍幻雲皺眉,她並不知,諸葛正岐竟是這般在乎他這個皇妹。
諸葛正岐語態突然強硬又有咄咄逼人,並不在他們的意外之外。
自小,諸葛紫荊和諸葛正岐親近,他會這麼維護諸葛紫荊也是理所當然的。
臉色沉然地擡眸,對上諸葛正岐那冷漠的眼睛,陰鬱地道:“岐王想要如何。”
“付你龍幻雲該付的代價。”一句話,周圍的氣氛驀然僵持住了。
“你——”龍幻雲指著諸葛正岐,臉色難看卻說不出話來,商國不想她離開,根本就無可奈何,她對這件事百口莫辯。
無形的壓迫感,隨著商國皇室這三位形成的三角地帶,將龍幻雲等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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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公主也最好祈禱紫荊公主平安無事,否則,雲公主這條命——”
這句話,威脅意味十分明顯。
龍幻雲握著雙拳,狠狠地瞪向那位說話的官員。
“如若是本宮有心殺害,何須做得如此的明顯,這不是讓自己陷入絕境嗎?”
這種手段,明眼人一看,就是一個早就設好的圈套,她就不信他們瞧不出來。
但這話一落,龍幻雲就知道自己又錯了,因爲,他們根本就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
因爲諸葛紫荊確實是吃了他們靖國的東西才中毒的,而且還是他們靖國的獨門密毒。
龍幻雲咬了咬牙,“這確實是我們靖國的毒沒錯,但我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殺害她。”
這種解釋,是多麼的無力。
龍幻雲苦笑,一副任你們如何便如何的樣子。
諸葛正岐輕輕一擺手,羽林軍立即上前,將他們靖國人團團圍困。
龍幻雲努力壓制自己的怒,他們這麼做,太污辱他們靖國了,可是她不能做別的反抗。
該死的,她竟然被那個女人給算計了。
商國的舉動激怒了靖國的使臣,對這件事,他們無話可說,可是,他們商國竟然這樣對待他們,能不怒嗎。
“你們商國就這麼對待使臣的嗎?哼,我們靖國倒是見識了。”
風瀟然憤怒大聲道。
那邊,諸葛正岐慢慢地轉過視線,定在風瀟然身上。
“看來靖國並不清楚此刻意味著什麼,”冷入骨髓的聲音幽幽傳來。
一時間,殿內殿外,一片的緊張。
儲秀宮。
皇后正和燕綾交接宴王大婚事宜,後面又添了一對新人,皇后便主持了岐王的。
不想,驛宮竟然會發生那樣的事。
燕綾擡頭看了看宮殿的大門,淡淡地道:“姐姐,看來岐王這份大婚,您也該放下了。”
皇后臉色徒地有些不好看。
連番兩次的婚禮,竟然就這麼飛了,又怎麼會有好臉色。
“妹妹說得是,只是這件事還尚未決定,怕還是有迴轉的餘地,”皇后挑眉。
燕綾卻搖了搖頭,低嘆著說:“姐姐心如明鏡,又怎會不知曉,自古七大強國,從無聯姻一說,陛下並不是不知道,這婚是不成了,姐姐又何必浪費時間在這上頭呢?”
皇后狠狠地蹙眉,她和燕綾本就不對盤,站的位置也是敵對的,別看兩人能平平靜靜的坐在一起說話,可這裡邊的軟針並不是一般人能嗅得出來的。
就剛剛那番話,燕綾就已經是將皇后打壓了下去,佔了上風。
“妹妹說得是,”皇后溫和一笑,但那笑卻不達眼底。
“宴王府的婚事,便放在妹妹這裡,姐姐爲後宮操勞了這麼久,也該是好生歇息了,”燕綾面上有淺淺的微笑,說話時平平靜靜,不像是那種犀利爭寵的妃子。
人人見了貴妃,第一感覺就是這女子很容易讓人親切,將心底話說出來。
皇后和她不一樣,高貴中帶著詳和。
兩人各有千秋。
聞得此言,皇后眼神閃過一道銳光。
“也好,妹妹能爲此操一份心,姐姐也能放鬆自己,不日,後宮就要進行一次選秀,便有得本宮忙了,下去吧,本宮要前去瞧瞧紫荊,可有脫險了,唉,真真是好事多磨。”
皇后一邊低嘆著一邊由宮人扶起身,往殿外行去。
燕綾低首恭送,對皇后剛剛那些話稍微的琢磨了下,在不經意間,眼角處一緊。
皇上決定選秀,也不過是在宴王和扶卿容大婚定下時,才應下的。
終究,她們還是比不得一個扶卿容。
只是扶卿容的一句話,皇上就準允了她來操辦這件事,可見得,他們後宮女人如何的悽。
可雖是這樣,皇后的那句話,燕綾還是細細慮了下。
這次選秀,若是皇上參與也便罷了,若全交由皇后主持,這後宮,還不是鄭皇后的天下。
“嚴嬤嬤。”
行出儲秀宮,燕綾喚上身側的嚴嬤嬤。
嚴嬤嬤上前,躬身,“請娘娘吩咐!”
“既然本宮接手了宴王的婚事,我商國宴王又非同一般人,依皇上的意思,安取後排場所辦。之後,也差人到宴王府上請郡主進宮與本宮一道商討大婚事宜,這便是對未來宴王妃的尊重,讓郡主莫推辭了。”
燕綾一通話吩咐下去,嚴嬤嬤不敢有誤,照著話去做。
安取後的排場來做嗎?皇上啊皇上,你真真是將最好的都給了她,臣妾還有什麼可盼?
宴王府。
扶卿容也未曾想過諸葛紫荊和龍幻雲之間會發生這樣的事,這種明眼的事情,是人都知道尋龍幻雲是無辜的,龍幻雲和諸葛紫荊並沒有半點過節,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聰明如龍幻雲怎麼可能會犯這樣的錯誤。
那麼,唯一的錯就出在諸葛紫荊的身上了。
“商國這邊是什麼表態?”扶卿容問。
柳賦沉聲道:“商國和靖國之間本就不和,突然聯姻本就對彼此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意思是說,商國從一開始就在設陷阱?”
只是這個陷阱,因爲諸葛紫荊的這一出給破壞了。
到底是商國,怎麼可能輕易的和靖國聯姻。
扶卿容靠著輪椅笑了笑,有些嘲諷,“你家王爺是什麼反應。”
柳賦斜睨她,“郡主是在承認關心王爺?”
“怎麼,你希望我關心你家王爺?”扶卿容這回譏笑回駁。
“王爺需要一個王妃,未來的王妃關心王爺,做爲屬下,該高興。”柳賦回答得一本正經。
“是嗎。”
扶卿容在心底泠哼,她不屑去關心那個人。
商國傾權的宴王,還需要她來關心嗎?
“公主這一次若不能脫險,只怕兩國關係會鬧得更僵,居時,王爺會離開商京,”柳賦的聲音在後響起。
扶卿容轉過身,“離開?商國沒有武將了?”
她記得還有一個燕北塵。
柳賦道:“郡主到時候可以隨從王爺一起。”
扶卿容嘴角一抽,這柳賦近兩日來說的話越來越讓人氣惱了,前面那話分明是試探她。
“我還沒有那麼犯賤,趕著去死。”
她一個殘廢,隨軍去打仗,不是送死是什麼。
“我不會讓你死,”背後,突傳來男人低磁的聲音。
扶卿容一愣,接著就是暗瞪了眼柳賦,明知那人在後面卻不提醒,柳賦不懼扶卿容的眼神,垂下頭顱,退開幾丈遠。
轉動輪椅,黑著臉就要離開。
輪椅被人扣住,行動不前。
“逃什麼?”聲音突然貼耳傳來,扶卿容身子微震。
咬牙道:“逃?該逃的應該是你。”
諸葛琉宴定定地看著她,目光由陰沉逐漸轉爲柔和,最後慢慢笑了下,搖頭嘆氣說:“你要躲我到何時?”
輪椅被男人用力轉了過來,面對他灼熱直接的目光。
“別自作多情,我什麼時候躲你了?”扶卿容覺得自己就不能和他好好說話過。
每一次,都容易將她激怒。
扶卿容就覺得奇怪,她就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這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過,唯獨這個人。
“那麼就正面面對我,容兒,我沒耐心和你玩躲躲閃閃的遊戲,”諸葛琉宴口氣平淡,但那股的壓迫感仍舊隨即而來,迫壓感讓扶卿容不得不仰頭向後。
但她心頭不由一股怒衝來,使她咬牙冷麪對他,“我也沒耐心和你玩過家家。”
“過家家?”諸葛琉宴眉毛一挑,這是發怒跡象。
“你憑什麼一口就決定了我扶卿容一生?什麼都沒問過我,就讓我嫁給你做什麼狗屁王妃,別人稀罕,我可不是那些女人。”
扶卿容的聲音越說越大,四面的人都將這惱羞成怒的話聽清了。
“憑什麼?”諸葛琉宴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你不願意下嫁我?”
沒有說憑什麼,話峰一轉,沉聲問。
扶卿容道:“不願意。”
話落,只覺周圍的氣息下陣了好幾度,冰冷的風正從她的背脊鑽上來。
“知道說這話的後果嗎?”他冷冰冰地問。
扶卿容感覺到,如果她敢再鬧,他真的會吃了她。這種被狼盯上的冷顫,讓扶卿容不禁吞了吞口水。
轉瞬又覺得自己不該懼他,因爲這本來就是事實
。
正等著他的暴戾暴發時,只聽一聲低嘆幽幽傳來,發頂一重,諸葛琉宴溫厚的手輕撫著她的發,然後將她拉近他,兩人以相貼的姿勢緊靠在一起。
扶卿容心一緊,身子僵直。
“我不想傷害你,容兒,”他淡淡地說,“不要再鬧彆扭了,除了我,你誰也不能嫁,那麼,又何必去反抗,對我,容兒並不反感,爲何要拒絕?嗯。”
“你真是霸道,我要嫁誰你能管得著?”況且,她從沒想過嫁人這件事,只是被這個男人用非常手段綁了自由,再利用她的不便,霸佔她的人,這才惹惱了她,每一次見他,總想給他點難堪,卻次次越鬧越僵。
“容兒要嫁誰我自是管不著,說本王霸道殘忍也罷,除本王之外的人膽敢娶你,就要做好橫屍滅國的準備。”
聽到這話,扶卿容狠狠震了震。
在扶卿容看不到的位置,男人的眼神銳利狠嗜,周身散發駭人的氣息,彷彿在那一刻,周遭一切,均冰封三尺,無法動彈。
隱隱的,扶卿容還感覺到他散發的無盡殺氣,但這殺氣並不是針對她。
閉眼咬牙,兩人就這麼在院子內保持著這樣溫馨相貼的姿勢,久久不動。
扶卿容動了動,諸葛琉宴慢慢鬆放她,手改放在她輪椅之後。
“去哪?”
見他帶著自己轉出院子,直往前門離開,不禁蹙眉道。
“往後容兒便是皇室一份子,有些事情,也該是熟悉熟悉了。”
有些事?他指的是什麼?
這次,扶卿容沒有和諸葛琉宴鬧彆扭。
諸葛琉宴說得沒錯,她就是性子彆扭,明明有些事情已經成定局了,再鬧,就顯得幼稚了,她明知無用,可是,她就是見不得這個男人得意。
明政宮。
扶卿容被諸葛琉宴推進來,幾乎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轉了過來,投射在扶卿容身上。
白衣女子正坐在輪椅中,奪人呼吸的容顏,形成一副動態的仙畫。
扶卿容視線越過他人,投放在那邊的龍幻雲身上,明政殿內,氣氛壓抑,因諸葛紫荊中毒太深,雖然有了他們靖國的解藥,可等解藥送上來時,那劇毒已經進入了肺部,如今也是兇多吉少。
大家都在等,等公主平安。
只要諸葛紫荊一嚥氣,下一刻,就會血染大殿,這些靖國使臣無一人能走得出明政殿。
肅殺!
整個大殿裡只有這般氣息,扶卿容無聲坐在那,柳眉輕輕挑了下,諸葛琉宴將自己帶來,是什麼意思?
看他們拔駑相向?
在沉寂中,內殿有女醫師臉色難看地跑出殿外,諸葛千募皺眉急問,“如何。”
“回陛下,公主她,只怕是……”
“敢讓她死,你們一併陪葬,”不等那女醫師說完,諸葛正岐眼神冰冷地盯上來,抓住了女醫師的手臂,痛得女醫師剎白了臉,卻不敢呼痛。
諸葛千募揚眉,正欲阻止他的衝動。
一直未開口的諸葛琉宴陰森卻又溫柔地開口:“容兒以爲該如何處決這些靖國刺客?”
唰!
所有人的視線全部帶著不可置信的投了過來,諸葛琉宴面沉如水,眼神之可怕,彷彿內藏利刃寒光,閃爍之間,幾可無聲無息的切入血肉,剖心拉腸,片刻便能令你血濺當場,痛不欲生。
衆人一駭,猛地僵硬了身體,眼中閃過懼意。
扶卿容一愣,這人好大的殺氣!
她也算是明白了,他在介意之前靖國對她做的事,這是公報私仇來了。
扶卿容的嘴角,不禁抽了抽,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
對他的行爲,她該高興嗎?
只要她說殺,那麼接下來,就是一場腥風血雨。那之後呢?商國和靖國將會陷入一場你死我活戰爭,而這戰爭是她扶卿容挑起的,坐實了紅顏禍水的名頭。
而由此,諸葛琉宴也是爲了替她公報私仇,惹了這等天下大亂,如此一
來,她扶卿容就會愧疚於他,再也離不開他了。
不管是哪一種,這個男人絕對是算計好了的。
扶卿容氣笑了,諸葛琉宴該死的讓她抓狂,也不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面對這種算計,誰他媽的能控制得自己的好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