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萊巖之亂 351章 銀髮夜摩

冷的急的蕭瑟秋風，白的灰的斑駁天空。*雲來閣文學網*四方格子建築，錯綜複雜街道，螻蟻一樣的人們在晨曦霧靄中移動，間或有疾馳駿馬在寬闊無人的街道撒歡……形形色色，熙攘冷清，拼湊在一起，也就行成了這活色生香的異世。

這是一個看似整體，但其實是分割成許多平行空間的世界，每一個階層的生物都謹守著自身的生活習慣，吝嗇或者忌憚於踏足另外的領域。貴族的視線中，沒有貧民的艱難疾苦。貧民仰頭看去，也體會不到貴族的安逸奢華……

怨恨、好奇、期待……時間過去，終會淡然。很少人會持續關注一件牽涉不到自己的事情，所以前線的戰鬥，十萬大山的僵持等等，最後也就成了茶餘飯後的閒聊談資。

當然，也總會有一些休慼相關的人，在衆視線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在推動著一些事情……正如山溪城的這場談判，它註定是見不得光的，但卻也真實存在。尤其在最近清掃完障礙後，進程更是愈加快速。

老實說，這後面的事情和唐恩的關係已經不大，倒不是不想幫忙，而是作用實在有限。人貴有自知之明，唐恩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所能提供的只是現世的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不可否認，這同樣很重要，但要轉化成實際行動並最終形成結果，那還真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尤其是在經過亞力士這件事後，辛普森這幫傳統貴族徹底沉寂了下去，暗地裡的談判他們管不了。明面上的談判也興不起任何鬥志。最後都是能推就推。轉而頻繁參加城裡貴族的邀請聚會。如此，唐恩的損人口才就沒有了發揮餘地，也就更爲清閒了。

先期的談判，主要還是對喬希亞這邊開出條件的商討。成功不少，雖然有些條件在形式上有所改變，但喬希亞她們自然也不會介意，她們在意的只是實際效果。當然，也有實在沒法談的。只能暫時擱置到一邊。對於這些，洛沙之前在信件中也有說明，所以喬希亞她們也沒有勉強。

總體上來說，羅納德等人在談判中作出了許多讓步。雖然用的說法是爲了體現這邊的誠意，但喬希亞她們自然是不信的，也在猜測對方的意圖……最終，一個禮拜後，雙方在條件上已經談了七七八八，羅納德終於藉著菲利普的口，將他們的意圖說了出來……

灰衣軍必須交出、或者就地解散大部分軍隊。而這邊會給予三個議會選票的名額。

一石激起千層浪！喬希亞的秘密機構，除了伊諾克外。高層中的迪夫幾人都是貧民出身。他們或許沒有什麼遠大的眼光，但是也很清楚一點，那就是灰衣軍現在的地位，包括這次談判，都是灰衣軍士兵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如此，他們對於這條件，自然是想也不想就擺出反對態度，甚而破口大罵。

喬希亞也很清楚這點，所以雖然有議會選票的誘惑，但仍然是一口回絕，談判就此陷入僵局。

有點判斷能力的知情人都清楚，這僵局基本不可能被打破，其他不說，但就一個信任問題，就足以讓雙方陷入死循環。

羅納德一方在明面上有說得過去的理由，既然你們灰衣軍已經達成了宗旨目的，那還需要保留軍隊作什麼呢？而灰衣軍這邊對貴族的警惕心很高，擔心一旦交出軍隊，先前的談判條件還作不作數？甚至布蘭會不會反過來剿殺他們？

這種是純粹觀感、印象的對立，根本就沒有講道理的空間。雙方幾乎一碰面就要爲此吵上一番，當然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誰，只是浪費口水，在談判上沒有絲毫寸進。

……

“太擡舉我了……你這問題分明就是刁難我嘛。”

“唐，你也沒有辦法？”

“嘖，這根本就不是辦法的問題……如果你想問的是駁倒對方的辦法，那倒是簡單，我可以用一些迷惑心智的手段讓那幾個老貴族在談判桌上啞口無言，甚至覺得我們說的有道理。但是這對於談判結果是沒有用的，下了談判桌對方清醒過來照樣可以矢口否認……”

黃昏時候，聯絡點民宅後面的院落中，滿地微黃樹葉。背風一面的牆壁下，唐恩與喬希亞坐在兩石墩之上。

看著面色有些微怔的喬希亞，唐恩搖了搖頭，攤手：“如果你想知道的只是看法，我倒是可以說一點……歸根結底來說，戰爭重要的是求取政治上的成果，而不是軍事上的成功。洛沙首領是有大智慧的人，她極力促成這次談判，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從這方面來看，羅納德他們說的也談不上錯……恩，說句題外話，菲利普更沒有錯，他只是個傳遞者，你讓迪夫他們就不要再罵他了……說到哪了，哦，灰衣軍藉此可以一舉達成夙願宗旨，而且還可以擁有三張議會選票，參與政權，更好的爲平民謀取利益……”

“這麼說……你的意思是答應對方？”喬希亞沉吟了會，擡頭說道，“但是他們會不會事後不認賬……”

“不是這樣，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恩，等我說完……”擺了擺手，唐恩打斷喬希亞的話，“我只是分析下當前的情況給你聽聽，算是一個不同的角度……正如你剛纔說的，你們懷疑對方的可信度，這就是立場問題，很難做出根本性改變。”

頓了下，掃去身上的落葉，“想要和平，或者說其他，就必須要準備戰爭。灰衣軍與布蘭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這裡面也死了不少人，兄弟、丈夫、父子……當然，對方也是如此。怨恨太大，基本沒有辦法平息。灰衣軍的宗旨一直都沒有變，但是到了這時候。許多事情已經由不得人……洛沙首領能促成談判。已經是將個人威信壓上面了。再讓灰衣軍放棄軍隊。洛沙首領的掌控力會直接崩潰掉，恩，她也不會這樣做就是了……”

話音漸消，西側落日掙扎著向庭院投入最後幾縷光輝，在滿地微黃樹葉上落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絢爛而悲壯。

片刻，消化了這番話，喬希亞的神情有些迷茫：“你的看法。答應也不行，不答應也不行……”

唐恩點了點頭，嘆道：“這本就是一個兩難的局面，只有取捨……或許，還是灰衣軍的野心不夠大。如果再堅持下去，不用依附布蘭，而是自己建立一個帝國……呵呵，後面這句話只是我的胡亂想象，沒什麼實際意義，那條路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轉頭看了看依舊茫然的喬希亞。唐恩伸手在其眼前揮了下：“別想了，說到底。這事情不管有沒有解決之道，都不是你我能決定的……恩，先等著吧，你這幾天把接下來的條件談完，接著就不用理會那邊。羅納德他們肯定也有考慮過這種情況，他比我們要著急，到了最後，估計就是洛沙首領與那什麼布蘭二殿下之間的事情了。”

回過神來，喬希亞輕輕頷首：“只能如此了。”

……

……

好吧，讓我們暫時將視線先從這僵局上轉移開來，一直向西北方向延伸……

幾千裡外，不知名的小城鎮中。掙扎的落日終於力盡，徹底收斂光芒，埋入水平線下。昏暗降臨，驀地，

轟……

偏僻街道一處不起眼的宅院中忽然響起巨大爆炸聲，地面震顫，氣浪翻滾，牆壁、門窗、瓦片等等一掃而空，這裡幾乎被直接夷爲平地。

砰，爆炸聲初歇，一道黑影忽然從碎石爛木中衝出，噴了兩口血霧，有些狼狽，但落地的身形卻極其敏捷，不過瞬間功夫就奔過滿地廢墟，進入四周錯綜複雜的巷道之中。

似乎很熟悉這裡的地形，那身形在巷道中七拐八拐，宛若入水游魚，很是靈活。但就算如此，他仍舊沒有停下腳步，依舊是逃命般的奪路狂奔。

雖然看不見面龐，但能感覺到他的恐懼情緒，時不時的向後張望，似乎有什麼史前巨獸在後面追趕。

片刻，那道身形在一道牆壁的陰影處蹲下，悄無聲息。應該說他的藏匿功夫還是不錯的，現在就算是有人從旁經過，也未必能發現這裡躲著個人。

幾分鐘後，周圍毫無響動，驀地，“呼哧……呼哧……”大口喘息聲從陰影處傳出，夾雜著勉強嚥口水的聲音。似乎還是有所顧忌，這動靜只是維持了十多秒。那黑影就扶著牆壁站起，搖了搖頭，轉過拐角……

“呃……”那黑影驀地一震，踏出的腿腳懸在空中，像個人物雕塑。

巷道口是一條街道，近處沒有光亮，但還是能看到一個長髮身影靜靜站在面前，似乎等了很久的樣子。

砰，先前的黑影身體不斷哆嗦，斜靠在冰冷牆壁上慢慢滑下，再沒有任何逃跑意圖。

“不跑了？”淡然的語氣，長髮身影緩慢踏步走來。

“我我我，不、不是……”黑影結結巴巴似乎想辯解什麼，但最終低頭放棄，哀聲道，“我沒有辦法，夜摩團長，我沒有辦法……我也不想出賣你，但是光明神殿……”

“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長髮黑影逼近身前，打斷對方話後，俯身直視黑影眼睛，“你明白我想要知道什麼，對嗎？”

黑影下意識避過對方視線，哆嗦著點頭。

“很好。”

……

半響，長髮身影低頭從巷道口處走出，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行走一段路後，最終在一處照明水晶柱的覆蓋範圍外停下，擡頭，銀髮耀眼，“面容冷漠的中年男子……山溪城……鮑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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