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讓你看看他們的血
呼哧呼哧,我喘著粗氣。當(dāng)聽見妞的愛情表白時,我的肺都?xì)庹恕?
我是軍人,是7308一名老兵。這要是普通人,那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但我不一樣,我的身上揹著沉重的負(fù)擔(dān)。有戰(zhàn)友累累的血債,有7308的榮光。
戰(zhàn)友的血未冷,你怎麼跟我說這個呢?
戰(zhàn)友的屍骨未寒,哪能風(fēng)花雪月兒女情長?
如果你對我說這個,那是對我的侮辱。
你的態(tài)度越誠懇,越真摯,對我的刺激越深刻。
我想我已經(jīng)瘋了!
拽著周嫺朝樹林深處跑。妞跟著我快速移動,由於地面坑坑窪窪,有幾次她好險栽倒在我的腳下。
這片松樹林的面積並不大,30米寬,120米長,很快我們穿過樹林,前面豁然開朗,我們來到墓園裡,對面是鮮紅的五星旗。
38塊潔白的墓碑像士兵方陣一樣整整齊齊豎在面前。墓碑羣的前面,國旗下面,有一束火炬經(jīng)久不熄。
那束熊熊燃燒的火炬是7308的象徵。代表著我們對烈士的哀思,也代表著烈火般的忠誠,更代表著戰(zhàn)鬥意志。
火不滅,血就不會冷。
火在燒,戰(zhàn)鬥就會持續(xù)下去,一往無前。
在這個瘋狂娛樂的時代,7308山谷這束燃燒的火,代表著不滅的信仰。
這種信仰跟算計無關(guān),跟升遷無關(guān),更跟金錢無關(guān),這只是單純的軍人高度。
軍人,只是一個職業(yè),但軍人有自己的道德信仰。她會伴隨軍人走完一生。全世界的軍人莫不過如此。
“看看吧?看看他們吧?”
我的雙手顫抖著,指著一排排烈士墓說道。
妞的表情開始是迷茫的,是我的粗暴讓她迷茫,困惑不解。
當(dāng)看見我指著那些墓碑羣顫抖時,她才恍然大悟。
“這些兵,有我的前輩,也有我手下的新兵,包括那個陳偉。多好的兵啊!現(xiàn)在一個個躺在這裡,原來生龍活虎的。”
我站在最前面的一塊墓碑邊,單膝跪下,擦去碑上的灰塵。“這個是飛鷹的戰(zhàn)友,我的副大隊長,要是他不死,估計是集團(tuán)軍的師長了,他爲(wèi)人溫和,謙虛謹(jǐn)慎,還是個大學(xué)生。”
我苦笑道:“憑他的資歷與學(xué)歷,脫下軍裝,在哪裡吃不開?如果下海,保證比你有錢多了!”
我站起來,衝到周嫺的面前,嘲笑她:“別以爲(wèi)你賺了幾個錢,就回來顯擺!看看你自己。”
我扯著她長長的緊身的紅色衣服說道:“看看你自己,像個什麼?像個鬼!連鬼都不如。”
我再指著她的嘴脣,紅紅的嘴脣,塗抹著猩紅脣膏的嘴脣。我用尖刻的語言敲打她。“畫得花枝招展給誰看呢?你不知道這樣很醜嗎?像個怪物,像個戲子,像個老巫婆,我憑什麼喜歡你?就你這個樣子?”
我朝手心吐了一口痰,在手心搓了幾下,蓋在她的臉上,狠狠地揉幾下。把她那張化過妝的臉揉得五顏六色,像個烏七八糟的怪物。
我哈哈大笑,指著她大笑。
“對!你就是這個樣子,醜八怪!這樣我舒服多了。我告訴你,無論你怎麼打扮,都沒有軍裝好看,無論你怎麼描眉畫臉,都沒有素顏朝天好看。”
我氣勢洶洶地朝她大吼:“周嫺,記住你的身份,你是個軍人,雖然現(xiàn)在沒穿軍裝,但是你曾經(jīng)是個軍人!不要把軍人的傳統(tǒng)都丟盡了,不要把社會上壞習(xí)氣帶到部隊上來,你可以來看我,也可以看大家,但千萬別在這裡顯擺!”
妞不說話,呆呆的看著我,淚水一串串流到地下。
我繼續(xù)咆哮。
“看看他們,他們現(xiàn)在安靜地躺在這裡,別看他們不說話,都在嘲笑你。你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臭顯擺,就因爲(wèi)你有幾個臭錢?”
“他們其實可以不死的,如果脫下軍裝,我敢保證他們比你活得更滋潤!他們深知一點,既然穿上了軍裝,就要對得起這身軍裝,就算死,也得死得有尊嚴(yán)---”
我說著說著,在墓碑羣裡走一圈,衝到周嫺的跟前,用手指戳著她的額頭,繼續(xù)敲打道:“他們纔不像你,當(dāng)逃兵!說離開就離開,說走就走,連聲招呼都不打。你是害怕死對嗎?告訴我,跟我說,你怕死,我就原諒你!”
“不-不是這樣的!”
妞終於說話了。她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她搖著頭反駁著我的話。
“不,不是這樣,我有自己的苦衷!”
“有自己的苦衷?你有什麼苦衷讓你背叛自己的戰(zhàn)友?脫下這身軍裝?”
“我真有苦衷。”
“理由呢?”
“沒有理由!”
“老天!”我仰頭著藍(lán)天,舉起雙手揮舞著,“沒有理由就走了。你知道你離開的這段時間,7308發(fā)生了什麼?”
我衝到猴子石虎的墓碑前,睜圓眼睛吼著。“他們死了,猴子石虎死了,你知道嗎?如果你還有一絲良知,就過來跟他們說說話。”
此言一出,我不在說話,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腳步蹣跚地走到峭壁下,靠在那面巨大的紅旗下面。
妞驚呆了。
後來她說,根本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情,短暫的幾個月,就讓兩個戰(zhàn)友離開了人世。他們還那麼的年輕,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只記得當(dāng)時,妞是遲緩地走向猴子的墓碑,還有石虎的旁邊。
妞雙膝跪下,泣不成聲。
“真的很抱歉,我來晚了。我沒有盡到戰(zhàn)友的責(zé)任,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妞在石虎和猴子的墓前說了好些話,大多是表露心跡的話。我一句話都聽不見去。這樣的場面我曾推想了幾百次,永遠(yuǎn)都是這樣的場景。懊悔,懊惱,痛哭流涕。這樣還有什麼用呢?
7308現(xiàn)在還很脆弱,力量還不強(qiáng)大。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手,經(jīng)過殘酷訓(xùn)練的隊員們,在漫長的歲月裡,不是犧牲,就是調(diào)走。
只有我一個人堅持在原地。
我很孤獨(dú)。
我希望更多的出類拔萃的戰(zhàn)友加入7308的行列。
妞最後是灰頭灰臉的離開的。臨走時沒有說一句話。哨兵看見她的臉上髒兮兮的,問候了一句,她什麼話也沒說,駕著車瘋狂地闖出了營區(qū)大門。
有關(guān)妞的疑團(tuán)終於水落石出,她不算一個真正的軍人,真正的軍人有堅定不移的信念,她缺乏這種信念,被外面花花綠綠的世界所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