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茹玉看一眼他方纔按熄的菸頭, 她對煙味過敏,聞了煙味總?cè)滩蛔『韲蛋l(fā)癢想咳嗽,他便戒了, 後來就一直沒抽過, 現(xiàn)在竟然又抽上了。
都說男人三十一枝花, 可她瞧著他這支花, 好像許久沒澆水, 快蔫了似的。
她再將視線轉(zhuǎn)回他臉上,只見他眉眼和嘴角均下沉,一副喪氣的表情, 哪裡還有當(dāng)年抱著籃球在球場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
她不知道他身上發(fā)生了什麼,直到, 他身後的門內(nèi)走出來一個披著頭髮, 一身棕色針織及膝連衣裙配銀灰色高跟鞋的女人。
女人順著韓驍?shù)囊暰€看向茹玉, 她眼睛一瞪,拉一把韓驍質(zhì)問道:“是她嗎?你外面的狐貍精?”
那女人很瘦, 尖下巴,薄脣,眉眼生得還算好看,就是拿眼將人一瞪,再配上她尖細的嗓音, 總能讓人對她生出幾分刻薄的印象來。
茹玉被她指著, 頓時皺了眉, 她轉(zhuǎn)身欲走。
誰知那女人不依不饒地拉著她不讓走, 還一把扯散了茹玉手上包著的紗布。
韓驍?shù)钩橐豢跉? 盯著茹玉的手腕瞧。
“我就說是你吧,這演的哪出啊, 割腕自殺是吧,你怎麼不乾脆吃毒藥死了一了百了啊?”那女人說著使勁在茹玉的傷口處來回按壓。
茹玉疼得直抽涼氣,她欲抽回手,卻是被死死扼住,她一用力就更疼,她只得住手。
那女人還不夠解氣,又伸手欲掌摑茹玉的臉,卻在半路被韓驍截下來。
“你夠了,不是她,你鬆手。”韓驍抓著那女人的胳膊,衝她壓低聲音吼。
“啪”一聲脆響,是那女人反手照著韓驍?shù)哪標(biāo)α艘话驼啤?
女人打完愣了下,反應(yīng)幾秒後才聲嘶力竭地喊:“瞧你那一臉心疼樣,不是她是誰,你在外面胡混的時候,你想過我和孩子的感受嗎?”
這一喊,驚動了好些人,各個房間的門後都有人探頭透過門上的透明玻璃來朝著外面的熱鬧。
茹玉很怕驚動袁滌和他的家人,她開口說道:“你們的家務(wù)事,請你們自己撕下解決可以嗎?我就是個路過的,你弄痛我了,請你鬆手。”
“路過的,路過你就能勾引到別人老公,你能是什麼好東西?”那女人不管不顧地罵道。
茹玉別過頭去,不想再看著女人那副罵街的嘴臉,也不想再看韓驍那副懦弱的模樣,只衝著別處無奈嘆氣。
過了一陣,茹玉肩頭忽然多出一隻手,將她一攬,她便被攬著靠進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
“韓太太,請你鬆手,我未婚妻胳膊上有傷,經(jīng)不住你這麼大力地拉扯。”袁滌隔著衣服抓著那女人的胳膊說。
那女人像是被施了咒,果然乖乖鬆手,看著茹玉和袁滌兩人,一時不知要如何收場,神情很是尷尬。
包房裡這時才又走出兩人來打圓場,兩人先後同袁滌打招呼:“袁滌,這麼巧,你也在這兒?”
袁滌淡淡衝兩人點頭。
2
袁滌跟茹玉去他們班級的包廂裡坐了陣。
韓驍和韓驍?shù)睦掀乓呀?jīng)顏面盡失,抓了包火速離開了包房。
袁滌和茹玉一進包房,手中被各塞了一杯酒。
“不好意思,我開車,以茶代酒吧。”袁滌說著,放下酒杯,新拿了一個杯子,滿上茶水。
他轉(zhuǎn)頭看一眼茹玉,正要開口,卻聽同學(xué)們起鬨:“總得有個人喝,你不喝,你女朋友得喝。開這個四輪的車,總不用兩個人吧!”
茹玉臉猛地一紅,她嘆氣,這充滿江湖氣的三十歲的男人們,葷話真是張嘴就來。
“對了,你女朋友怎麼稱呼啊?”熱情的同學(xué)們問袁滌。
“茹玉。”
“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茹玉?”衆(zhòng)人齊齊驚呼。
“嗯?大名鼎鼎?”茹玉滿頭問號。
“行啊,你小子,癡情終於換回了美人心,很配,郎才女貌。”
趁其他人跟袁滌喝酒的時候,先前出去打圓場的兩人中,一個穿整套黑色運動服,高個子精瘦的男人在茹玉的另一邊坐下,俯身將杯子跟她手中的杯子一碰,說道:“這小子高三那會兒,跟我同桌,我見他每本課本上,自己名字的旁邊,總要再寫個名字茹玉。我那時就對你特別好奇,只可惜聽說你比我們高一屆,已經(jīng)畢業(yè)了,誰都不知道你長什麼樣。”
茹玉聽著,轉(zhuǎn)頭看一眼以茶代酒正跟人碰杯的袁滌。
“這小子當(dāng)時來我們班,人長得帥就算了,成績還能排得上號,把我們年級的女孩子迷得五迷三道的,隔三差五就收到一封情書。要是遇到當(dāng)面表白的,他還直截了當(dāng)跟人說‘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如果對方追問,他就說,喜歡的人叫茹玉。你當(dāng)時不在我們年級也不在我們學(xué)校,但是你的大名卻被我們大家所熟知。”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難怪袁滌對你這麼心心念念。”那個男同學(xué)又跟茹玉碰杯,“嫂子,這杯咱們必須喝。”
那男同學(xué)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茹玉心裡跟灌了蜜一樣,她看著杯中酒,高興加上不好意思,終是豪氣地將滿滿一杯酒一仰頭就幹了。
“好,爽快,這性格果然是我兄弟會喜歡的女人。”那男人站起身來對茹玉豎個大拇指。
也不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還是喝得太急。茹玉在包廂裡,跟人連連碰杯,沒多久就暈了。
袁滌也被人鬧著沒太察覺她到底喝了多少,一回神,就看見她笑得很是沒心沒肺地站在包廂中間,左手高舉著啤酒瓶大喊:“來來,幹,今晚不喝高興了,誰都不許走。”
說完她又低下頭來,微微貓著身子,搖著右手食指,鬼靈精兒似的對著袁滌的同學(xué)們悄聲說一句:“不許走哦。”
看得他眉頭一跳,卻又不自覺笑出來。
站在袁滌身邊的一個同學(xué),轉(zhuǎn)回頭來對袁滌說:“你女朋友也太好玩了,怎麼不早點帶出來。”
袁滌勉強沖人咧嘴。私底下總有種自己發(fā)現(xiàn)的寶貝,原本偷偷藏起來,卻又不小心給其他人發(fā)現(xiàn)的氣惱。
3
“茹玉喝醉了?”
“舅媽怎麼喝醉了?”
“小茹怎麼醉成這樣了?”
茹玉站在袁滌身邊,靠著他,聽著面前總是晃來晃去的袁滌的家人紛紛問。
嗯,她喝醉了。茹玉接收下這個訊息,但她自認爲(wèi)腦子其實是異常清醒的,只是身子不太受自己控制,只能倚在袁滌身邊,不敢亂動。一亂動就會重心不穩(wěn),朝一邊倒去。
“你們先回去吧,我先帶她走走,等下送她回家。”袁滌說。
茹玉擡頭盯著袁滌一動一動的喉結(jié)看,她擡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發(fā)現(xiàn)沒有,她扁了扁嘴,轉(zhuǎn)頭四處張望。
“那行,你照顧好她啊。”
“給她買杯酸奶喝,酸奶解酒的。”
“知道了,你們回去吧,開車慢點。”袁滌說。
茹玉看到廣場的娛樂區(qū),還有小朋友在那兒玩滑滑梯,她頓時笑了,扭身拍一拍袁滌的胸膛。
“我想玩那個,我小時候從來沒玩過。”
袁滌順著她的視線朝娛樂區(qū)看去,只見滑滑梯處,有五六個5歲左右的小男孩在不停地滑下,又爬上去,爬上去,又滑下,玩得不亦樂乎。
“等下,先去給你買酸奶,乖。”袁滌哄著。
“好。”茹玉一步三回頭地看著滑滑梯,被袁滌帶到便利店,跟著手上就被塞了瓶涼涼的酸奶。
她捧著酸奶,低頭吸著,不時看一眼跟她一樣吸著牛奶的袁滌。
“你那瓶看起來比較好喝的樣子。”茹玉大著舌頭緩慢說著。
她忽地奪下袁滌手上那瓶,將自己那瓶順勢塞給他。
她上嘴一吸,雙眼愉快一睜,滿意地點點頭。
袁滌笑著嘆氣,他一低頭看到面前這瓶原屬於茹玉的酸奶,瓶口插著的吸管已經(jīng)被咬得扁起來,上頭還佈滿了白色的摺痕。
他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個知乎回答,上說喜歡咬吸管的人,是因爲(wèi)小時候吃奶的時間短,口脣期沒有安然度過,所以纔會表現(xiàn)出一些用嘴咬東西的習(xí)慣。
袁滌轉(zhuǎn)頭看著茹玉,發(fā)現(xiàn)她還不時瞄著那滑滑梯的區(qū)域,他將茹玉喝剩下的酸奶猛地吸完,放下瓶子,拉起她。
“走吧,我們?nèi)セ荨!?
茹玉頓時雀躍,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裡頭晶瑩閃動,眼神乾淨(jìng)得像個孩子。
原先在玩的那幾個孩子還在,茹玉掙脫開袁滌的手,跟在孩子們身後上去,她蹲在口子邊排隊。
袁滌看她拍拍前頭小朋友的肩膀,跟他一會兒指指自己,一會兒指指小朋友,說了會兒話。
那小朋友低下頭想了一陣,就神奇地將位置讓給了她,讓她先玩。
茹玉滑到中途,張開兩隻胳膊,那樣子簡直不要太快樂。
玩罷,袁滌牽著茹玉的手在廣場轉(zhuǎn)著。
“你剛纔跟小朋友說了什麼,他們就讓你玩了?”
“沒什麼特別的,我跟他們說我是女孩啊,而他們是男孩,男孩應(yīng)該讓著女孩,問他能不能讓我先玩,他想了下覺得有道理就答應(yīng)了。”
袁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