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啪……”

邊上的孫亞齊剛剛怒吼一聲想去拉開端木夜，可是清脆的巴掌聲卻讓他停住了動作。

伴隨著臉上微微的刺痛，端木夜還未來得及退盡赤紅的眼牢牢凝視著眼前紅脣微腫，氣得全身發抖的女子。

木夕夕連聲音也微顫了：“端木夜，你憑什麼？！”她用重逢後從未有過的顫抖的厲聲質問他，“你憑什麼？！”

端木夜還沒能平復粗重的喘息，近乎貪婪地看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脣，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完全感受不到臉上的疼，曾經的絕望，甚至忘了周遭的一切，他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走進她，眉梢眼底都是難以掩蓋的欣喜：“夕夕……我們可以回去的，可以的，你剛剛明明……”

“閉嘴！！”夕夕低吼了一聲，原本清越的聲音粗的沙啞。

端木夜好不容易等來的那一點微小的希望，哪容得她退縮，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激動地喊：“你剛剛明明也有感覺。爲什麼要逃避？爲什麼不肯面對？你明明還愛我的！”

木夕夕低垂著沒有神光的眼，手狠狠地舉了起來，掄在半空中，似要再度揮下。可是終究還是慢慢收了回去，握得死緊的拳一點點放下，然後猛地退開一步。

夕夕擡頭，仰著一個弧度，說話快而決絕，帶著種悲嗆的痛：“端木夜，我承認，這具身體對你確實還有留戀。可是，也僅僅是軀體而已了！這裡……”夕夕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顫抖的手指微微下移，又指了指心臟，聲音如沉寂了千百年一樣的低啞，“還有這裡，他們早因爲曾經的絕望和傷痛把你忘了。我的靈魂，再也不會重新愛上你！”

“這世間不是什麼事都可以重來，不是什麼傷害都可以抹殺的。”夕夕無意識地笑笑，只是那看來明明燦爛的笑裡又夾雜了多少難以言喻的悲慘過往，“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幸福有多短暫，折磨就有多漫長。就算有一天我能忘掉所有的傷痛，那也是在我徹底忘了對你的愛的時候。”

端木夜靜靜地，甚至呆怔地站在原地，眼看著那瘦弱的身影，一步一步緩慢，卻獨立堅強地離開他身邊。

就在端木夜發呆的時候，一邊的孫亞齊忽的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狠狠地說道：

“端木夜，你明天就給我回去，該說的木木都說了，從此你跟她再也沒有關係，也不要再來找她了，不然我會以擾民罪起訴你。”

說完，孫亞齊放開了依舊呆愣的端木夜，轉身追上了木夕夕，然後扶著她朝著樓上走去。

端木夜對於孫亞齊的話根本就毫無反應，只是一直盯著那愈行愈遠的背影，那背影是那麼得熟悉，自己曾日日擁著她入懷；那背影又是那麼得陌生，陌生到再也不會回頭來看自己一眼。

記得有誰說過：曾經以爲可以這樣牽著手一直走下去，可是放手後才明白我們只是兩條平行線，當一切都煙消雲散，平行的依舊平行，即使相隔不遠，也已是人各天涯，永遠都不會再相交。

夕夕，你可知道，曾經相信我們能走到永遠的，不只是你啊！我不想放手，不願放手，只是因爲我無法忍受，我們成爲平行線的一天。

一隻手搭在端木夜的肩膀上，似是在他耳邊說了很多話，端木夜呆了很久才醒悟過來，是孫媽媽在同他說話。

孫媽媽看著端木夜，嘆了一口氣說道：“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你知道夕夕當初有多慘嗎？一日之間，你拋棄了她，眼睛也瞎了，孩子也差點就沒了，要不是後來孩子萬幸保住了，我們真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撐過去。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當時亞奇真的是恨不得殺了你。”

端木夜閉目低頭，緊緊握住雙拳，咬住牙根，直到確信自己的聲音不會帶著哽咽，才啞聲說：“對不起……”

端木夜的驕傲不允許他哭，更不允許他低頭。但他必須低著頭說出這三個字。因爲這三個字有著千鈞的分量，代表著他所有的歉意和悔疚，以及對當初那個愚蠢懦弱的自己的揮別。

孫媽媽沉默了一會，臉上滿是無奈，可最終還是說道：“雖然亞奇一直愛著夕夕，可是我看的出來，夕夕的心中並沒有他，只是純粹把他當成大哥而已。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啊……”

端木夜看著孫媽媽意味深長的神情，遲鈍地問：“什……麼？”

孫媽媽笑了，她的手再次拍上了端木夜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傻孩子，夕夕剛剛會有那麼大反應，激動的情緒任誰都看得出來，說明她其實還是在乎你的。”

端木夜唰地瞪大了眼，心底的希冀和愧疚的心疼糾纏在一起，讓他本就沒有鬆開的雙拳握得更緊。

孫媽媽雖然覺得這樣很對不起自己的兒子，可是她只是希望幾個年輕人都能得到屬於他們自己的幸福，還是繼續道：“所以說……只有你才能讓她有……夕……夕夕！”

孫媽媽的聲音驀然一頓，霎時由喟嘆轉爲震驚以及尷尬，擡頭看著端木夜後方，吱唔道：“你……你不是說上去了嗎？”

“我來拿手機。”身後傳來木夕夕平靜寧和的聲音，端木夜再控制不住沸騰的血脈一個轉身衝到她身邊。探出去的手在空中滯留了三秒，終究只是輕輕貼在她的背上。

“夕夕……夕夕……”端木夜小心翼翼地攬住她的肩，聲音嘶啞，“你受了那麼多苦，該死的我……竟然讓你受了那麼多苦！”

“可是，我不想放手！”端木夜猛地收緊手，讓掙扎的瘦小身體緊緊貼在自己急促起伏的胸膛，“明知道沒有資格愛你，明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卻還是不想放手……放不了手……夕夕！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