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7.爲什麼是你?
一眨眼就到了陸驍生日那天，因爲要去佈置，陽光提前了一個小時下班，車已經在門口等她了。
到了郊外七繞八兜，沿著山路往上行駛，幽靜的山林間，不時路過幾間別墅。
陽光趴在車窗上，好奇地看著窗外。相對於人口密集，高樓大擁擠的市中心，這裡是另外一個世界，就好像她在美劇裡看到的比佛利山莊。每一棟別墅，都是顯赫身份的象徵，讓她驚歎。
鏤空大鐵門自動打開，房車駛入格局開闊的莊園，繁花似景，沿路是雕塑以及噴泉，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早有女傭候在門口，恭敬地替她拉開車門，陽光道謝，跟著她進了別墅。
別墅內部自然也是無比奢華，金碧輝煌，連大理石地板都光可鑑人，踩在上面，她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弄髒了。
女傭替她倒了一杯茶，她好奇地四處打量著。新鮮感褪下後，很快便感覺儘管這裡很豪華，但沒有人氣，空蕩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氣開得太足，後背發冷，她還是喜歡小一點的房子，更溫暖。
“這裡平時都這麼少人？”
“是的！太太和小少爺搬走之後，大少爺也辭退了其他幫傭，目前就我一個人負責。大少爺平時很晚纔回來，早上又很早去公司，所以都這麼冷清！”
陽光也猜到是這樣，自從陸驍他父親入獄，這個家基本上也等於散了。
他出生於豪門，本來就高處不勝寒，心理比其他人要成熟冷靜。再遭遇那樣的變故，孤零零一個人，那也難怪會把心封閉起來，變成現在那，也是可憐。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惆悵。
“林姐，你快到了嗎？”
“抱歉！陸霖突然發燒了，我們現在在醫院，今天可能趕不過去了！”
“你和三叔都不來嗎？那、那叔公呢？”
“他也在醫院！”
“可我已經到了，我現在回去？”
“既然你已經到了，就留下陪阿驍過生日吧，他一個人很孤單！我已經讓車子先回來了，明天早上再派車過去接你！”
“可是，你們都不來……我一個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
陽光急了，她本來就不想過來，尤其一個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頭皮都發麻了。“陸霖看完病之後，就不能……”
“老婆，兒子叫你……”
“我先掛了，你們好好過生日！”
“喂喂……”陽光掛斷電話，懊喪得直撓頭，暗罵自己就不該攙和進來。車子已經走了，臨陣脫逃都沒機會。
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才接受了這個事實。反正不來也來了，又不是第一次遭陸驍討厭，再多討厭一次也不會怎麼樣。
對女傭道：“你帶我去陸驍的房間吧！”
陽光提著一小袋生日的裝飾品跟著女傭上了樓，拒絕了她的幫助，自己忙碌起來。
搬著凳子掛五顏六色的綵帶，在牀上貼happybirthday的圖畫，忙忙碌碌了半天，總算是佈置好了。
原本冷冷清清，以黑白色調爲主的房間，經過這一番精心佈置，添了不少生氣。
陽光滿意地點點頭。過生日嘛，最重要的是氣氛。就算是像他那麼不盡人情的人，在這樣的環境裡，應該多少也會被感染。
牀頭櫃上擺著一個白色框架，陽光拿起來看，裡面是陸驍和葉寶的合照。
那時候他二十多歲，葉寶才十三四歲，親暱地依偎在他的臂彎裡，笑容很甜。而他的嘴角，也染上了笑意，眼神有著她未經見過的溫柔。
看來傳言是真的，他愛葉寶，這是隻有男人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時纔會有的眼神，充滿了愛意。
愛了多年的女人嫁給了其他人，父親又遭受了牢獄之災，也難怪他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怪物！
人不是天生就是這麼冰冷，往往是後天的經歷造成。誰經歷了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都會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
除了同情，陽光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看著親密依偎的兩人，她忽然有些羨慕起葉寶來。她何德何能，能被一個這樣的男人深愛著？
隱隱約約，還有一種她自己不願承認的酸意！
她在吃葉寶的醋？
可這實在是沒有道理！
她和陸驍非親非故，不過是看他可憐想要幫助他罷了。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對他這個人連不討厭都說不上，更何況是喜歡了，想想都匪夷所思。
她放下相框不去看它，自我安慰，她純粹是羨慕陸驍對葉寶的溫柔罷了。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也不希望被陸驍冷冰冰地對待，所以纔會有點羨慕。
嗯！一定只是這樣！
……
陸驍離開公司時已經十點多了，連續加了幾個月夜班，把自己當成機器人用，後果就是每天下班的時候都頭痛欲裂，整個腦子都要爆炸了。
爲了緩解這種疼痛，他都會去喝酒。一個人去酒吧，拒絕所有女人的搭訕，猛灌四瓶威士忌。
今天的心情尤爲壓抑，他喝得比平時更多，走出酒吧時整個人都踉踉蹌蹌地，站都站不穩，還是司機把他扶上車。
回到家後，衣服亂糟糟的，西裝皺成一團，領帶也甩到一邊去了。頭髮蓬亂，面紅耳赤，氣喘如牛。跌跌撞撞的，好像下一秒就會直接迎面栽倒在地上。
“大少爺，你回來了！”女傭趕緊上前扶他，被他推開。“滾！別碰我！”他喘著粗氣朝她咆哮。
女傭嚇壞了，不敢再上前，等他上了樓纔想起忘了告訴他，陽光還在他房間。
上樓短短一段路耗光了陸驍所有的力氣，一進門就往沙發上一扔，粗重地喘著氣。
黑暗之中，他只聽見自己急促起伏的呼吸，好像隨時可能斷掉。
每天回到家，面對的都是這一室的冷清，就好像身在地獄裡，被全世界拋棄了。比身體的痛苦更難忍受的，是孤獨。
他以爲自己早已習慣這種孤獨，也不在乎了。然而，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待在這個毫無人氣的冰窖裡，他才能體會到那種深深的孤獨與絕望。
所有人都離他而去，所有人都害怕他，他就是個怪物……
這樣也好，他對自己說。沒有人能走進他心裡，也沒有人能傷他的心。
可是，被這濃重的孤獨包裹得窒息時，他也會渴望出現那麼一個人，陪伴在他身邊……他也需要人關心……
陸驍痛苦地蜷曲著身體，抱著頭，被這靜止的絕望肆虐著……
黑暗中亮起一點星火。
他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不是幻覺！
他擡頭，在黑暗裡，一道身影捧著蛋糕走了出來。
燭光搖曳，照亮了那張臉，她有著溫暖的笑容，沐浴在淡淡的金色裡，就像是……天使……
陸驍心裡的陰暗似乎也在瞬間被這光芒驅散了，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心被夾緊了，全身一陣陣潮水一般的悸動，幾乎讓他窒息……
她捧著蛋糕走到他面前，瞇著眼睛，笑容燦爛。“生日快樂！許個願吧！”
陸驍緩緩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張小臉，在一種莫名的情緒裡咽了口口水，竟然有些緊張，心跳得飛快。
是她嗎？寶兒？她來了？她沒有忘記過他的生日是不是？
“寶兒……”他喃喃著，眼神怔怔地，如同深陷在一個夢裡，“寶兒……”
“快許願啊！”
兩張臉不斷地重疊，在那燭光裡變得模糊起來，然而當一切變得清晰，那張他深愛著的容顏忽然不見了，轉瞬間變成了另一張臉。
陸驍從夢境回到現實，方纔那一瞬的迷惑陡然間清醒了，於是神情也由激動變爲了抗拒，甚至是憤怒。
他接受不了這巨大的反差，從天堂重新掉入地獄，咬牙切齒。“爲什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