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川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沒有上官菱婉的照顧,根本就不能正常的活下去,他已經離不開這個女人了。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既陌生,又充滿了看不見的敵意。他完全能想象到,如果跟街上任何一個人說,他失憶了,需要幫忙找回他的家人,一半以上的人,會起誆騙他的心思。
一個什麼都知道的人,比傻子好不了多少,騙起來不要更容易。雖然去警察局尋求幫忙是個很好的選擇,但是……
跟那些穿制服的人比起來,還是上官菱婉對他會更好,更值得相信。
尹寒川慢慢停下了他沒有目的的腳步,也許,他應該回去。
……
“尹寒川,尹寒川!你在哪裡啊!”上官菱婉外套都沒穿好,外面天已經開始冷了,她快步的走在街頭,衣裳的扣子沒扣好,頭上沁著汗水,眼神慌張的四處張望著。風吹的很厲害,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她已經找了好長時間了,眼看著天就要黑了。能找到尹寒川的希望越來越小,上官菱婉心中的恐懼也越發的厲害。
這個小城市幾乎都快讓她給翻遍了,還是一點尹寒川的影子也沒有。難道他已經從這裡離開了?跑到更遠更遠,她根本就找不到的地方?
上官菱婉很害怕。
上官菱婉的聲音在顫抖,走路的雙腿也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越走越慢,眼淚掉的也越來越多,“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你想怎麼樣,我沒有想要對你不好,爲什麼你要走,就算你真的要走,我也不會攔著你……你這樣……你這樣……”他這樣一聲不吭的就跑掉了,算什麼?
晚上的第一顆星星已經出現在天空上了,上官菱婉的影子已經跟身邊的黑暗一點點的融合在一起。身上的顏色一點點的黯淡了下去,那些豔麗的光彩,也都消退掉了。她把尹寒川給弄丟了,把一個那麼喜歡她,愛護她,保護她的男人給弄丟了。
道路昏暗,上官菱婉失魂落魄的踩到了一塊石頭,一時沒站穩,晃了一下,就坐在了地上。一坐在地上,她用手撐了一下,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算了,她也不想站起來了。
她坐在地上,雙手用力的捂著自己的臉,悶悶的哭著,哭的很厲害。她很難過很傷心,好像把這些天所有的情緒都要發泄出來一樣。她活了快二十年了,從來都是順風順水,沒有任何的困擾。偶然碰上一點小小的麻煩,也都是無傷大雅,讓生活更圓滿的小事而已。這樣的家庭長出來的弱牡丹,一陣小風就能吹彎了腰,根本就沒有承受困難的能力。
爲了尹寒川,從頭到尾她能堅持這麼長時間,幾乎已經快要到極限了。上官菱婉一直拼命的忍耐著,精神繃得緊緊地,一點也不敢出任何的岔子。她現在就是尹寒川的全部,她絕對不能讓自己出任何問題。
她,一定要保護尹寒川。
上官菱婉左思右想,前算後算,怎麼也沒想到,尹寒川是主動離開這裡的。上官菱婉覺得自己好失敗,好沒用,什麼做不好。連照顧個人,都能把人給逼走。不怪上官少澤說她沒用,說她沒長性,她的確是什麼都做不好,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地上,上官菱婉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眼淚根本就控制不了的流淌著。她知道這樣很難看,很掉價,可就是不想挽回她曾經的形象。最重要的人已經不在身邊了,她還裝這個面子給誰看呢?
不知何時,有個人很安靜的走到了她的身邊,站定了一會兒,拍拍她的肩膀,似乎還說了點什麼安慰的話語,上官菱婉哭的厲害,什麼都沒聽清楚,只覺得有人在身邊跟嗡嗡叫的蚊子一樣討厭。她也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現在的醜樣子。
“走啊,不關你的事情,趕快給我走!”上官菱婉不肯讓別人看到自己的面孔,用手臂擋著臉,揮著另一隻手想要將身邊的人趕走。她今天已經這麼倒黴了,她不想讓更多人看見她的倒黴樣子。
那人在上官菱婉身邊站了一會兒,嘆口氣道:“我好不容易轉了性子想要回來,你真的要把我給趕走?”
那聲音,好熟悉……
上官菱婉拿開了手臂,淚眼朦朧的擡眼望去,眼前的事物因爲眼淚的關係,有些扭曲的變化。透過那些變化,她還是認出了眼前的人。
上官菱婉的眼淚越發的多了,“你還知道回來,你知道我這一天怎麼過來的嗎,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你知道你這麼什麼都不知道的隨便亂走,有多危險嗎?”光是痛罵還不解恨,上官菱婉扯下身上的包,重重的拍在尹寒川的身上。
“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上官菱婉坐在地上,更是放生大哭,“我一個有錢有勢的大小姐,爲了你,把自己當傭人似的使喚,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諷刺我,擠兌我,對狗都比對我好。還要偷偷的逃走,你,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
尹寒川淡淡的說:“我不是討厭你,只是……”只是無所適從,他比那隻被撿回來的狗還要害怕,小狗有口吃的就能活,有個角落就能睡覺。他卻不能,因爲他是人。
自尊心是個很奇怪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能改變一個人爲人處世的心境。
尹寒川不想讓自己生活的像狗一樣的可憐,對上官菱婉的施捨,他需要又厭棄。他不想要,卻又不能不要。他找不到其中的平衡點,只能把自己的失衡通過對上官菱婉的厭惡和嘲諷發泄出來。
其實,上官菱婉是很無辜的。她只是想要對他好,她沒有錯。
剛纔看到上官菱婉那麼著急的樣子,尹寒川終於知道,他的那些擔心和畏懼都沒有必要。上官菱婉不是拿他當成狗一樣可憐,她是真的關心他,在意他纔會這麼著急,露出這麼失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