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女韓靜秋之墓,這幾個字在陸思芊的瞳仁中無限放大,小小的心臟無法承受如此之重,直壓得喘息不過來。
手中的一束新鮮白菊,“啪”的應聲跌落在地,她的心似乎也跟隨著這聲碰撞跌入了一片黑暗。
無力地癱軟坐在地面,左手支撐著身體,右手死死抵住胸口,心在撕痛卻欲哭無淚,空洞的雙眼沒有半滴眼淚。
是不是連老天都不讓她爲自己流淚哭泣?
她本就命未絕!
可是……
他們卻爲她建了一座衣冠冢,不過是用來糊弄生者、遮人耳目,以爲年年朝拜、供奉祭祀就可以贖取他們犯下的罪孽嗎?
不,絕不可能!
我絕不原諒你們奪走了媽媽的生命,也絕不原諒你們霸佔了爸爸該對我的疼惜,更絕不原諒你們鳩佔鵲巢讓我有家不能歸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小姐,你沒事吧?”管理員見她突然摔倒在地,卻半晌不動身站起,連忙上前將她扶起,關切地問著。
連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都能對自己伸出緩手、獻出愛心,虎毒不食子的道理,難道作爲大學教授的父親反而愚昧不識嗎?
站直身體,陸思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蒼白的小臉上努力擠出了一抹悽然的笑,搖了搖頭,倔強地說了句,“沒事,我很好!”
“逝者已矣,節衷順便吧。唉……”拍了拍她的肩頭,嘆著氣轉身離去。
拾起地面掉了幾片花瓣的白菊,陸思芊將其輕放在了媽媽吳隕芊的墓碑前,皺著眉頭凝視著石碑上的照片。
媽媽的容顏依舊年輕美麗,時間沒有在她的臉上刻下歲月的刀痕,她依舊是自己夢裡尋回千百次的親切面容,清晰而又深刻。
媽媽笑得如此璀璨絢麗、幸福嫵媚,那一刻間成了冰冷的永恆。
她本可以將這陽光般明媚的笑臉持續久遠的,如此這般,自己就不會過早地因失去媽媽的疼愛而性情變得孤僻內向,也不會受盡繼母和她女兒的百般折磨,更不會發生後來的一切。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歸於一人,這個人便是自己
的父親……韓正東!
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她沒有這樣的父親,多麼希望像蕾蕊那樣有一個完整而平凡溫暖的家,平平淡淡、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
不求大富大貴,但求齊齊整整一家人在一起。
媽媽,你是不是跟我一樣恨著爸爸?不能原諒爸爸?
齊哥哥,是不是因爲你也認爲靜秋死了,所以不再尋找?
管天齊的訂婚宴,賓客名單裡有黎振一家,但因公出差在外,黎振只好讓兒子黎楓代表全家人向管家祝賀道喜。
鬧劇上演的一切,臺下的黎楓也看得真真切切,他伺機接近韓梅,想要向她瞭解關於韓靜秋還在人世的真相。
回想起當年的那一幕,他親眼目睹韓靜秋尖叫著墜下懸崖,那尖叫聲悽婉絕望,叫人撕心裂肺。
他忘不了那張將韓靜秋推下懸崖卻還笑得悠然自得的臉,放縱的大笑,似乎韓靜秋本就該死。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直把那一幕深埋在心底,不敢告訴任何人。
當年在左右爲難間,他懦弱地選擇了保持緘默,這是他無法原諒自己對韓靜秋所做的最殘忍的一件事。
終於見到了在杜蕾蕊的攙扶下走出vip房的韓梅,黎楓疾步迎上前,冒失無禮地問道,“請告訴我,如果韓靜秋沒有死,她現在人在哪裡?”
“你是……”突然被一個滿臉憂鬱的帥氣小夥攔住,韓梅難免驚訝,但卻更訝異於他熟悉的輪廓和眉宇間淡淡的憂傷。
“媽,他叫黎楓!”看著媽媽被黎楓的突兀驚得有些不知所措,杜蕾蕊趕緊介紹。
遂附在韓梅的耳畔輕聲耳語道,“他是我們學校的憂鬱王子,人長帥氣卻總是一臉憂鬱,但眼光極高,誰也沒看上,偏偏獨愛思芊,追思芊追了四年。”
追思芊?
天哪,爲什麼會這樣?
這是怎樣的命運輪盤!兜來轉去,竟讓他們匯聚一堂。
黎楓!
思芊!靜秋!
蕊兒!
天齊!
爲什麼老天要如此安排?
韓梅
怎麼也想不到,當年她們三個姐妹金蘭結義的約定,二十多年後,竟讓幾個早已各奔東西毫不知情的年輕人,又被命運安排絞纏在了一起,一切的愛恨情仇滋生蔓延。
她不禁責怪起自己來。
難道是自己當年拋夫棄子錯了嗎?
老天在懲罰她,要她爲自己犯下的錯贖罪嗎?
可爲什麼要把這份懲罰轉嫁給無辜的孩子們,爲什麼要讓他們來承擔她所犯下錯誤的一切後果呢?
蕊兒愛天齊,愛情渺茫遙遙無期。
黎楓愛思芊,不,該說黎楓愛靜秋,這場愛,註定無疾而終。
歲月蹉跎,不管世間萬物如何變幻,老天要懲治一個人,原來,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註定應受的報應還是會如期而至。只是這報應早已因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滾雪球般,無限增大。
“媽媽,媽……您怎麼了?不要嚇我!”韓梅猝不及防的昏闕,嚇得杜蕾蕊亂了分寸,哭著喊著,手腳並用卻仍茫然不知所措。
好事者都圍觀了上來,黎楓不假思索地攔腰打橫將韓梅抱起,朝衆人怒吼一聲,“散開!”
人羣聽命地散出了一條通道,黎楓抱著韓梅衝下了二樓,杜蕾蕊尾隨身側。
“快開門!”酒店大門仍緊閉著,門外的記者虎視眈眈。
“不好意思,老闆有交待,婚宴結束前都不可以打開大門。”把守門關的保安冰冷地重複著上級下達的命令,全然不因眼前惱怒的黎楓而動。
“叫你們老闆出來!我要看看,他是否背得起‘惡意阻撓救治突發病人’的罪名?”
“這……”
“把門打開吧。”一個平靜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正猶豫不決的保安如獲赦令般望向段寒令,答了聲“是”便大開“城門”。
記者們蜂擁而至,見黎楓懷裡抱著的人正是他們要採訪的重要對象之一,難掩興奮神情,簇擁著他們七嘴八舌地問著相關韓靜秋與joney的關係,以及相關資訊。
“啊……”杜蕾蕊發瘋般地尖叫起來,怔住了幾十號新聞媒體的記者,圍在外圍的仍不明就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