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芊哭著跑出酒店,頂上的日頭正烈,站在猩紅地毯上,擡頭仰望天空,卻被烈日刺得趕忙擡手擋住雙眼,笑著自嘲道,“瞧吧,你這個傻瓜,不自量力的結果就只有自取滅亡!”
回頭再次凝視著那一連串的燙金大字,“queenandmaryhotel”,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金光,彰顯著它至高無尚的尊貴。
這裡,真的不適合自己平凡的身份!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陸思芊用手背輕輕地揩拭著眼角的淚水,決然地笑著轉過身,內心裡默唸起徐志摩的《我是一片雲》。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無需訝異,更無需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遇在黑暗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匯時互放的光亮。
“小姐,要去哪?”出租車司機回頭望著後排座的陸思芊,一連問了幾次見她都毫無反應,難免有些不耐煩,放大音是嚷了一句,“小姐,不坐車就別擋我做生意!”
“對不起,我沒聽到。請問,深市是不是有個叫安墓山的墓園?”回過神來,陸思芊陪著笑臉向司機道歉,不確定的小心翼翼問著一個叫安墓山的地方。
“是啊,怎麼了,你要去那裡嗎?很遠哦!”司機的語氣還略顯不悅,似乎還沒從剛纔的不快中緩過氣來。
“沒事,你載我去吧。”
司機明顯有些不情不願,小聲地嘀咕著,“剛從高級大酒店參加完紅喜事就直跑墓地,這人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年紀輕輕,沒頭沒腦!”
無端端被一陌生男人數落,陸思芊雖心裡不爽卻也沒心思理會,乾脆假裝充耳不聞,望著車窗外飛速向後倒去的風景,特別是人行道上那一張張快樂燦爛的笑臉,自嘆弗如。
“小小年紀,唉聲嘆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人小心大,生在福中不知福。”這司機還真挺煩人,嘆個氣也讓他感慨萬分,實屬多管閒事一類。
陸思芊依舊望著窗外不理他,只是聽了他的話後,不自覺地翻了個大白眼,心裡暗罵,“多管閒事!”
面對沉默的陸思芊,司機自覺討了個沒趣,也就閉口不再開腔
,陸思芊樂得清靜。
但沒過多會兒,他沒能消停又開始自言自語,“這現在的教育還真是比不上從前,年輕人一個個被教得目無尊長、驕傲自滿、不可一世……”
“司機大叔,是不是到地方了?”遠遠地,陸思芊已看到了安墓山墓園的牌坊,孤寂地佇立在山坡上,四周種滿了各色品種的樹木,平添了墓園的陰森。
“噢,對,到了到了。”
付了車錢,結束了這半個多小時的車程,沿著馬路進了牌坊。
陸思芊走進墓園工作人員的辦公大廳,詢問了媽媽吳隕芊的墓地。
“我幫你查一下吧,請稍等!”工作人員職業化地笑著說道,陸思芊唯有回以禮貌一笑。
“請問死亡年份。”
“1997年。”
“死者姓名,性別,年齡。”
“吳隕芊,女,年齡……我不知道哦。”忽然發覺,自己竟連媽媽的出生年月日都不知道,真是愧爲人女。
“不知道?那她是你什麼人?”工作人員並沒有糾結在“年齡”的問題上,看來這例行的資料不一定全招出來。
“她是我媽媽!”說出這句話,她感到自慚形穢。
“媽媽?”工作人員投來懷疑的目光,搖搖頭表示無奈,可當查到吳隕芊資料時看了看年齡,又瞭然似的點了點頭,“吳隕芊死亡年齡是32歲,墓地在b區32號座,記好嘍!”
陸思芊彬彬有禮地道了聲謝,離開櫃檯。
“等等!”櫃檯裡的工作人員突然焦急地站起身,朝她的後背大喊一聲。
轉回身,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陸思芊一臉的疑惑。
“對,就是你!”工作人員肯定地說道。
“還有什麼事嗎?”
“你是不是有個姐妹也死了?她的墓地就捱著你媽媽的。”工作人員的語氣很平靜,似乎人的死亡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見陸思芊一臉茫然,工作人員也莫名其妙,悻悻地說了句“沒事了”,便低下頭忙自己的工作去了,顯然有些生氣。
她想問問那個死去的所謂她的姐妹叫什麼,卻瞥見工作人員冷冰冰的臉,只好作罷。
姐妹?也死了?還捱著媽媽的墓地,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己並沒有姐妹,墓地怎麼會多了一個已故的姐妹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難怪工作人員見她木訥沒反應時顯得很生氣,一定是以爲她冷漠無情到連姐妹死了也不做表示吧。
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媽媽去世時,她才只有八歲,大人的世界對於當年的她而言,是個無法領略和到達的地域,她甚至連媽媽的誕辰和死忌都不記得了。
這個叫安墓山的地方,老實說也早已模糊不清,好在憑著這模糊的概念還能找到這個地方。
這裡躺著疼她愛她的媽媽,一晃過去了十三年。
打開了記憶的匣子,過往就像電影般一幕幕在腦海中播放。
當年陸翎媽媽從海里救了她,由於害怕會被送回那個沒有生母保護而日受繼母以及繼母女兒百般欺凌和辱罵的家,她只好騙陸翎媽媽自己是個孤兒,無父無母。
就這樣,終身未嫁的陸翎媽媽好心地收養了自己。
但,就算不計較繼母和繼續的女兒對她的凌辱,要她終日面對一個害死媽媽的兇手,而這個兇手不是別人就是自己的爸爸,她做不到。
她恨爸爸,恨他搞外遇逼死了媽媽,恨他明明知道繼母她們欺負她,而他非但不幫她卻還仍聽信她們的讒言來斥責她。
對她的態度日漸冷淡,她的心也隨即日漸麻木,仇恨在她小小的心靈裡滋生成長,面對爸爸,她除了恨再也沒有愛。
媽媽去世後的兩年,她過著媽媽不疼爸爸不愛繼母欺凌打鬧的日子,好在還有齊哥哥疼惜她憐愛她,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
只是有一天,得知齊哥哥全家要搬走了,她連這最後的一線感情寄託都失去了,生命的支柱霎時間轟塌,她找不到了活下去的倚靠。
那一天,她懵懵懂懂地不知要上哪去與齊哥哥餞別,只知道他們要坐船離開,所以她來到了望州嶺海灘的懸崖邊,望著大海不斷喊著“齊哥哥”,聲嘶力竭、傷心慟哭。
突然間,後背有一股力量將她推向前方,還來不及反應,就已墜下懸崖。到今都弄不明白,到底那股力量是出自誰的手?
正想著,墓園管理員已將她帶到了媽媽的墓地,驚鴻一瞥,這一憋真的讓她幾乎停止心跳,墓碑上赫然刻著:愛女韓靜秋之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