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笮錚簽下手頭文件的最後一個簽字,在最後一筆“豎勾”處長長延了一筆,隨後微笑著提起筆,蓋上筆帽。他拿起手邊伍佑幽籤的勞動合同書,滿意地用指甲敲擊桌面:
伍佑幽,你最後還是要落到我手裡。
手邊的工作做完,而伍佑幽又還沒有真正的上手“上任”,阮笮錚感到了無聊。
阮笮錚一邊的嘴角上揚,他思索著要怎麼刁難伍佑幽。這頗有點像小學(xué)裡小男生想著怎樣捉弄心儀的女孩子的意思。
阮笮錚一手扶著座椅把手,一手手肘撐著桌面,轉(zhuǎn)手中的筆想:
伍佑幽這小野貓,平時這麼會撓人,戴上項圈總是要乖乖聽話了吧。
不能讓她留在公司裡工作,她只要乖乖的陪著我,有我就行了。
怎麼樣刁難才能讓伍佑幽她知難而退呢?
“嘶——”阮笮錚用筆輕輕敲了敲頭。
公交車上,伍佑幽懷著激動興奮的心情欣賞著這座城市的色彩斑斕。她回想起自己的面試歷程。
當(dāng)她知道自己的面試在這家公司通過時,內(nèi)心是不敢相信的:“嚯,這麼多小公司都不錄用我,反而是這家我連想都不敢想的大公司願意面試我,真是上天的‘眷顧’,應(yīng)了一句話——好的東西來得都晚啊。”
幾天後伍佑幽收到讓自己準(zhǔn)備筆試和麪試的信息時,她心裡雖然很緊張,但是更高興:“如果我的面試能通過,那父親的醫(yī)藥費就算是有著落了。”
伍佑幽想著想著,心裡的石頭有點歇下來了,她忍不住笑起來。
“但要是通不過呢?”伍佑幽轉(zhuǎn)念想到這一面可能,臉上突然陰鬱,心裡本來卸下來的石頭又滾了上去。
“管他呢!”伍佑幽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況且這個公司能讓我的簡歷通過就已經(jīng)和其他公司不一樣了。”
伍佑幽穿上自己最新的最整潔的衣服去參加筆試和麪試。面試地點就在公司的大樓裡,大樓在市區(qū)中心附近,地段繁華,周圍一片都是高樓大廈。面試現(xiàn)場比她想象的要空曠很多,看起來幾乎只有她一個人。
伍佑幽想也沒想到,在面試最後,考官直接宣佈她通過了這個面試,並且當(dāng)場和她簽訂了合同,通知她第二天來公司上班。
伍佑幽像活在夢裡了,她飄在雲(yún)端,每走一步都是輕鬆的。
那天,天空特別藍,天上的雲(yún)彩看起來特別的亮。金色的陽光撒在雲(yún)彩的亮面,讓雲(yún)彩看起來是鍍了金箔的立體的,那個形狀看起來像什麼呢?是城堡吧。
然後,然後就到了正式上班的這天了。
上班第一天,伍佑幽扎著清爽的高馬尾,身穿淺棕色的外套,內(nèi)搭純白色基本款長袖,下著黑色緊身褲,腳踩白色帆布鞋,來到了工作的大樓。
她這次是作爲(wèi)這個公司的員工來的這幢大樓,高大氣派的樓在她心裡的位置有了不一樣,這幢樓是最獨一無二的。
伍佑幽懷著激動的心情進了大門,這些天來她第一次真正地打量大樓裝飾和大樓裡來來往往忙碌的人。
大樓的大廳很高,足有兩三層樓那麼高,整個空間很開闊,大樓的裝飾有些古風(fēng)氣息,簡約而不失文藝,只有最高處的那盞水晶吊燈看起來算是豪華。
大樓裡面的男士不是穿著筆挺高端的深色西裝,就是穿著簡單大方的T恤配長褲。伍佑幽看不來西裝,因爲(wèi)在她眼裡西裝都是一個樣,她只看得來有些男士們身上穿的T恤,T恤上印的標(biāo)識是她的室友們討論過的名牌。
大樓裡的女士們穿著或幹練職場,或時尚嫵媚。穿著幹練的女士好像是都沒化妝,可是每個人的皮膚都細(xì)得看不出毛孔,應(yīng)該是遮了瑕。穿著時尚的女士們化著濃淡相宜的,讓人看起來舒適的全套妝。
但是每個人的步伐都很快,每個人都行色匆匆。這讓剛來到大樓的伍佑幽有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只有伍佑幽一個人穿得很素,還頂著一張素顏,這讓伍佑幽看起來多多少少有些格格不入。
她快步小跑,擠上了一個電梯。她站定以後向幫她按著按鈕的男人微笑:“謝謝你啊。”男人則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伍佑幽尷尬地看向別處。
電梯不斷地上升,一層一層地開門,人一批批地出去,終於到了伍佑幽工作的樓層,電梯打開的一瞬間,伍佑幽眼前一亮,像來到了新大陸。
她根據(jù)手機上的短信指示,找到對接自己的人。
對接人是個化著精緻妝容,穿著時尚的女性,看起來至多二十七八,但是聽她的聲音又非常沉穩(wěn)老練,讓人摸不透年齡。她第一眼看到伍佑幽,就換上了親切的笑容,向伍佑幽打招呼:“你就是伍佑幽吧,我姓李,你叫我李姐就好。”
伍佑幽看到對接人這麼親切,雖然心裡還有些小心翼翼的,但是放鬆了許多,她笑著迴應(yīng):“李姐好!”
李姐帶著她到了自己的座位,笑瞇瞇地對她說:“伍佑幽,以後你的座位就在這裡了。”
伍佑幽感激地點點頭:“謝謝李姐。”
李姐帶著她走了一圈:
“這裡是廁所。”
“這裡是茶水房。”
“文印點在這裡。”
……
李姐給伍佑幽領(lǐng)著路介紹了一圈,又領(lǐng)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囑咐她:“剛開始的工作很瑣碎,很雜也很多。”
伍佑幽點點頭,隨後,李姐搬了半身高的文案放到伍佑幽的桌上。
伍佑幽驚訝地看著眼前山一般的文案。
李姐一手叉腰,一手拍拍這疊文案:“這些是你上午的工作內(nèi)容。”
伍佑幽一愣,但是心裡倒是不犯愁:拿著高薪工資,多做點事情也是應(yīng)該。
伍佑幽點點頭,回答:“李姐,我知道了。”
李姐微微一笑,就走開了。
伍佑幽抿了抿嘴,拿起最上層的文件就開始看起來,她按照要求對文件進行標(biāo)記歸類。伍佑幽仔細(xì)地看文件,生怕自己出差錯,歸錯了類。
伍佑幽正看得入迷,就聽到有人叫她:“新來的。”
伍佑幽擡頭左看右看,聞到一股香水的味道,她皺了皺眉,她邊上站著一個染著亞麻色長髮,穿著妖嬈的女同事,那女同事不屑地看看她,把手裡的杯子放在她桌上:“給我倒個水。”
伍佑幽看了她一眼,不理睬她,繼續(xù)低頭整理自己的文件。
“誒,我說你沒聽見是不是?”那個女同事扯著奸細(xì)而又裝嫩的嗓音朝著伍佑幽喊。
伍佑幽仍然沒有理她。
那穿著妖嬈的女同事聲音太大,以至於很多同事都擡起頭看向伍佑幽的位置,看向那女同事。女同事看自己面子上掛不住,氣惱地催得更急:“我說新來的你懂不懂規(guī)矩?”
伍佑幽停下手裡翻閱的紙質(zhì)文件,終於擡起頭看向女同事,女同事像是勝利的笑了,把水杯放在伍佑幽的桌上,雙手交叉環(huán)抱胸前,指指自己的杯子。伍佑幽面無表情,此時心裡比較著“倒水”和“整理文件”兩者的分量:
她是新人,要是不倒水,會顯得自己狂妄自大,肯定會被那個女同事說壞話,可能不利於自己在公司裡的交際;
但是在她擡頭,餘光看到周圍的同事們的時候,有些人是在取笑那女同事的,那麼說明女同事在公司裡的人際關(guān)係一般;如果這一次幫那同事倒了水,那麼說不定以後每次那女同事都會有來讓自己做雜物,也會有其他同事一起來,那麼自己真正做工作的時間就會被消耗掉,說不定都完不成上面佈置的任務(wù)。
伍佑幽想著,繼續(xù)低著頭整理文件,她心裡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好工作,賺錢付醫(yī)藥費,她的同事怎麼看她,怎麼認(rèn)爲(wèi)她不好,都不是她關(guān)心的事情,何況只是一小部分人呢。
那女同事看伍佑幽一直不理自己,在大庭廣衆(zhòng)之下又不好發(fā)火,她掃視一眼周圍,很多同事都看著自己,甚至還有在笑的,她就清清嗓子,對伍佑幽說:“看你是個新人不懂事,我原諒你了。”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伍佑幽低著頭,輕聲說了句:“你杯子落下了。”女同事聽到,尷尬地回過來撈過自己的杯子,踩著高跟鞋“嗒嗒嗒嗒”地走了。
伍佑幽剛整理了半堆文件,又來了一堆,文件增多的速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她看的速度。但是慢慢的,伍佑幽對於文件整理也是上了手,速度有所提升。她抱著整理完的文件到李姐告訴她的資料室,找到對應(yīng)的格子以後放好。
雖然整理文件資料的工作很瑣碎,完全既與自己的專業(yè)無關(guān),又不能體現(xiàn)自己的能力,但是伍佑幽卻很有幹勁,她把自己一個月能賺的薪水?dāng)偝扇斓模职岩惶旆值玫男剿骄诿恳环菸募希@樣一來,她每完成一份文件的歸類就能拿到一份錢。
伍佑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阮笮錚的公司,以爲(wèi)只要自己好好工作就能有錢拿,她幻想著自己付清父親醫(yī)藥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