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傾走出屋子時,外面的光景已經(jīng)又有了不同。鮮花拱門後多了一條用鮮花鋪就的紅毯,一路綿延至那聖潔無暇的禮臺之下,只看著便覺得甜蜜,不愧爲(wèi)通往幸福的道路。
而那條通往幸福的道路兩旁,已經(jīng)站著幾個人,正背對著她相互聊天談?wù)撝颤N騸。
秦傾卻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幾個背影,正是慕秦川那幾個發(fā)小——上官逸、韓澈、賀宇棠。
他們居然也來了?
秦傾有些驚訝,又有些疑惑,緩步走上前去鉿。
聽得身後有腳步聲,幾人紛紛轉(zhuǎn)過頭來,見到秦傾,韓澈立刻眼前一亮的樣子,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美翻!”
秦傾臉上一熱,沒有理他,只是看向上官逸,“上官大哥,你們什麼時候來的這裡?”
上官逸微微一笑,“大約一小時前。”
秦傾依舊錯愕,往那個婚禮場地看了看,“你們也是來參加婚禮的?”
“是啊?!鄙瞎僖菪Φ馈?
“難怪啊?!鼻貎A一下子就恍然大悟起來,按慕秦川的習(xí)慣今天怎麼著都該去陪他媽媽了,結(jié)果卻飛來了這裡,原來是有婚禮需要出席。不過這個婚禮居然能請得動他們四個人同時出席,秦傾還是有些好奇,“是誰要結(jié)婚???”
韓澈摸著下巴,故作高深地一笑,“待會兒你不就知道了?”
因爲(wèi)不是她認(rèn)識的人,秦傾也不是特別好奇,微微瞪了韓澈一眼,又轉(zhuǎn)頭找起了慕秦川,“那慕秦川跑哪裡去了?”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了片刻,都笑了起來,“應(yīng)該很快就會過來了。”
秦傾便唯有跟他們站在一處,聽著他們談?wù)撘恍╆P(guān)於這座小島的事情,也插不上話,只能在旁邊默默聽著。
幾分鐘之後,現(xiàn)場忽然響起了輕揚的的音樂,是再熟悉不過的婚禮進(jìn)行曲。
秦傾忍不住又往四周看了起來,“婚禮要開始了嗎?可是賓客呢?主人家呢?”
“我們不是賓客嗎?”韓澈忽然問。
“那難道只有我們這幾個賓客?。俊鼻貎A實在是覺得有些奇怪。
“可能還有賓客沒到。”上官逸淡笑著回答道。
話音剛落,秦傾忽然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果然見慕秦川正朝她走來。
他也已經(jīng)換過衣服了,黑色的西裝筆挺,裡面是白色的襯衣,沒有打領(lǐng)帶,優(yōu)雅卻又不失莊重。
秦傾將自己的手遞給他,他擡手握住,放到自己脣邊輕輕一吻,墨色的眼眸裡是讓人沉溺的溫柔。
耳旁響起的結(jié)婚進(jìn)行曲,眼前又是這樣子優(yōu)雅英俊的他,秦傾的心跳忽然就有些不規(guī)律起來。
待回過神來,她又忍不住笑自己,微微朝慕秦川肩上靠了靠。
“到底是誰要結(jié)婚啊?”秦傾悄悄問他。
慕秦川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微微偏轉(zhuǎn)頭來看著她,“你覺得怎麼樣?”
“很浪漫啊?!鼻貎A不疑有他,看著前方清新自然的結(jié)婚場地,說道,“雖然看起來規(guī)模很小,一切也很簡單隨意,但是,好像有種不一樣的感動呢?!?
她一面回答,一面想象著新人走上紅毯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勾起甜蜜的笑意。
只是心緒還是微微動了動,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她跟慕秦川結(jié)婚,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好像……有點無法想象。
秦傾擡起手來敲了敲自己的頭,正要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慕秦川卻忽然拉了她的手,往鮮花拱門的方向走去。
秦傾還沒回過神來,已經(jīng)被他牽著穿過拱門,站到了鮮花鋪就的地毯上。
“你幹什麼呀?”秦傾吃了一驚,看著自己腳下踩著的那些花瓣,生怕破壞了別人的婚禮場地,連忙就想要走開。
可是她的手卻依舊陷在慕秦川臂彎之中,慕秦川轉(zhuǎn)頭看向她,英俊深邃的眉眼之中,隱約含著一種蠱惑,“不想試試走上去的感覺嗎?”
“這是別人的婚禮場地呀,怎麼可以這樣子搗亂!”秦傾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連忙拉了他一下,“我們快走開啦。”
慕秦川眼裡的笑意便加深了,“可是我想試試,你陪不陪我?”
秦傾一怔。
兩個人站在那裡面面相覷,他英俊的面容,染桃的雙眸,以及周圍縈繞的婚禮進(jìn)行曲,通通蠱惑了秦傾。
秦傾頭腦有些發(fā)暈,身體彷彿也有一些發(fā)軟,慕秦川開始往前走,她便不由自主地隨著他一路往前。
白色的裙襬拂過那些花瓣,是迤邐一地的幸福。
秦傾的心忽然就開始狂跳起來,因爲(wèi)忽然之間,有一個朦朦朧朧的想法開始在她心裡醞釀??墒钦娴奶鼥V了,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那究竟是怎麼回事,所以她依舊迷茫。
直至兩個人走過紅毯,站上了那個禮臺。
轉(zhuǎn)身的瞬間,秦傾就整個人都懵了。
那紅毯旁原本只有上官逸、韓澈以及賀宇棠三人,可是此時此刻,那裡忽然又多了一些人,並且,都是她認(rèn)識的人。
蔚蔚穿著一件粉藍(lán)色的小禮服,正站在上官逸身旁,笑瞇瞇地朝著她拍了拍手;慕紹南抱著圓圓,正含笑低聲跟女兒說著什麼,圓圓身上穿著可愛的粉色裙子,正開心地拍手笑;慕培源站在慕紹南旁邊,微微笑著看著慕秦川和她,目光一頓,忽而又看向了對面的位置;對面,慕秦川的媽媽和明姨相攜站在一起,兩個人都笑得溫婉明麗,眼中還隱約有著水光閃動。
秦傾腦子裡一片混亂,心跳更是頃刻間混亂如雷。
這些人,都是慕秦川最親近的人,當(dāng)然也有她最好的姐妹,而此時此刻,他們同時出現(xiàn)在這裡,是爲(wèi)了參加一個婚禮。
一個……屬於她和慕秦川的婚禮?
她恍恍惚惚,終於震驚地看向了身邊的慕秦川。
他像所有新郎一樣英俊,不,是他比所有新郎都要英俊,意氣風(fēng)發(fā),俊美如畫。
此時此刻,他依舊握著她的手,像先前那樣,放到脣邊,輕輕一吻。
秦傾的手微微有一些顫抖,目光也忍不住開始閃爍,眼前屬於他的這張臉從清晰變得模糊,又從模糊變得清晰。
慕秦川微笑如水,低下頭來,輕輕吻上她蓄了淚的眼睛。
甚至沒有牧師或者主持人,他捧著她的臉,低聲問她,“願意做我妻子嗎?”
秦傾近乎哽咽,她緊緊捏著他的手,深深地吸著氣,許久之後,才艱難地回答了一句:“願意?!?
慕秦川微笑起來,隨後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挑眉等待。
秦傾腦子彷彿都要停頓了,終於還是反應(yīng)過來他在等待什麼,又接連深吸了幾口氣,才終於開口:“你願意……成爲(wèi)我丈夫嗎?”
“等待已久,願意之至。”他回答。
秦傾差一點便又要哭出來,可是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哭,不能哭,終究還是眼含熱淚地笑了起來。
慕秦川低頭看著她的樣子,墨色的眼眸之中,隱約閃過一絲動容的憐惜,隨後他低下頭來,輕輕吻上了她的脣。
身後以韓澈爲(wèi)首,頓時響起了掌聲和歡呼聲,蔚蔚卻連忙跑上前來,不得不煞風(fēng)景地打斷兩個人,“還沒到親吻的時候呢!”
慕秦川緩緩鬆開秦傾,這纔看向蔚蔚,蔚蔚手心之中躺著兩枚婚戒,遞到了他們面前。
秦傾看著她,兩個人相視一笑。
慕秦川取過蔚蔚手心裡的那枚女戒,套上了秦傾的無名指。
而秦傾則取過那枚男款戒指,手抖了幾次,才終於套到他的手上。
她終究還是覺得害羞,抓住他的手,爲(wèi)自己壯膽一般地說:“套住了,以後就是我的人啦!只屬於我的人!”
慕秦川眸色深邃,笑意溫潤,緩緩圈住她的腰身,低頭再次吻了下來。
秦傾含羞帶怯,卻還是輕輕圈住了他的脖子。
紅毯旁,掌聲歡呼聲再度響成一片。
入夜,慕秦川被那幾個發(fā)小抓去了喝酒,秦傾則和蔚蔚坐在一個草亭裡,看著天空中的一片繁星。
“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嫁了?!蔽滴祰@息一聲,“回頭我哥終於可以正式地叨叨我了。”
“還說呢!”秦傾忍不住在她腰間掐了一下,“這樣大的事,你們都幫他瞞著我,害得我糊里糊塗就嫁了。”
“是嗎?”蔚蔚忽然就撓起了她的耳朵,“那個時候哭得梨花帶雨的人是誰來著?”
“我控制不住嘛!”秦傾想到那個時候的情形,還有些恍惚,“本來只說來度假,誰知道會突然冒出個婚禮啊,我整個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麼……”
蔚蔚噗嗤笑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臉,“放心吧,婚禮雖然簡單隨意,但是你還是美美的!而且一般人都是在求婚的時候搞驚喜啊,我第一次見到在結(jié)婚時候搞驚喜的人,還算慕秦川有心吧。”
秦傾聽著,心裡忍不住又一次甜蜜滿溢,頭一歪就靠在了蔚蔚的肩膀上。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正靜靜坐著,前方小屋中忽然走過來兩個人,是慕秦川的媽媽和明姨。
秦傾見狀,連忙站起身來,走出草亭去迎了一下成茵,“媽媽,明姨,你們怎麼還沒休息?”
成茵眼裡都是笑意,明姨在旁邊笑道:“太太今天聽你叫了一聲媽媽,高興得睡不著,還想來多聽幾次。”
秦傾臉上又是一熱,“明姨,你笑我。”
成茵笑著拍了拍秦傾的手,“上次給你的禮物你也不拿,今天終於當(dāng)了我兒媳婦,可以拿了吧?”
說完,明姨手中就遞上來一個首飾盒,正是上次秦傾被慕秦川拐去日本時,成茵送過給她的。
這下秦傾當(dāng)然不能再推辭,接了過來,“謝謝媽媽?!?
蔚蔚站到秦傾身後,笑道:“伯母這麼疼你,你可好了,以後慕秦川要是欺負(fù)你,儘管告狀。”
“對?!背梢鹦θ萦l(fā)溫柔,“他敢欺負(fù)你,你就告狀。給你撐腰的人多著呢,不需要怕他。”
秦傾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這會兒聽了這句話,卻還是禁不住微微動容。
雖然她昨天也跟慕秦川開玩笑說,慕秦川是勉強配得上她,可實際上,在所有人眼裡,她和慕秦川的這段感情,她必定是處於弱勢的一方。一是她沒有慕秦川那樣雄厚的家底和財力,二是她爸爸媽媽都已經(jīng)不在了,沒有人給她撐腰。
像今天婚禮上出席的人,幾乎全都是慕秦川親近的人,而屬於她這邊的,其實就一個蔚蔚而已。
可是慕秦川的媽媽卻又是這麼地溫柔體貼,告訴她給她撐腰的人會有很多,包括她自己。
秦傾心裡自然感慨萬千,忍不住伸出手來,跟成茵擁抱了一下,“媽媽,謝謝你?!?
“好孩子。”成茵輕輕摸著她的頭,微微一笑。
成茵身體畢竟不好,幾個人在這裡說了一會兒話,她便說要回去休息,秦傾連忙站起來,“媽媽,我送你回去?!?
好在也就一兩分鐘的路程,成茵便點頭接受了她這份心意。
四個人一起走到成茵和明姨住的那所小屋前,秦傾將兩位長輩送進(jìn)去,剛要和蔚蔚離去,卻忽然聽見有人敲了敲門。
秦傾轉(zhuǎn)身去開了門,卻見慕培源正站在門外。
秦傾著實是有些吃驚的,“爸爸?!?
慕培源點了點頭,“你也在這裡?!?
秦傾當(dāng)然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了,忙道:“我和蔚蔚已經(jīng)準(zhǔn)備走了?!?
說話間明姨也已經(jīng)站起身來,“秦傾啊,你那裡有沒有治拉肚子的藥?我到了這邊像是有點水土不服,想找點藥吃吃?!?
“有的?!鼻貎A當(dāng)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那明姨你跟我一起過去取吧?!?
於是明姨便走了出來,帶著秦傾和蔚蔚一起走出了屋子。
秦傾走在最後,轉(zhuǎn)身將門帶起來的時候,她看見成茵靜靜坐在那裡,低了頭,看不清臉上是什麼表情。而慕培源也只是背對著她靜靜地站著,看著成茵,一時間也沒有說話。
秦傾心裡雖然好奇,終究沒辦法多看,關(guān)上房門之後,和明姨蔚蔚一起走開了。
“二十多年了?!弊叱霾贿h(yuǎn),明姨忽然頓住腳步,回頭看了看成茵所在的那間屋子。
秦傾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到窗戶映出的燈光,“明姨,您是說爸爸媽媽離婚二十多年了嗎?”
明姨嘆息一聲,緩緩搖了搖頭,“我是說,他們二十多年沒見了。從離婚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太太去了日本,這麼多年再也沒有回過國,而先生這些年雖然偶然也會出國出差,可是卻從來沒去過日本?!?
秦傾聽得心裡悵惘不已,二十多年不曾相見的前任夫妻,在小兒子的婚禮上重聚首,不知道會說些什麼?
夜深之後,其他人都各自回房休息了,慕秦川被拉去喝酒卻還沒回來,秦傾睡不著,便在屋前的空地上散著步,順便等慕秦川,
因爲(wèi)是私人島嶼,入夜之後便愈發(fā)寧靜,然而不遠(yuǎn)處的公路上,卻靜靜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掩藏在夜色之中。
車旁站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倚著車身,靜靜地看著夜色中秦傾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