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電話，他甚至已經做好了依然聽那句他已經重複聽了十八遍的話，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接通。
“田菲菲，你告訴我，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想要見到她，立刻，馬上。
“有事嗎？”
田菲菲沉吟良久，終於開口問。
只是三個字，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歐陽明晨的瞳孔卻是急劇地收縮。
這樣的語氣竟然是那麼的平淡，甚至是有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這樣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一下子將自己和田菲菲之間的距離拉遠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在自己走了之後。
昨晚她的熱情，她的癡纏，雖然有一半是因爲藥，而他不傻，另一半是實實在在地她也對著自己動心了。
其實，如果不是因爲那個合同，他本來等著醒來的時候，他想要對著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是，她竟然這樣問自己，田菲菲，你好，你好樣的，看來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田菲菲，你有本事把這三個字重新說一遍。”
他咬牙啓齒，幾乎跳腳，如果田菲菲在自己的對面，他必定是會伸出手來，然後將這個女人按到在沙發上。
那邊不語，歐陽明晨只是聽到了她淺淺的呼吸聲。
“田菲菲。”
手去已經拿起了椅子上的包包。
“明晨。”
終於開口，軟軟糯糯的聲音，尾音微微上揚，似乎是撒嬌，歐陽明晨只知道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勾得柔軟了起來，臉色也漸漸柔和，然後不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也許，甚至連歐陽明晨自己也沒有察覺，田菲菲已經一點一點地走進他的心，甚至沒有察覺，他的那顆心，他的所有的情緒都被田菲菲所牽引。
“田菲菲，告訴我在哪裡，我想要見你。”
“好。”
她低低地應著，卻不說自己在什麼地方。
然後又開始靜寂，又是一片靜寂。
歐陽明晨等得心急，卻始終不敢開口。
也許對於她來說也是難受的吧，一覺醒來，自己沒有在她的身邊，她該是多少的失落。
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其實自己應該將她叫醒，甚至讓她陪著自己一同上班，也好過這樣子是不是？
“我過來。你在哪裡？”
“還在公司，我來接你好不好？現在這個時間打車很難。”
聲音已經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是不是等著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替她考慮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點一滴。
捨不得讓她受一點的痛苦。
想要替她做好了所有的一切，只想要讓她能夠享受自己給她帶去的幸福與快樂。
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林倩倩已經沒有了任何牽掛，所以甚至在半夜讓她一個單身的女子從那麼遠的地方自己打車過來。
也許當歐陽明晨對著林倩倩說出那樣的一句話的時候，已經對著那個女人沒有了任何的感情。
“不，我過來。”
還沒有想好怎樣對著他開口。
不知道自己對著他開口的時候，他會怎樣想著自己？
田菲菲痛苦地閉了一下眼睛，也許，從自己開口對著他借錢的時候，她和他之間已經是不平等了是不是？
“好。”
歐陽明晨沒有堅持，一顆心竟然奇蹟般地平靜了下來。
等待了一下午，高懸了一下午，竟然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他起身，然後出去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
看著眼前那杯不斷地冒著熱氣的水，他突然笑了。
現在出去應酬，他往往都說自己只要白開水。
很多人都覺得他很怪異，他卻覺得無所謂。
其實，自己本來的習慣是咖啡，每天早上一到辦公室便讓秘書室的人泡一杯咖啡進來。
因爲秘書室只有三個人，那些人比較忙，所以爲自己泡咖啡的人並沒有固定。
田菲菲第一天來的時候，便有人將這件光榮的任務給了她。
歐陽明晨初始也沒有意識到，等到想喝的時候，一伸手，發現竟然是一杯白開水，裡面什麼也沒有的白開水。
歐陽明晨當時便沉了臉，按了內線電話把人叫了進來。
等著人進來，一看竟然是田菲菲，便敲了一下桌面，示意她將白開水換掉。
誰知道她竟然沒有動，只是清澈的眼神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念在她是新人的面子上，歐陽明晨控制著自己不生氣，只是說：“換成咖啡。”
沒有想到，田菲菲竟然說：“歐陽總裁，爲什麼是咖啡呢，那是洋人的東西，我們中國人的胃不適合的，而且長期喝咖啡對人身體不好。”
歐陽明晨拿著筆的手微微一抖，自己坐上這個位置那麼幾年，自己喝咖啡那麼幾年，從來沒有一個人讓自己把這個習慣改掉，沒有想到一個新來的人竟然對著自己說那樣的一番話。
“田菲菲，讓你換掉便換掉，哪裡來那麼多的廢話。”
沒有想到田菲菲竟然搖搖頭。
“不行，我已經對著歐陽奶奶保證好了的，從今天開始，要好好地看著你，在公司裡要注意照顧好你的身體，所以，我不能夠換咖啡，而且，我也跟外面的幾個姐姐說好了，以後這件事情便是由我來做了的。所以歐陽總裁，請你將就著喝吧。”
可以這麼說，在田菲菲之前，沒有人敢用那樣的口氣對著他說話，甚至林倩倩大多數的時候，也是依著自己的。
當下歐陽明晨便沉了臉色。
一下子抓起了那隻杯子，便要對著田菲菲扔過去。
“歐陽總裁。”
田菲菲大喊了一聲。
歐陽明晨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然後便看見田菲菲疾步走了過來，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杯子。
“這個杯子挺好的，就那樣扔碎了多可惜，歐陽總裁如果不要，就給我吧，我給歐陽總裁換一次性杯子去，這樣扔扔也方便，還不會破。”
聽了這樣的一句話，歐陽明晨不怒反笑。
他定定地看著田菲菲，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還挺有意思的。
然後他便開始喝白開水，然後連自己也奇怪，竟然會慢慢習慣。
想到這裡，歐陽明晨的嘴角不由浮起了一抹笑。
那算是田菲菲對著自己最最囂張的一次吧，之後，她便開始逐漸收斂，甚至有的時候自己都看不出她的性格。
這樣想著的時候，然後聽見門被敲響，接著田菲菲出現在了門口。
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他看不清楚田菲菲臉上的表情，只是覺得她不開心，看上去很不開心。
雖然她竭力裝出了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他起身，然後幾步走到了田菲菲的面前，伸出手，將她的下巴擡了起來，強迫著讓她面對著自己。
“不開心？”
“沒有。”
她輕輕地說，先要掙脫歐陽明晨的鉗制。
生怕她痛，歐陽明晨放了手。
“早上接到一個電話，突然有一個大合同。”
他自由了幾年，要突然對著田菲菲交代自己的行蹤，竟然有些不習慣，只是當這句話說出口了之後，心情竟然是平靜，似乎對著田菲菲說這樣的一句話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情。
“哦。”
她只是依然低著頭。
歐陽明晨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說話，只是動手開了燈，然後關了窗簾。
突然強烈的光，讓田菲菲很不適應，她擡手遮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後終於擡頭看著歐陽明晨。
“歐陽總裁。”
歐陽明晨的臉色猛的一沉，甚至連周身的溫度都下降了。
田菲菲明顯地感覺到了，連忙乖巧地開口。
“明晨，我想要預支工資。”
“你要錢用？”
歐陽明晨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她的生活困苦，自己是知道的，但是自己已經將她的工資提高了，按照現在這樣的標準，她養自己和她的妹妹應該是綽綽有餘了的。
“是。”
田菲菲點點頭。
“多少？”
心裡有一種自己也說不出的味道。
很不舒服，卻不知道應該怎麼樣用語言來表述。
“一百萬。”
心“咯噔”了一下，又想起奶奶的話。
“明晨，你已經不小了，很多時候，你應該擦亮自己的眼睛。按照你現在這樣的身份和地位，必定是有人想要打著各種藉口來接近你。你要明白，那些接近你的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有些人是真心地疼惜你，想要真的對你好，而有些人只是看中了你的錢。她們接近你，對你好，只是想要從你的身上得到錢而已。就像林倩倩那樣。你可知道，奶奶爲什麼不喜歡她？因爲奶奶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城府非常深的女孩子，她不惜用幾年的青春，不惜用那麼美好的時光來換取幾百萬的錢，所以，明晨，你記得千萬要提防這樣的人。”
他瞇縫起了眼睛，深深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依然是那張單純的臉，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小心思，甚至心裡在想一些什麼，都能夠從她的臉上看得清清楚楚。
還是不敢相信，這樣的人竟然會和林倩倩一樣。
可是，如果不是，這一百萬的錢又怎麼解釋？
而且，早不借，遲不借，還偏偏在自己和她有了關係之後。
想到這裡，歐陽明晨的眼神便冷了冷，他緩緩地轉身，便不再看田菲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