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雕雄在飛機上打瞌睡，他爲了出國見她一面，可以說是連續熬夜把最近推遲不了的行程都給趕完了。

連顧秘書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意志力，顧秘書跟著出國前小聲地跟李恆金打小報告:“他根本就不是那種爲了愛情可以放棄事業的主兒。事業和愛情，他全部都要。”

李恆金抱著懷裡的新嬌妻，對著電話那頭嘲笑:“他可是我的一堆女兒兒子裡面，最令我驕傲的兒子。你以爲當我的兒子容易嗎？要是他爲了愛情不要事業了，也太令我失望了。我的房子也就只有他有底氣拒絕不要，他可是這個世上唯一敢拒絕我的兒子。”

像李恆金這樣兩三年就離婚再娶的男人，顧秘書實在是無法想象他的兒子女兒多到什麼程度。或許對於一個精神空虛的男人來說，最大的快樂莫過於沉溺於年輕的靈魂裡無法自拔。他是沒法與他共情的，因爲他一沒有對象，二沒有機會換對象換得那麼勤快。

“你的房子還是留給你的新老婆和新兒女吧。——他當時好像是這樣對您說的吧？”

“我當然記得了，用不著你幫我回憶一遍！”

李雕雄最不喜歡顧秘書跟他的父親通電話了，就算知道他在登機前跟他父親聯繫，他還是忍不住損他一句:“你不是感謝的是我的爺爺嗎？怎麼，你也想下輩子當父親的灰姑涼之一？”

顧秘書抖了一身冷戰，非常認真地說:“可別，我只是服侍你就已經夠了。這個世上彷彿就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定下來。他顛覆了我對婚姻的想法。女人太不容易了，還是當男人更適合我，下輩子我也要當男人。”

人生哪裡還有重來的機會？說啥下輩子，他連這輩子都還沒活通透呢。他們身邊的一個老爺爺咳嗽了一下，好像對他們的對話有些不滿。

“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您了？”顧秘書打算先抱歉緩和一下氣氛。

老爺爺放下了報紙，他對著顧秘書說:“爲什麼你要道歉？你如果沒有錯，你根本不用道歉。就算你錯了，我好像也沒有追究你的意向。”

這個老頭子脾氣還有些古怪。顧秘書有些無語了，好吧，眼前這位老爺子似乎是那種比較難相處的類型。

“你別刁難我的手下，他不是你可以對付的人。”李雕雄一開口就是霸氣護短。

“哼。你以爲你們關係很好嗎？掙多少錢又如何，不過就是兩個光棍而已，沒有結婚或者沒有兒女就是最大的失敗！我可是有一個爲我生了六個孩子的老女人！她一輩子都在給我生兒育女！”老爺爺這語氣就好像是在炫耀自己擁有的最光榮的事蹟一般。

“那她還真是辛苦。”顧秘書那臉上的職業笑容都差點垮掉了。他不喜歡他口中的那種默認對方無私奉獻的付出是理所當然的氣勢。

“那有什麼辛苦的，女人就應該生一堆孩子給帶大。每個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這有什麼？你們現在這代年輕人真是沒意思了，連個女人都搞不定。女人根本不用太清醒，也不用懂得太多，這太聰明的女人不好欺負，只要她善良就行了。女人善良了，男人再過分，她也不會想著離開，這關係可穩了。你們年輕人關係太脆弱了，一折就斷。”老爺爺好像很不喜歡年輕人的生活方式，就只是一個勁地對比與說教。

這話說的，連李雕雄聽了都要搖頭。

“你把我們年輕人這代想得太簡單了。你們欺負女人的理論沒用的，我們要的是精緻生活與享受生活。女人越聰明，時代就越進步。女人願意換男人，對男人來說是危機，同時也是機會。你們那代的男人一輩子能有過幾個女人？恐怕都沒有我們這代的男人玩得花。女人如果不戀愛或者不離婚，男人戀愛或者再婚的選擇就少了。她們只不過從一個火坑往另一個火坑跳，逃不出魔掌的，本身就是我們是得益者，她們再聰明又如何，一上心就跟個笨蛋一樣可愛。”李雕雄始終覺得只有笨蛋男人才喜歡笨蛋女孩，聰明的男人當然要聰明的女人才配得上了。

老爺爺被他的一番話給震撼到了，久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說不定我真的老了，跟不上時代了。老女人找小女兒就再也沒有回家了，跟我分居了二十年。這二十年我跟兩個兒子經常吵架，一個整天拿著命去救人，另一個整天不怕得罪人地去多管閒事，就沒有一個省心的。以前她在的時候，我都不在意他們在做什麼，家事全都是她一個人管著，我只要賺錢養家餬口就行，後來她不在身邊，我才知道她把孩子們教成了這個樣子。我想怪她吧，想找個人罵都找不到人了。”

李雕雄懶得理他了，酷酷地打瞌睡。顧秘書試圖圓場子，安慰他幾句話:“您已經做得很好了。現在沒有多少男人可以單憑一己之力賺錢養活六個孩子的。您的家庭責任心與工作能力，我們都認可。孩子自有兒孫福，你就讓他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想開一點。她離開了你二十年，說不定是有她的苦衷吧，希望你們都不要太難過了。夫妻最難得是白頭到老，珍惜在一起的每寸時光。”

老爺爺眼眶都紅了，好一會兒才從揹包裡翻出來一臺老式手機，打開一本電子漫畫指著那給顧秘書看，解釋說:“我一直都不支持她畫畫。我嘲笑她畫畫掙不到錢，還花了太費多時間和精力了。總是想方設法讓她放棄，可是她還是不聽我勸，堅持下去了。我等著她放棄，等著等著，卻等到她火了，我又逢人便說，這是我老婆畫的。他們羨慕我，問我怎麼還能找到這麼厲害的老婆？我當時說的是，因爲她跟著我就變厲害了。”

“你現在不這樣想了。”李雕雄半睜開眼，他倒是沒有睡著。

老爺爺的語氣慢了下來，好像還有一絲溫柔:“嗯。她是因爲她知道她要做什麼，她才變厲害了。她變厲害跟我沒有一丁點關係，這麼多年來我不僅不鼓勵她，還一味給她心裡添堵。是我錯了，我正準備去找她，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