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陽……”穆思瓊喃喃開口。
聽到聲音，姜子陽隨即擡起眸子，有些迷離的看著她：“思瓊……”
“嗯，是我。”
“你沒事吧？”姜子陽的聲音有點疲憊。
穆思瓊搖搖頭：“我沒事。”
她知道這一刻對於姜子陽來說有多煎熬，在那樣的情況下做出那樣的選擇。
“對不起。”穆思瓊現在唯一能說的就只有這一句。
“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自己的選擇。”姜子陽臉色有點白，面對穆思瓊卻還是想擠出一點笑意。
穆思瓊張張嘴，還想要安慰他一句，手術室的燈卻突然熄了。門被打開，醫生沉步走出來。
“誰是病人的家屬？”
“我是，我是她丈夫。”姜子陽隨即上前。
“大人沒事，孩子沒有保住，而且，她以後可能都不能懷孕了，你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的話對姜子陽來說，就好像是一道驚雷，炸的他眼前都有點黑。
“子陽！”看著他這樣，穆思瓊隨即驚呼出聲，掙扎想要從席景言的懷裡下來。
爲了不弄傷她，席景言只好妥協，將她放了下來。
“你沒事吧？”穆思瓊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咳咳……
姜子陽卻突然那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扭頭咳的身子直顫。
“姜子陽，你怎麼了？”看著他這樣，穆思瓊隨即急了。
“我沒事，不用擔心，就是……有點不舒服。”好一會，姜子陽才穩定住呼吸，轉身定定地看著穆思瓊。
“可是……你的臉色看上去很白。”穆思瓊仍舊有點不放心。
“沒事的。”姜子陽搖了搖頭。
說話間，穆雨晴已經被推了出來。
此刻她緊閉著眸子，虛弱無比的躺在病牀上，那雪白的牀單隻襯得她整張臉越發蒼白。
姜子陽沒有再說什麼，只緩步跟在穆雨晴的身邊去了病房。
穆思瓊定定站在原地，看著姜子陽那有些彎曲的背影，只覺得心裡五味陳雜，難受的厲害。
席景言眸光微閃，上前，直接將人攬進懷裡。
“席景言……”穆思瓊喃喃開口，將頭抵在他的胸膛，這一刻，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
病房裡，姜子陽靜靜的坐在穆雨晴的身邊，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
在她手術的這段時間，他的耳邊總能響起她哭著喊著求他救她孩子的聲音。
原本他只是答應娶了她，等到他生命走到盡頭之後，就放她自由。
可是他們結婚的第三天，穆雨晴就跟他說，想要一個他的孩子。
他當時就拒絕了，因爲他一旦倒下，她就只能一個人帶著孩子，這對她來說，太不公平。
她還很年輕，身邊有一個孩子對她來說太不方便。
只是她跟卻跟他說……
“你有沒有想過姜伯伯和姜伯母？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生病的事情，他們就只有你一個孩子，要是哪一天，你真的……你讓他們怎麼辦？我沒有關係的，你要是不願意碰我，我們可以進行試管嬰兒，這樣，總算是可以給姜伯伯，姜伯母留一個希望。”
她這一番話說的他很動容，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的爸媽，他知道他們對他的厚望很大。
所以才穆雨晴的懇求下，他心軟了，同意了。
當試管嬰兒成功後，穆雨晴高興的都哭了。
從原本的單純的爲了孝道，到最後，他也有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
他的到來改變了他很多，讓他原本已經荒涼的生命裡多一絲希望。
可是……
他如今親手摧毀了這個希望，更甚者，他也傷害了穆雨晴。
原本他答應娶她，就是爲了補償，可現在卻發現越欠越多。
牀上的人囈語了幾聲，隨即慢慢的睜開了眸子。
姜子陽立馬收斂了眼底的情緒，起身上前：“你怎麼樣？有沒有感覺那裡不舒服？需要叫醫生嗎？”
穆雨晴的眸子有瞬間的迷茫，看了姜子陽好一會，才重新凝聚了焦距。
擡起手，慢慢的摸向自己的肚子，動了動脣：“我感覺不到他了，他離開了，對不對？”
“雨晴……”看著那她那有些空洞的眼神，姜子陽只覺得心口堵的厲害。
“他纔來到我身邊一個月，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他。”穆雨晴的聲音很平靜，可越是這樣的平靜，就讓姜子陽越愧疚難受。
“子陽哥，我剛纔夢見他了，是一個很可愛的小男生，長的跟你特別像。可是他卻一直跟我說再見，我想留住他的，我想的……”穆雨晴的聲線已經有點一絲顫抖。
“雨晴，對不起……”姜子陽聲音有些嘶啞，眸光暗沉。
“你沒有對不起我，結婚是我提的，孩子也是我提的，跟你都沒有關係。可是我以爲，你也有那麼一點點是期待他到來的。”穆雨晴一字一頓，喃喃出聲。
“雨晴……”姜子陽還想要說什麼，穆雨晴卻直接閉上了眼睛。
“子陽哥，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要睡一下。”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疲倦，就好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姜子陽在她身邊站了半響，最後才慢慢轉身離開。
突然，穆雨晴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突然開口：“穆思瓊呢？她的孩子怎麼樣？”
姜子陽腳步一頓，半響，才張了張嘴：“母子平安。”
他也是到了醫院，才知道穆思瓊也懷孕了。
呵呵……
穆雨晴露出一絲淺笑，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母子平安？
果然，她纔是被上帝眷顧的人。
見穆雨晴沒有再開口，姜子陽才緩步出門。
一直到到那聲關門聲傳來，穆雨晴才慢慢的睜開眸子，眼底的原有的平靜一點點散去，只剩下濃濃的憤懣於不甘。
她不明白，她已經什麼都不跟她爭了，不跟她搶了，爲什麼老天還要這樣對她。
她只是想要一個姜子陽的孩子，只是想要在他從這個世界離開之後，能找到一樣和他的聯繫。
爲什麼，爲什麼連這麼一個簡單的而要求都不能滿足她？
穆思瓊，你憑什麼母子平安，你現在的幸福都是用我孩子的性命換來的！
穆雨晴咬著牙，雙手死死的揪住了身下的牀單，眼底濃烈的憤怒幾乎是要將她湮沒。
當人絕望到一個境地，要麼成癡，那麼成魔。
既然上天不給她留在人間的機會，那麼就化作地獄的惡魔吧。
……
得知穆雨晴清醒後，穆思瓊想要去看望她，她卻一直避而不見。
穆思瓊知道，她恨她，慢慢也不再去找她。
只是午夜夢迴的時候，總會聽到有小孩的哭聲。
雖然不是她害的，可是因爲她而失去了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機會。
看著她這樣，席景言也無能爲，只能在她被噩夢驚醒的時候，把她顫抖的身子緊緊擁在懷裡。
突然，病房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席景言扭頭看了一眼，是喬遠。
“我先出去一下。”席景言起身，衝穆思瓊開口。
“嗯。”穆思瓊只點點頭，輕應了一聲。
出了病房，席景言的臉色隨即嚴肅了起來：“事情查清楚了沒有？”
“那羣綁匪已經抓到了，他們說他們的目標是穆雨晴，因爲之前穆雨晴和那個老大是……後來，她卻離開他，跟了姜子陽，所以纔想要教訓她。”喬遠定定開口。
“穆雨晴？”席景言的眸光閃了閃。
“是的，我也調查過，他們之間確實有一段過去，在穆家倒臺之後。”喬遠解釋。
“嗯，我知道了，他們剩下的時間，就一直留在監獄吧。”席景言冷聲。
“是！”喬遠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
他原本以爲那羣人是衝著穆思瓊來的，是他多想了嗎？
席景言扭頭，看了一眼病房裡神色有些暗淡的穆思瓊，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絲明明滅滅的亮光。
……
而席家的老宅，席老爺子正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恭敬的站在一個男人。
“事情失敗了？”席老爺子緩緩開口。
“是的，沒有想到姜子陽會突然摻和進來。”
“所以不僅穆思瓊沒事，就連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事？”席老爺子的語氣冷冽。
“我保證下一次一定不會再失誤。”聽到席老爺子那冷若冰霜的聲音，男人隨即將頭垂的更低了。
“景言那邊有沒有察覺？”席老爺子眸光閃了閃，緩聲。
“我已經安排妥當了，他們現在認爲目標是穆雨晴，穆思瓊只是意外被捲進去的。”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這段時間不要再有所行動了。”席老爺子緊了緊握住的柺杖。
“是。”
男人退去，房間裡只剩下已經靜默。
席老爺子端坐在椅子上，就算是沒有外人，他也一直都挺著腰身。
只是現在，他那雙渾濁的眼裡卻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暗光，沉沉浮浮，讓人猜不透他現在的想法。
門外突然想起一陣敲門聲。
“進來。”席老爺子遲疑了下，揚聲，眼底已經恢復成往常的睿厲。
“席爺爺，你找我？”秦素素穿著一身白色連衣長裙，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胸前，看上去乖巧無比。
“是，你腿上的傷都好了嗎？”席老爺子的眸光柔和了。
“嗯，已經沒有問題了。”秦素素點點頭。
心底卻涌上一絲異樣，揣測著席老爺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