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你爬錯牀了
景色怡人的別墅內(nèi),形容俊朗,舉止優(yōu)雅,約摸十一二歲的少年端坐在客廳中央的鋼琴前,十指輕擡,在琴鍵上靈活的起落滑動,黑白鍵跳躍之間,柔婉恬美而又深情款款的樂曲悠揚迴旋。
透窗而入的幾縷秋陽,美妙輕盈的旋律,俊雅如畫的少年,渲染了一屋子華美靜好的氣氛。
那少年是側(cè)對著柳青青的,柳青青努力想要看清楚少年的面容,便向前邁出了一步,可一步邁出,一切便都改便了模樣。
別墅、鋼琴、少年,突然間憑空消失,而她則被埋進了洶涌澎湃,腥鹹冰涼的海水裡。
又苦又澀的海水一直在往嘴裡灌,胸腔和肺部火辣辣的疼痛。
柳青青被海水撕扯著直直的往下墜,她張大了嘴巴呼喊救命,可是入眼處皆是無邊無際的海水,根本看不到半個人的蹤影……
第五十九次從這個夢裡掙扎著醒來,少年俊美的側(cè)影還在眼前,海水的腥鹹還堵在胸口,生生的疼痛還有對死的恐懼與絕望,也還真實清晰的盤旋在腦海。
柳青青額頭沁出了細汗,她眉頭皺在一起,緊閉著雙眼平復(fù)情緒。
感到身邊有人俯身過來,隨即眉眼間有溫?zé)岬挠|感傳來,然後是鼻尖,雙脣。
這味道是她所熟悉的青檸味,是謝斯宇。
“青兒……”謝斯宇低聲輕喚。
兩人相處已有十個月零八天,柳青青用這些時間來了解探尋於謝斯宇,逐漸完成了一系列的過渡,從最初的陌生與疏離,到後來的熱切與信任,及至於今日的親暱與密切。
C市那晚之後,謝斯宇便帶她到了千里之外的Y市,在Y市最高檔的別墅區(qū)楓林水岸安了身。
她以爲這就是要開始所謂的有錢男人對女人的寵養(yǎng)了,卻沒料到,半個多月的休憩過後,他卻親自把她送進了Y市財經(jīng)大學(xué),做了經(jīng)濟系的一名大一新生。
一開始,她不以爲然,以爲這不過也是男人拿來對自己寵養(yǎng)的小女人開心逗趣的衆(zhòng)多花樣中的一個而已,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知道自己錯怪了他。
不說吃穿用度他給了她最好的,上下學(xué)安排了專門的司機接送,回到家裡更是有傭人相隨服侍,真正讓她感懷唏噓的,是謝斯宇對她的態(tài)度。
他看向她的目光,不象其他男人看她,目光皆是那般的猥瑣與辱弄,而又帶著高高在上的睥睨與不屑。
他的眼神很純淨(jìng),飽含著憐惜與疼愛,這種憐惜與疼愛裡,帶著對她的尊重。
已經(jīng)有多久,不曾感受過“尊重”這個詞了,若不是謝斯宇,她已經(jīng)忘了它的存在了。
也許是他對她太過驕縱,被外界強加進生命裡的卑微與服從開始淡去,她開始有些不自量力的恃寵而驕了。但是她還記得一點,那就是謝斯宇是她的金主,無論怎麼樣的任性,都是應(yīng)該建立在謝斯宇包容與喜聞樂見的範圍之內(nèi)的。
所以,她任性恣意之外,也懂得適時的撒嬌裝可愛,討謝斯宇的喜歡。
“又做夢了嗎?”謝斯宇的聲音低沉性感,無端給人一種安穩(wěn)踏實感,柳青青的心在這一刻變得沉靜安然。
“嗯。”柳青青仍舊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伸出雙手,摟了他的腰身,與他臉頰相貼。
“時間還早,還要不要再睡一會?”謝斯宇一邊用手溫柔的順著她的背,一邊柔聲安撫著。
“你怎麼這麼早?”柳青青不回答他,睜開了眼睛,目光細細掃過一身西服裝扮側(cè)躺在她身邊的謝斯宇俊朗的眉眼。
“想你了,時間便趕得急了些。”謝斯宇語氣寵溺,脣角掛著清淺的笑意。
柳青青默然,鬆了雙手,坐起身來。
“睡不著了?”謝斯宇隨著起身,從背後把她擁進了懷裡。
“斯宇……”柳青青緊緊依偎著他,感受著他身體傳來的溫度,欲言又止。
“那是人睡著時思維無意識的活動,不要較真。”謝斯宇俯首,吻著她頸邊的髮絲。
“可是,這麼久都再做著同一個夢,連夢境都是一模一樣分毫不差,”柳青青無力的把頭靠在謝斯宇的肩頭,“這是不是我記憶的碎片在夢裡的重現(xiàn)?或者,又是什麼不好的徵兆?”
她所有的能想到的記憶是從她身處蘇丹那個國家之時開始的。
記憶的一開始,是她一睜開眼睛,便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身邊圍著的幾個男女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她想知道此時的自己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情況,於是開口和他們交流,可是她的中文他們也聽不懂,著急之下,她吐出了一連串流利的英文。
她是中國人,但她會講一口流利的英文!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明,之前的她一定有著良好的受教育的環(huán)境?或者,應(yīng)該還有一個家境優(yōu)渥的家庭?
可是爲什麼她醒來便是在這蘇丹這個國家,又爲什麼會在蘇丹三合幫會人的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告訴她。
她試圖去打聽一些消息,可是所有的人都諱莫如深,她得到的不是惡言冷語,便是兇狠的打罵與威脅。
以前的過往沒有任何的記記,未來的日子又沒有任何的希望可言,她開始了長長的噩夢之旅。
在三合會裡,她做的是最下等的苦役,吃的是粗糙變質(zhì)最劣質(zhì)的食物,生活暗無天日。一年之後,她被帝都買回國內(nèi),本以爲命運就此有了轉(zhuǎn)機,卻沒有料到,這一去卻是跌進了更加痛苦的深淵。
在帝都,她不用再做勞務(wù)苦工,吃的用的也全都換成了上等而優(yōu)良的物品,但是,卻如貓如狗一般,開始被拿來調(diào)教馴養(yǎng)成取悅服侍男人的工具。
人性被扭曲被摧殘,尊嚴被污辱被踐踏,她不情不願,她反抗鬥爭,可是很快她就屈服了,學(xué)會了絕對的聽從。
因爲那一次次加諸在她身上的慘絕人寰的折磨毒打與令人髮指的凌辱,已經(jīng)超出了她承受能力的最大極限。
無意與帝都的其他女人爭搶風(fēng)頭,卻依然逃脫不了被買賣的噩運,於是,就有了吳老闆折磨凌辱,謝斯宇幫她贖身的那夜。
那個夢境初次在漆黑的夜晚出現(xiàn)時,她哭泣著從恐懼與絕望裡醒來,在謝斯宇的懷裡,她啜泣著,情之所至,第一次把她所有能想到的記憶與經(jīng)歷統(tǒng)統(tǒng)講給了他聽。
她記得當(dāng)時謝斯宇聽著她的哭訴傾吐,眉宇緊緊的擰成了一個川字,雙眼裡,有怒火簇簇燃燒,而且,竟然有亮亮的淚光在閃爍。
他緊緊的擁著她,在她耳邊一遍遍的低聲安慰:“青兒,別怕,一切都過去了,現(xiàn)在有我在呢。”
她現(xiàn)在可以確定,她不是某個女人的替身,謝斯宇是真心實意的待她好,所以,她是真的不怕了。可是這個夢卻從最初的開始,一直如影相隨,夜夜入她腦海。它是她以往生活記憶碎片的重現(xiàn)嗎?或者,它是想要告訴她什麼?
“青兒,不要自擾。”謝斯宇的身體僵了一僵,看來,他一直以來的擔(dān)心並不是杞人憂天。
他並不正面回答柳青青的問話,不動聲色的下牀踱步到了窗前,一把甩開了窗簾,霎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窗而入,他整個人的輪廓被渡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色的光暈。
“既然睡不著,這麼大好的時光,浪費掉就太可惜了。”謝斯宇再轉(zhuǎn)過身來時,臉上已一派輕鬆與明快,他走回牀邊,把柳青青從牀上半抱起來,“小懶貓快起牀,咱們?nèi)セ▓@走走。”
別墅裡的後花園,兩人牽手走過一座假山,再漫步轉(zhuǎn)過一座涼亭,就來到了一處開闊之地。
柳青青放眼望去,不由驚歎出聲:“斯宇?!”
昨天下午她還曾漫步花園,當(dāng)時,這片開闊之地,入目都還是嬌媚豔麗競相開放的火紅杜鵑。
而此時,眼前近千平米的花圃之上,紅的,黃的,紫的,黑的……成片成片的各色鬱金香正亭亭玉立,明媚清雅的隨風(fēng)微曳,昨日還在怒放爭豔的杜鵑花一夕之間已經(jīng)蹤影全無。
“喜歡嗎?”相對於柳青青的驚詫,謝斯凡的反應(yīng)很是平靜坦然,他攬了柳青青的肩,含笑問到。
“嗯。”柳青青點一下頭,小臉上笑容微綻,踮起腳尖,在他嘴角上輕輕一吻。
“喜歡就好。”謝斯宇也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濃,一副釋然的模樣。
深紅色的“摩斯特麻衣路茲”、鮮紅色的“博學(xué)”、鮮黃色的“赫蒂富茲”、白色鑲紅邊的“莫扎特”、黑色的“憂鬱愛情”、紫中透紅的“夜皇后”……
這十幾萬株鬱金香,上千個品種,是他特地跑去荷蘭,親自挑選與過目,然後又專機空運到Y(jié)市的。
他本來是要親自過來指揮監(jiān)督花卉移植這個工程的,但是因爲公司臨時出了點問題,被滯留在了A市。好在現(xiàn)在的交通與通迅都夠發(fā)達,工作一結(jié)束,他就著了司機直奔千里之外的Y市楓林水岸。
一路上,謝斯宇除了偶爾會靠在座上小憩,其餘的時間,則全部都拿來用在了遙控指揮Y市花園工作的安排與進度上。
昨晚的花園裡,燈火通明,百十位工人通霄達旦的忙碌,終於在他凌晨時分抵達Y市的時候,一切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