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開你的臉。”
冰冷的字句從刀削般冷漠的脣瓣中吐出。
宮冷沉峻著臉色,居高臨下地對著坐在牀邊的男人下達指令,口吻之中隱隱裹挾著威懾的氣息,不容任何的遲疑與抗拒。
聽到開門聲,不等宮冷開口,墨子胤就已經(jīng)覺察到了有人靠近。
然而,他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只低頭看著眼前那張蒼白色的小臉,一雙深邃的眼眸中滿滿都是女人臉上略顯不安的神態(tài),彷彿天地間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再無人可以打擾到他們。
話音落下,不見墨子胤有所反應,房間裡的氣氛頓時沉寂了下去。
兩個同樣酷冷的傢伙凜然相對,縱然墨子胤沒有回頭同宮冷對視,屋子裡的氣氛沉默得連呼吸都清晰可聞,卻給人以一種戰(zhàn)場之上兩軍對峙的緊張感,好像他們在無聲之中已經(jīng)打鬥了數(shù)十個回合!
“喀嚓。”
不知何時,宮冷已經(jīng)從腰間掏出了一把沉甸甸的手槍,繼而毫不猶豫地拉拴上膛,將黑洞洞的槍口直挺挺地抵在了墨子胤的腦後。
他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除了面對先生,他的耐性可以無限放大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值得他浪費多餘的精力在對方身上。
“我數(shù)三下,放開她的手——三,二……一!”
“砰!”
話音落下的瞬間!
耳邊驟而響起一聲沉悶的槍鳴聲!
儘管在被褥的掩蓋之下,槍聲沒有那麼的響亮清脆,不至於傳出太遠的距離,卻還是叫在場的人一陣心驚肉跳!
僕人站在宮冷的身後,離著牀邊還有一段距離,原本是一個極好的視角,然而剛剛那一瞬……因爲兩人的動作太過迅速,他看得眼花繚亂,竟是什麼也沒看清楚,全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
只知道等他緩過勁兒來的時候,宮冷手裡的槍已經(jīng)被壓在了被子下,一顆子彈應聲出膛,直接射穿了堅實的牀板,深深地嵌入了牀下的地板中!
墨子胤一手牢牢按住宮冷握槍的手腕,一手握拳虎虎生風地砸向?qū)Ψ降哪橆a!
兇煞的眉眼陰鬱一片,宛如蟄伏在深山之中的猛獸,裹挾著巨大的威懾撲面而來,讓人承受不住地屈服在了他的威勢之下,不敢直視那雙比鷹隼還要犀利的深暗眼眸!
早在這個男人闖進來之前,衆(zhòng)人就已經(jīng)領教過了他彪悍的身手!
這會兒……如果對他出手的那個人不是宮冷的話,只怕早已被狠狠地撂倒了在了地上!
抓著男人孔武有力的拳頭,宮冷沉著眸色將其擋在了面前。
手背與臉的距離近在咫尺,幾乎只差幾毫米就要揍到了臉上,如果他的反應稍微慢了半拍,宮冷一點兒也不懷疑自己會被眼前這個氣勢洶洶的傢伙一拳打斷鼻樑!
但顯然,不管墨子胤的身手有多強悍,作爲黑丨道教父身邊的第一保鏢,宮冷也絕不允許對方在宮家的地盤上撒野!
兩個人在近距離下凜然對峙,一個如狼,一個似豹,誰也不肯退讓半分!
時間在冷凝的氣息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即便一槍過後,屋子裡瞬間就回歸了平靜,明面上兩人紋絲不動,各自被對方鉗住了動作,然而私底下卻是暗潮洶涌,不曾有過片刻的平和。
“冷、冷少……”
在壓抑的氛圍下,面對著眼前劍拔弩張的情境,僕人的額頭頓時劃下一滴冷汗,下意識張嘴慌慌張張地喚了一聲。
宮冷置若罔聞。
兩道鋒芒畢露的視線直勾勾地落在身前之人堅毅的面龐上,像是能在上面烙下兩個火熱的紋印一般!
看清楚男人的面容,宮冷很輕易就認出了對方。
雖然他們之前從沒有過交集,但是他對這張冷峻的面容有那麼一點兒印象,他曾看過他的照片,知道他是近幾年來東南亞黑丨道勢力中的翹楚,是個有著絕對實力而又深藏不露的傢伙!
在宮冷掃視過來的那一剎,墨子胤同樣看清楚了他的長相,自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因爲今天晚宴上的所有活動和安排,都是由眼前這個傢伙代替那位始終不曾露面的教父大人主持招待的,所以墨子胤對他並不是很陌生。
可就算兩人都清楚了對方的來歷和身份,卻是沒人有鬆手的意思。
宛若兩條死死咬住對方尾巴的毒蛇,“退讓”這兩個字眼從來不屬於他們,更何況還是在這樣的情境之下——
“咳咳,咳咳咳……”
就在僕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對峙中的兩人,以爲他們會互相撕咬到天荒地老的時候,牀上忽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瞬間吸引了衆(zhòng)人的注意。
聽到紀安瑤的聲音,墨子胤立刻低頭看了過去,眼眸深處的酷冷立時換成了關切和擔心,濃郁得像是要從眼底滿溢出來。
“水……水……我好渴……”
動了動嘴脣,紀安瑤低啞著嗓子,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了幾個艱難的字節(jié)。
卷長而濃密的睫毛隨之輕輕抖動,看起來似乎有轉(zhuǎn)醒的跡象。
見狀,墨子胤頓時就鬆了手上的力度,哪還顧得上同宮冷鬥狠,徑自轉(zhuǎn)過身大步走到了桌邊,操起一個水杯就往裡頭衝了一杯熱水,擔心水太燙,又細心地往裡加了小半杯的冷水。
牀頭邊,在墨子胤鬆手的剎那,宮冷跟著將手槍配回了腰際,沒有跟他多做計較。
屋子裡的氣氛驀地緩和了下來。
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fā)生,那兩個前一秒還“廝殺”得你死我活,恨不得直接掐死對方的男人,眼下卻彷彿沒事人一般,毫無壓力地同對方和平相處,只在隱隱之中……仍舊散發(fā)出冷漠酷厲的氣息,顯然不可能對彼此表達友善。
端著水杯走回到牀頭,墨子胤擋開了僕人迎上前想要幫忙扶起紀安瑤的手。
繼而冷冷掃了對方一道,警告他不許靠近紀安瑤半步!
“別碰她!”
就算對方是個女人,墨子胤也不喜歡一個陌生的傢伙觸碰紀安瑤的身子,更何況那還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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