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像是……打雷了?!”
“什麼打雷!現(xiàn)在是大冬天,哪兒來的雷聲?!”
“聲音好像是從海的那邊傳過來的,該不會是發(fā)生了大爆炸吧?!”
“你說什麼?!大爆炸?!糟了……現(xiàn)在這種天氣,這附近幾乎沒人出海,難不成是白少他們遇上了危險?!”
“趕緊去通知白董事長他們!”
……
衆(zhòng)人七嘴八舌,慌慌張張,頓時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時之間彷彿就連空氣當(dāng)中都充滿了躁動不安的因子,時時刻刻鼓譟著人的耳膜,牽扯著所有人的神經(jīng)!
紀(jì)安瑤的身體還在打著微微的寒顫,腦袋卻是燙得像是烙鐵一般,整個人處在冰火兩重天之中,渾身上下痠軟無力,一張秀美的小臉更是難受得皺成了一團。
突兀的悶雷,嘈雜的議論,瞬間化作一道道利箭向她射來!
在她的周身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網(wǎng)中籠罩著濃濃的不安,一寸寸地朝她逼近、向她席捲……直至將她徹底地吞噬在了那片令人感到無助而絕望的黑暗之中!
“斯聿……不要、不要死——”
完全陷入昏厥之前,紀(jì)安瑤的雙手死死地抓著閻烈的手臂,像是在極力地挽留著什麼。
閻烈臉色沉峻,目光陰鬱。
低頭看著懷中孱弱而憔悴的女人,眼眸深處洶涌著極端的憤怒與憐惜……卻是第一次覺得如此無能爲(wèi)力。
看著紀(jì)安瑤痛苦而無助的樣子,他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除了抱著她,他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現(xiàn)在陪在紀(jì)安瑤身邊的那個人是白斯聿……而不是他。
臨近海灘的水面上,白閔琛神色酷狠,幽暗的眼眸中透射著嗜血的光澤,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握著方向盤的十指緊緊攥著,在手背上勾勒出一道道暴起的青筋!
快艇在巨大的馬力驅(qū)使下,迅速飛馳而去,在海面上劃出兩道高高的白色浪花,瞬間在平寂的海面上激盪開了一條長長的水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半空中又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雪下得不是很大,雪花晶瑩細小,洋洋灑灑地從低矮的烏雲(yún)中飄落了下來,籠罩著整個天地,卻是在落入海中的剎那,溶化得無影無蹤。
在被衆(zhòng)人簇擁著送入車廂內(nèi)的那一瞬,閻卿羽擡眸看見了墨子胤急急奔向前一輛越野車的背影。
兩人之間是飄揚的白色雪花,模糊了她的視線。
不知爲(wèi)何。
她坐在溫暖的車廂裡,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溫?zé)釟庀ⅲ瑓s莫名地覺得……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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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她從不曾覺得有哪一年的雪,下得像今天這般寒意襲人。
紀(jì)安瑤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天之後了。
在這三天之中,她做了一個十分冗長的夢,夢裡渾渾噩噩,早已記不清來龍和去脈,卻唯獨記得一個清晰如昨的場景。
夢境裡。
她在水中沉浮,被籠罩在了無從掙脫的恐懼當(dāng)中,明明頭頂上方就是烈日驕陽,碎裂的陽光在海面上幻化成無數(shù)斑駁的玻璃體……她能清楚地聽到有人在一遍遍地叫喚著她的名字,距離近得彷彿觸手可及,可她卻怎麼也伸不出手,去抓住那一線微弱的生機。
在缺氧而鹹澀的海水裡,她一度窒息,彷彿下一秒就會死去。
直到有個男孩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抓上她的手臂,將自己口中僅存的一點兒空氣渡進了她的嘴裡,將她從死神的手裡驟而拉了回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楚了那個男孩的臉。
那是一張稚嫩而俊俏的面龐,眉眼間寫著幾分驚慌與憂懼,卻又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頑強與堅毅。
漸漸的……
小男孩的面容一點點地凸顯了分明的棱角,幻化成了一張冷峻而完美的……男人的臉。
那是一張令她感到無比熟悉與安心的臉。
男人的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燦亮的黑色眼眸中飽含著無盡的深情,他朝她伸出手,將她用力地擁入懷中,繼而緩緩地俯身貼到她的耳邊,對她說——
“瑤瑤,活下去。”
瑤瑤,活下去……
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溫?zé)岬臏I水從單薄的眼皮中一點點地漫出,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到了秀麗的髮絲上,最後在淡藍色的枕頭上滲出了兩朵微小的水花。
睜開眼睛醒過來的時候,紀(jì)安瑤似乎還能聽到那個熟稔而沉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個聲音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清晰……
完全不像是在夢裡。
更像是白斯聿守在她的牀頭,親口對著她的耳朵輕輕地訴說著。
然而,當(dāng)她逐漸恢復(fù)了知覺,聚焦了瞳孔的視線,卻是沒有在牀邊發(fā)現(xiàn)白斯聿的身影,甚至在整個病房裡……也捕捉不到他的半分氣息。
哪怕她無比地希望醒過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坐在她的牀頭,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那樣,朝她投來關(guān)切而欣喜的視線。
可是,這一次……
他不在她的牀邊,也不在她的房裡。
只有墨子胤一如既往地守著她,整日整夜,不眠不休。
看到紀(jì)安瑤睜開眼睛,墨子胤面色一喜,立刻開口喚了一聲。
“瑤瑤,你醒了!”
因爲(wèi)長時間沒有得到休息,墨子胤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眼睛裡布著清晰可見的血絲,儘管精神狀態(tài)看起來不錯,卻還是能在眉眼間看出憔悴的痕跡。
聽到墨子胤的叫喚,原本躺在沙發(fā)上打盹的尹媚兒陡然睜開眼睛,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滿臉熱切地撲到了紀(jì)安瑤的牀頭。
“艾瑪瑤瑤!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前兩天你發(fā)燒燒得有多厲害?!我都快給你嚇出心臟病來了!”
蘇成煜跟著走到牀邊,先是垂眸關(guān)切地看了眼紀(jì)安瑤,見她恢復(fù)了清醒,微蹙的眉心不由緩和了幾分,然而眼底深處仍然蘊著一絲絲的陰霾,沒有因爲(wèi)紀(jì)安瑤的醒來而完全消散。
紀(jì)安瑤躺在牀上,目光在衆(zhòng)人身上掃了一圈,像是在找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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