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嘆息一聲，說，“你是好孩子，我知道這事跟你沒有關係，我就實話告訴你吧，你母親得了愛滋病……”

“啊？”藍心柔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母親確實在那方面很亂，但應該不至於染上這種病，“這……怎麼可能？”

大媽明顯的露出了鄙視，“要說別人不可能，我還信，但你母親……”大媽說了一半，笑了笑，“你媽咪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最清楚，反正現在那一片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集體抗議，要你母親搬走，房東也下了最後通碟，要是你媽咪再不退房，他們就要報警了。”

“謝謝您告訴我，我現在就回去。”藍心柔不敢再聽下去，跑到公路邊打車。

一路忐忑，她希望大媽說的話都是假的，明明上次回家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藍心柔用力的敲門，“媽咪，是我。”

裡面很安靜，藍心柔耐心的等了很久，房門終於拉開了一條縫，她看到母親依然是老樣子，穿著薄薄的綢緞睡衣，叼著煙，只是面目蒼白。

“媽咪……”她喊了一聲，房門拉開，她側身進去，藍天香再把房門關上，冷冰冰的反問，“你回來幹什麼？”

“媽，出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真的染上了愛滋？”

藍天香把煙掐滅，看了一眼窗外，冷哼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得了又如何，沒得又如何？”

“媽咪！”藍心柔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母親一向是這樣，天大的事情，她也不會眨了一下眼皮，她沒想到，都火燒眉毛了，她還能這麼冷靜，“你看看外面的人，都這樣了，你還要說這樣的話？我是你的女兒，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會這樣？”

藍天香根本油鹽不浸，“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藍心柔真想甩頭就走，再也不管她的閒事，可是她就是做不到，不管這個女人多麼讓她討厭，她依然是她生，是她養大的。

“媽咪，那你準備怎麼辦？搬家嗎？”

“不知道。”藍天香找出煙盒子，翻了半天，也沒翻出煙來，“煩死了，煙都抽完了。”

“媽咪，你說話啊？”藍心柔真是不明白，她怎麼還這麼冷靜，外面的人都快衝進來了。

“說什麼啊？”藍天香比她還兇，“你那個天殺的父親，他偷了老孃的錢，知道老孃得了愛滋，就再沒回來過，老孃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了，哪有錢搬家？”

“可是我記得，這房子你們買過來了，爲什麼房東還催你退房？”

“還不是你那好爹地，偷了我的房契，偷偷把房子賣掉了，我這輩子遇到他，算是倒了黴了。”藍天香氣得咬牙切齒。

藍心柔很無語，但也在意料之中，“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藍天香破罐子破摔，“能怎麼辦？”

“你就不著急？難道準備流落街頭？”

“你別管了，回去做你的冷家少奶奶。”藍母沉著臉，不想再說下去。

“你以爲我想管你？”藍心柔氣得眼淚直往下掉，“如果你不是我媽咪，我才懶得管你。”

藍母把臉別向一邊，“那你還不走？”

“因爲你是我媽咪，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受苦！”她倔強的咬著下脣。

藍母眼中有淚花閃動，“夠了，別再說了，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媽咪！”藍心柔實在無奈，母親是很要強的人，她知道她是不會主動來求她幫助的，但此時，自己再困難，也不能不管母親的死活。

她從包包裡拿出銀行卡，是上次公公給的錢，本想帶著寶寶逃走，現在只好先給母親，“這個給你。”

藍天香卻不接，“我不要，你自己留著吧。”

“媽咪，你就拿著吧。”她把卡硬塞給她，“密碼是寶寶的生日。”

“你……”藍天香握著卡的手，有點發抖。

“我先走了，媽咪，你自己小心點，這些錢夠你用一陣子的。”藍心柔轉身欲走，藍母突然拉住她，藍心柔嚇一跳，“媽咪，怎麼了？”

藍天香沒有了剛纔的冰冷，“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被問到這樣的問題，藍心柔實在無語，“媽咪，因爲你是我媽咪啊。”

藍天香眼睛裡突然嶄放出光彩，然後又暗淡了，藍心柔問，“怎麼了？”

她搖頭，“小柔，媽咪對不起你。”

藍心柔深深的嘆息，“好了，別說這些了，以後好好治病，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了。”

藍天香卻拉著她不放，“心柔，我問你，無邪對你好嗎？”

母親是從來不問這些的，從結婚到現在，她從未關心過她的生活，現在突然用這樣的語氣表情問她，讓她感覺這話另有意思，“媽咪，你爲什麼這麼問？”

藍母鬆開她，坐到一邊，“心柔，你坐下。”

藍心柔很聽話的坐下來，跟母親這樣面對面的坐下，還是第一次。

“有些事，本來我不想告訴你的，但現在，我不得不說了。”藍天香將目光投在角落裡，思緒漸漸走遠，“二十年前，我和無邪的父親好過……”

只是一個開頭，藍心柔就嚇傻了，“媽咪，你在說什麼呀？”

既已開頭，藍天香就不想再瞞下去，“你先不要問什麼，聽我把話說完。”

藍心柔絞著雙手，聽母親繼續往下說，“二十年前，我和無邪的父親是戀人，更確切的說，我是第三者，原本冷嘯風是答應離婚娶我，結果他老婆當著我們的面跳樓了……”

藍心柔瞪著眼睛，張著嘴，無法接受。

“我知道你無法接受，但這些都是事實。”藍天香接著說，“後來迫於壓力，冷嘯天還是沒法兌現承諾，我最終落得孤身一人，在走投無路，萬般無奈之下，認識你爹地，當時心裡憋著氣，就跟你爹地結婚了，剛開始過得還可以，可後來阮梅那個賤人把我的事情全都告訴你爹地，他這人心胸狹隘，加上外面也確實有風言風語，他就相信了，我百般解釋，他卻總是心有疑慮，後來漸漸變得愛喝酒，喝完酒就問我以前的事情，我受不了，想跟他離婚，沒想到竟懷了你，剛開始他很高興，可疑心病卻越來越嚴重，你出生之後，我以爲他會好一些，沒想到他卻開始懷疑你是不是他親生的……”

藍母說到這裡，苦笑了一下，“他漸漸的變得

不務正業，動不動就喝得大醉，回來就大吵大鬧，我忍無可忍，就帶著你離開了他，可是我沒有收入，根本養不活你，只好……賣身。”

藍心柔緊緊的抓著衣角，如果是以前，她可能無法理解母親，但現在，她也是媽咪，知道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生存如何艱難。

“我以爲這樣就能擺脫他，沒想到他卻總是纏著我，他說是我毀了他，他不僅喝酒，還賭博，沒錢就向我要，還說是我欠他的，我被他逼得沒辦法，有時也給一些，只希望在表面維持一個完整的家，可是這些年，他變本加厲，越來越過份。”藍母從未跟任何人說過這些，但今天，卻說到落淚。

藍心柔沉默不語，她可以想像母親受了多少苦，“媽咪……”

“心柔……”藍母抹乾眼淚，“接下來纔是重點。”

藍心柔認真的傾聽，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可怕的故事，“在你十九歲那年，當你第一次帶無邪回家，我就認出他是冷嘯天的兒子，如果說你們只是偶然相遇相愛，我還可以理解，可是你說是他追你，還說你去過他們家，我就知道，這一切一定是阮梅那個賤人安排的，她爲了報復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藍心柔突然明白了，爲什麼之前幾年，冷無邪會那樣對她，爲什麼在新婚之夜，他會掐著她的脖子說出那樣的話，爲什麼總說這一切是她在贖罪……

藍天香看了一眼她蒼白的臉，猜道，“如果我說得不錯，這幾年你一定過得很艱難，我不知道他會怎樣待你，所以，我一次也沒敢去找過你，我與你越親近，他們就越討厭你，你的日子也越不好過。”

想起這幾年受的委屈，藍心柔再也無法平靜，“既然你早就知道這一切都是陰謀，爲什麼當初不告訴我真相？不提醒我？爲什麼還能眼睜睜的看著我掉進火坑？”

“這種事，你讓我怎麼說？”藍天香扶著額頭，萬般無奈，“再說你爹地那時欠了那麼多債，我要是拒絕這門親事，那些放高利貸的人也不會放過我們一家，到時候你落入那些人之手，不是更慘？”

藍天香嘆息道，“還有你爹地，一直懷疑你是冷家的女兒，如果我拒絕冷家，他更是沒完沒了，雖然我知道他死性不改，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那你現在爲什麼又要說出來？”

藍天香看著手中的銀行卡，閉了閉眼，“我是想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的，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跟你走得近，只會害了你，我本想就這樣與你斷了母女之情，只要冷家發現你與孃家根本沒走動，興許不會牽扯到你，你既然做了冷家的少奶奶，倒也衣食無憂，可是你這孩子爲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藍心柔終於知道母親的一翻心意。

“心柔，媽咪對不起你，這錢你拿回去吧。”藍天香把卡還給她，藍心柔又把卡塞了回去，“媽咪，你把卡收下吧，以後我也給不了你什麼了，你好自爲之吧。”

她站起身，快速往外走，腦子太亂，她需要一個人靜靜。

她一出來，外面的人又沸騰了，房東擠過來詢問，“心柔，你媽咪答應搬走了嗎？”

她點頭，“我媽肯定會搬的，你們再給她一點時間吧。”

（本章完）